包厢内灯光昏暗，唱台上三五个人挤作一团，唱台下人头攒动，一群朝气蓬勃的青年窝在一起。
陈帆瘫在凌久怀里，看着台上争抢话筒的几人，时不时损上几句。
凌久手里握着的手机一晚上就没放下，隔一会儿就按亮屏幕看眼时间。
凌久的心不在焉实在是太过明显，连陈帆这样粗心的人都没忍住问了句，“咋了，你有事啊。怎么一晚上都在看手机。”
凌久答得很快，“没事。”
凌久既然这么说了，陈帆也就没管了。
陈帆：“那行。”
喻贺时隔着半个座位坐在凌久边上，他手里拿着杯倒了一半的酒杯。
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液，凝眸看了凌久片刻。
他们四人是从高中开始处成的哥们，但喻贺时和凌久从小学就认识了，最开始也是他们俩玩得最好。
他认识凌久这么久，他不可能看不出凌久有心事，但凌久不愿意说，他也不多问。
凌久看手机的频率越来越高，腿也没忍住抖个不停。
把腿搭在凌久身上的陈帆没忍住吐槽了句，“咋地兄弟，尿急啊？”
凌久没搭话，又看了眼手机屏幕。
十一点零八分。
凌久猛地站起来，“我去买个东西。”
陈帆一把拉住凌久的后领，把他拉回位子上。
陈帆：“你要买啥，我也去。顺便散散步。”
凌久一把按住他，连忙开口：“你别去，我自己去就行。”
陈帆：“哎，你要买啥见不得人的东西啊，还不让我跟着。”
凌久：“害，你别管了，坐着吧。”
陈帆还想开口，旁边的喻贺时探过头来叫住了他，“陈帆，跟我唱个歌？”
陈帆谈到唱歌来了劲，也就没缠着凌久要一起。
陈帆跨过凌久搭上喻贺时的肩，揽着他就往台上走。
喻贺时没忘回头跟凌久说，“你去吧，有事发消息。”
凌久应了声，开门出去了。
*
云舒挨着墙，垂头看了眼手机。
十一点二十五分。
他们应该不会来了。
她收拾了下店里，打开隔板往门口走。
刚拉上卷帘门，云舒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云舒。”
云舒立刻扭头往身后看。
“老板。”
云舒轻声回。
他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放进人堆里都找不见。但他有双和蔼的眼睛，看人时总带着些长辈的关爱。
云舒当时愿意来他店里上班也是看中了他的平易近人。
“来。”
老板朝她招了招手，把她叫过去。
云舒看了眼他身后的巷子，心里有些踌躇。
他看出了云舒的犹豫，主动走向她。
“你来店里干了多久了。”
“一个半月了。”
他点了点头，咧出一张标准的笑脸，“家里人没让你出去玩玩啊。”
说着朝云舒走了几步。
云舒刚想后退，但对上他友善的眼睛，她抬起的脚又放下了。
“他们想让我锻炼锻炼。”
云舒随口应付了句。
“这样啊，那你算过你的工资了没有？我该发多少钱啊。”
他笑得更开怀了些，又往前走了几步，几乎是贴着云舒。
云舒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无措地后退了几步，仓皇地看向老板。
“老板，你干嘛。”
他摸了摸脖子，猛地几步贴上来。
“我不干嘛啊，我就是想...”，他的鼻子挨着云舒脆弱的脖颈嗅了嗅，“跟你亲近点。”
说着他的手就摸上了云舒的腰。
云舒尖叫了声，刚想向后逃就发现身后没路了。她的后背紧紧贴的店门，身前的人还在肆无忌惮地抚摸自己。
她把手抵在他的胸口，推拒道：“孙德盛！你离我远点。”
孙德盛笑得猥琐，鼻尖若有似无地轻触云舒的脸，手慢慢地往上移。
“你骂得真好听，再多叫两声给我听听。”
说完还对着云舒的头发深吸了口气，叹慰地说了声：“真香。”
云舒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一阵恶寒。
她把脸转开，手下用力抵着孙德盛。
云舒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你走开！我太晚回去家里人会来找的，你就不怕他们报警抓你吗。”
“哈哈哈，家里人？你别装了。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
云舒懵了一瞬，接着哭出了声，“是你？你跟踪我！”
“原来你发现了啊。”
孙德盛整个人都压在云舒身上，他抽出了一只手抚上云舒白皙的脸。
