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指尖叩击会议桌，日光灯折出冷调的光。“既然要聚餐，”他扬起下巴打了个响指，桦地立刻将手机递到掌心，“三个学校没到场的人全部叫来——账单记在我名下。”
忍足的手机在桌面震出蜂鸣，他推着镜架看着群发邮件时嘴角噙笑。不二首先给菊丸发送了烤肉定位，想必这一位就能把不少人叫来。
而立海大这边分化两级，真田对着通讯录里“切原赤也”的名字重重叹气，幸村倚着窗台给仁王发消息，紫罗兰色发梢被穿堂风撩起温柔的弧度。
榊教练慢条斯理地折叠着手帕的，龙崎教练拍着大腿笑得豪爽：“年轻人就该这么热闹！”
理奈抱着记录本坐在角落，看见迹部翻飞的灰发随拨号动作摇晃：“喂？慈郎，给你二十分钟——敢睡着就等着喝青学的乾汁吧。”
等到夜色浮起，木质移门被哗啦拉开时，迹部率先跨过门槛，银灰色校服外套在暖光下泛着光泽。
“包了东侧所有隔间。”他打了个响指，服务员立即躬身引路。
三个学校的少年们鱼贯而入，鞋底在榻榻米上摩挲出沙沙声。菊丸和向日像两只兴奋的猫科动物挤在最前头；真田与手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间距走在最后；忍足推眼镜时不小心撞到柳生的肩膀，两人同时说了声“失礼”。
最里间的和室被改造成长条形的烤肉区，矮桌呈“コ”字形排列。
迹部自然占据主位，理奈被他示意坐在右侧靠窗位置，手冢默不作声地挨着理奈坐下，惹来幸村意味深长的目光。
“立海大坐北侧。”真田沉声指挥，切原差点被门槛绊倒时被柳莲二拎住后领。
青学众人自发聚集在西面，桃城抢座时把越前的帽子压扁了，两人还在争吵。
当服务员搬来额外坐垫时，桦地默默把最靠近空调的位置让给了怕热的慈郎。
烤肉店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理奈坐在迹部身侧的软垫上，暖黄的灯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正低头翻看菜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侧，周围几桌不时投来若有若无的视线。
炭火在网格上跳动，油星迸溅出细碎的金光。菊丸正伸长手臂去够远处的酱料瓶，却不小心碰翻了越前的芬达；忍足娴熟地翻动着肉片，镜片上蒙着薄薄的热气；真田板着脸给切原夹蔬菜，惹得少年直撇嘴。
理奈小口啜饮着冰镇乌龙茶，抿嘴时对面几道视线又迅速移开。凤长太郎的耳尖在灯光下红得透明，日吉若假装研究菜单却拿倒了方向，就连一向沉稳的柳莲二都多翻了两页笔记本。
“不合胃口？”迹部突然倾身过来，银质夹子在她盘里放下刚烤好的牛舌。这个动作让隔壁桌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气，宍户亮差点打翻调料碗。
理奈慌忙摇头，发丝扫过迹部还未收回的手腕，引得向日岳人突然呛咳起来。
角落里，不二支着下巴对幸村轻笑：“看来今晚的调味料放得太多了呢。”
炭火映照着少年们生动的脸庞，理奈正用夹子翻动烤盘上的肉片时，手冢突然伸手调整了烤炉火力：“火候太旺。”
一杯温热的麦茶突然被推到面前。“冰冷之物过多对身体不好。”手冢的声音依旧清冷，镜片后的目光却停留在她泛红的指尖。
他推了推眼镜，顺势将烤好的秋葵夹到她盘中。这个举动让隔壁桌的菊丸瞪圆了眼睛，差点把蘸料打翻在越前身上，连忙扯着大石窃窃私语：“部长怎么回事...”
归位的幸村优雅地切开一块雪花牛肉，紫罗兰色的眼眸含着笑意：“理奈尝尝这个部位。”他特意选了纹理最均匀的部分，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不二抬着盘子接话：“我这边刚烤好的杏鲍菇...”
说着将冒着热气的菌菇拼盘转过来，却在理奈伸手时突然补充：“啊，可能不小心沾到芥末粉了。”引得女孩慌张缩手的模样让几个男生同时咳嗽起来。
越前假装专注地给烤鱼翻面，帽檐下的目光却不时瞟向主桌：“Mada mada dane...”他嘟囔着去捞柠檬片，发红的耳尖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炭火映照下，迹部修长的手指突然覆上理奈的手背：“这块和牛该翻面了。”他带着薄茧的掌心温度透过肌肤传来，理奈的睫毛轻颤着在脸颊投下细影。
他自然地接过理奈手里的夹子继续烤肉，这个动作让正在喝水的宍户突然呛住，向日边拍他后背边小声吐槽：“这也太明显了...”
角落里，柳莲二默默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乾贞治的镜片则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沾到酱料了。”迹部忽然倾身，餐巾擦过理奈唇角时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他紫灰色的眼眸在蒸腾的热气后若隐若现，让理奈想起月光下的多瑙河。
侍者送来的清酒她浅浅沾了一口便放下，迹部却拿起酒杯转到她喝过的位置，唇印重叠的瞬间，隔壁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理奈不觉有异，只是那一口酒精让人发烫，连眼尾都泛起红色。
她推开和室移门时，迹部那句“需要陪同吗”的询问混着烤肉香气飘散在走廊。
理奈瞪了他一眼，去洗手间都要人陪的不是小学生吗！
穿过灯光昏黄的长廊，理奈扶着洗手台边缘，冷水顺着下颌滴进锁骨凹陷，镜面倒映的绯色正从眼尾褪去。
她转身时发梢水珠坠在瓷砖上，却对上转角处挺拔的身影。蓝白相间的队服，金丝镜框，连站立时脊背笔直的弧度都与记忆重叠。
理奈看着那人冷肃的脸庞，犹豫地开口：“手冢...君？”
少年闻声回头，冷峻的眉眼在扫过少女泛红的脸颊时泛起涟漪。
“好久不见。”手冢的声线比幼时多了几分砂砾感，肩线却仍绷得笔直，喉结滚动两下才补上称谓：“理奈。”
大理石墙面的凉意渗入后背，他看到理奈眼睛倏然亮起，向他走近几步：“原来你还记得！”
“没有忘。”手冢欲抬起的手重新放下，制服下摆被攥出褶皱，“抱歉，后来一直没有来见你。”
理奈连连摆手，向前半步，鼻尖几乎碰到他左胸的校徽。
“果然还是老样子。”理奈歪头打量他绷紧的下颌线，指尖虚点自己眉间，“这个角度，和当年躲在你家枫树下看书时一模一样。”
消防栓玻璃映出手冢耳后蔓延开的薄红，理奈笑出声的瞬间，他想起那本书封皮还粘着少女当年贴上的草莓贴纸。
理奈用肩头轻撞他手臂，像小时候偷换他抹茶糖时的小动作：“之前看到名单就猜是不是你。”她指尖拂过他袖口金线绣的校徽，“但看你见到我又没什么反应，都不敢认呢。”
十多年前的海风还带着血腥气时，九条家主曾用武士刀斩断家族缠绕在风俗业的黑色根系。警视厅特搜部的档案柜至今锁着无数个被送上法庭的名字，每本案卷扉页都印着时任警视监手冢祖父的私章。
“九条君更像个武士。”祖父擦拭家传刀剑时总会对着刀身倒影自语。
幼时的手冢站在和室帘后，理奈踮脚将花插进祖父的剑道头盔时还唤着他“国光哥哥”，老人眼角的沟壑里盛满罕见的暖意。
但那年秋雨来得格外早，手冢永远记得父亲接到电话时茶杯倾斜的角度——滚茶在榻榻米上仿佛洇出九条家纹的形状。
葬礼照片登报那日，祖父将理奈送的剑穗锁进桐木盒，檀香染透的叹息落在手冢发顶：“远离也是保护。”
书房一角压着报纸合集：从葬礼开始到九条家幼女受财阀夫人青睐、赤司家继承人陪同出席慈善晚宴、迹部财团直升机降落在九条别邸...泛黄的新闻纸在夜灯下脆如枯叶，唯有模糊照片里少女睫羽投下的阴影始终鲜活。
他回过神，娇小的女孩欢快地走在他身前，烧肉店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在她拉开木门前，手冢叫住她：“理奈。”
女孩回头，裙摆扫过他膝盖，从前躲在剑道场偷吃金平糖的小女孩，此刻眼瞳仍盛着未被世事稀释的蜜色。”
手冢的掌心在门框压出潮湿的汗印，少女后颈细小的绒毛在顶灯下泛起珠光。
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惊飞了记忆里的蝴蝶：“是国光。”
玄关感应灯在两人踏入时亮起琥珀色光晕，在烤肉店沸腾的喧闹里，青学正选握着啤酒杯的手顿了顿，立海参谋的钢笔在集训名单划出无意义的折线。迹部擦拭银叉的动作凝滞半秒，水晶吊灯恰好将阴影投在他微眯的灰蓝色瞳孔。
“青学部长居然会迷路？”忍足推眼镜的反光掠过两人缩短的间距，把后半句调侃咽了回去。
包厢换气系统发出蜂鸣，迹部挥手招来侍应生更换烤网，没有几人察觉青学部长的饮料杯向左侧偏移了15度。
烤肉聚会进行到后半场时，菊丸突然从包里掏出发光骰子：“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他狡黠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视，骰子滚到桌中央，在众人屏息中停在了“6”。
“第一个中奖的是——”不二笑眯眯地翻开惩罚卡，“选择在场一位异性喂食。”
仁王揪着小辫嬉笑道：“噗哩，在场可只有一位‘异性’哦。”
包厢一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烤肉的滋滋声，却又立刻恢复喧闹。
理奈捏着筷子，突然感觉西装外套从肩头滑落——迹部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片沾满酱汁的烤肉。
“愿赌服输。”他俯身时银灰色刘海扫过眉骨，将食物递到理奈唇边。
当理奈犹豫着张口时，迹部突然手腕一转，烤肉转了个方向。“先吹凉。”他低沉的关西腔引得冰帝众人集体扶额。
骰子继续转动，这次指向了沉默的手冢。
“请说出初恋对象的特征。”菊丸念完题目立刻躲到不二身后，猫眼偷瞄着冰山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