“你张脸可真是让人难忘，你知道我每天晚上有多想你吗。”，他的拇指在云舒的嘴唇上按了按，贴她更近了些。“你一个多月的工资三千肯定够了吧，就当买你了，怎么样啊。”
云舒喉间涌起一阵阵反胃，她无力地干呕，手指开始忍不住的发颤。
四下无人，这是一片老式街道，远处全是破旧的居民楼。这些年政府开发了不少新楼盘，很多人都搬离了这里。只剩下一些年纪大了的老人和像云舒这种穷学生还住在这，这个点，怕是呼救也没人听得到。
云舒恐慌极了，心里不断地想着对策，但又一个个被她推翻。她无助地流着泪，紧紧闭着双眼，不愿去看。
孙德盛观察了好几天，保证万无一失才干出这样的事。
他笑得猖狂，动作也更是放肆。
突然，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炸响。
“你干什么！”
凌久粗重的吼声从对面传来。
孙德盛止住动作，转头看向对面。就见一个人站在街对面，脚下还倒着辆自行车。
他还没看清人脸，就被凌久一拳抡倒在地。
凌久站到云舒身前，张开双臂护住她。
“你想干吗！还要不要脸了！”
孙德盛撑坐起来，看着眼前护在云舒身前的男生笑了。
“就你个小毛孩还想坏我的好事。”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捏紧拳头就准备打回去。
凌久慌了下，他说到底也就是个刚成年的孩子，他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啊。刚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生被欺负，第一反应就是愤怒，现下一看，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孙德盛虽说是个中年人，但平时店里的上货搬货全是他在干，时间长了也练就了一身腱子肉。也正是这样，凌久要是没有刚巧赶来，云舒一点反手之力都没有。
凌久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有些后怕，他的手没忍住抖了抖，回头看了眼云舒。
云舒双手护在身前，眼中的泪还在往下落，垂着头低声抽泣。
凌久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云舒的衣服在刚刚的纠缠间被撕坏了，现下有些狼狈。凌久不想让云舒难堪。
孙德盛看出了凌久眼中的不自信，他顿了动作。笑着开口：“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现在就走，别坏我好事。我就放过你，不会找你麻烦。怎么样。”
他说完还歪头看了眼云舒，眼里满是玩味。
凌久后退几步，把云舒挡住。
“你别想了，我不可能放任你干这种事。”
云舒抬头看着凌久的背影，眼中含泪。
“呦，是吗。有勇气，那你可以试试看你能挡我多久。”
孙德盛三两步冲上来，一把提起凌久的领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一拳砸在凌久的脸侧。
凌久侧身摔在地上，他穿着短袖短裤，半边身子都是擦伤。
凌久轻声提气嘶了一声，立马站起来。
凌久：“你离她远点！”
孙德盛走到云舒身边，伸手捏住云舒的脸，挑衅地看向凌久，“你能拿我怎样。“
凌久一个箭步冲上来推开了孙德盛，毫不犹豫地护住云舒说：“反正有我在，你别想靠近她。”
孙德盛不屑道：“呵，说大话的本身还真是不小。”
孙德盛抬手准备打回去，凌久见状下意识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脸，闭上眼等待孙德盛的拳头落下。
“凌久！什么事这么急喊你爹...来。”
陈帆人还没走进，凌久就听到了他的大嗓门。
凌久听到熟悉的声音，视线直接投向了陈帆的方向。
陈帆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女生被凌久紧紧护在身后，衣服被撕得有些不堪。凌久脸颊红肿，身上带着不少擦伤，手上还抵挡着身前男人的殴打。
陈帆气血有些上涌，没忍住说了句：“靠！”
陈帆三两步跑过马路，冲到对面跟凌久并肩站在一起。
“什么情况这是。”，陈帆略显焦急地说。
“等会儿跟你解释，先帮我。”
陈帆神色不善地看着孙德盛，心里也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在陈帆身后慢慢悠悠走路的喻贺时和白风屿听到陈帆的声音后也快步赶来了。
陈帆率先冲上去压制住孙德盛，喻贺时见机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喻贺时用了十成十的力，孙德盛痛苦地嚎叫出声。
凌久朝跑来的白风屿说：“快报警，保护好她。”
说着他也跑去帮助陈帆他们。
白风屿闻言点了点头，赶忙拿出手机简要跟警察沟通了下。
“您好，南江路幸福便利店发生了一起强...”，白风屿看了云舒一眼，默了下，接着说：“殴打事件，情况紧急，麻烦你们快点过来。”
白风屿挂了电话，轻轻地走到云舒面前，他垂头看了眼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赶忙移开视线，轻声对她说：“你没事吧。”
云舒抱住自己，把头埋得很低，并没有回话。
白风屿似是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不远处的孙德盛挣脱了几人的禁锢就要往他们这边来。
白风屿心里一紧，赶忙拉着云舒的胳膊，带着她侧身躲过孙德盛。
白风屿刚摸上云舒胳膊的时候，云舒躲了下，又生生顿住了。
白风屿察觉到云舒的不自然，他刚扶稳云舒就把手放下了。
他回头看了眼几人，冲凌久大声问了句：“你们撑得住吗，要我过来要帮忙吗。”
几人都不会打架，平时虽然皮了点，但也没主动跟别人闹过矛盾，他们只能手忙脚乱地牵制住孙德盛，等到警察来。
凌久他们撑不了，但凌久还是抽身回了白风屿一句：“不用，你保护好云舒。”
“好，你们小心。”
白风屿说完又回头看向云舒，云舒的衣服被撕得破败不堪，如白玉般温润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白了。
白风屿眼神恍惚，视线不知道怎么放。
他们俩只能沉默地站着，白风屿挡在云舒身前，隔开孙德盛投来的视线。
不过片刻，警鸣声由远及近响起。
孙德盛听见赶忙向远处跑，凌久和陈帆追了上去，生怕被孙德盛跑了。
喻贺时追上去之前跟白风屿叮嘱来句：“你处理下，我们先去追人。”
他说完就跑了。
一辆警车停在了路口，一名警察从车上下来。朝白风屿这走来。
白风屿没忍住瞥了眼云舒，脖子有些泛红，他轻声跟她说：“有人来了，我不碰到你，你别怕。”
云舒感觉到白风屿靠近了自己，然后他把手抬起，虚虚地搂住云舒，把她藏在怀里。没让人看见她的样子。
“你好，是你们报的警吗。”
警察低沉的声音响起，云舒感觉到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
“对的，他往居民楼那边跑了，麻烦你们赶快去看一眼。”
“好的。”
“等一下，”，白风屿叫住了警察，“请问有女警吗。”
那位警察疑惑得看了一眼，还是诚实道：“有的。”
接着他朝车内喊了声，一位女警从驾驶位下来。
白风屿见状慢慢把手放了下来，“你要不自己跟警察说一下。”
云舒闻言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白风屿把云舒交给女警，接着跟另一位警察说：“我跟你去。”
那位警察看到云舒明白了白风屿的用意，“行，你顺便跟我说一下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白风屿上了车，他隔着车前的玻璃最后看了云舒。
女警把自己身上的短袖外套脱了下来，罩在了云舒身上。
云舒慢慢抬起头，看着女警的眼里还盈着泪水。
女警看着都于心不忍。
她向前走了一步，轻轻抱住云舒，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和地说：”我们慢慢说，不要怕，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会抓到坏人的。“
云舒轻轻闭上了眼睛，把头放在女警的肩上，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