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酒馆门口新贴了一份招工启事——
“诚招苦力,包吃包住,工资面议,抗揍者优先!”
字迹潦草,措辞敷衍,单看告示更像是店老板随手一贴,压根没指望会有人来应聘。
卡西迪奥晃悠悠走过去,斜眼瞥了瞥那张简单粗暴的招工启事,似笑非笑:“你确定是招工而不是招沙包?”
艾维莉娅头也不抬回答他:“反正最后还不是靠‘直觉’选人?写那么正式做什么。”
就像当初多拉格向她推荐的卡西迪奥,虽说是海军前将校,但见了面她才发现本人和想象的天差地别,她还不是一边惊呼上当,一边却还是凭感觉将人招了回来。
……虽然现在偶尔会后悔的说。
话虽如此,艾维莉娅心里也清楚,这告示不过是幌子。她想要的“合适人选”,绝大概率是不会循规蹈矩来应聘的。
告示这玩意贴归贴,要是真有合适的“大冤种”自己送上门倒也省事了。
果不其然,一周过去,连半个进来问问的人都没有。
艾维莉娅表面淡定,目光总时不时扫向门外。人手是真的缺,但她心里也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至少得是个抗揍的家伙。”她认真道。
卡西迪奥懒洋洋地靠在吧台边,眯着眼睛打呵欠:“再这么挑下去,咱俩迟早累死。”
“急什么?”艾维莉娅轻哼,“总比招个麻烦强。”
夜色吞没天边最后一缕橘红的光,艾维莉娅刚做好营业准备,一只送信海鸥扑棱飞过,丢下一封皱巴巴的信。
她拾起信,一眼便见着信封上熟悉的“D”字,唇角不自觉地向上轻勾。
看她这副模样,卡西迪奥拖长语调调侃:“哟!又是你家那位叛逆的‘海军情人’的情书?”
“闭嘴,准备开工。”艾维莉娅龇牙咧嘴朝他瞪了一眼,低头熟练的开始拆信。
卡西迪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却憋不住笑。
艾维莉娅将信纸展开,奇怪的是,多拉格一贯刚劲的字迹比往日多带了几分罕见的潦草,特别纸张中央还晕染着一块可疑的酒渍:
「艾薇娅:
我已离开东海,目前在伟大航道游历。
此行在铁棘岛结识一名自称‘人妖女王’的能力者,安布里奥·伊万科夫。
此君虽行事荒诞,满嘴‘新人类’理论,但理念竟与我不谋而合。」
酒渍在此处晕染开,像是写信时被打断,艾维莉娅忽略过酒液浸染的痕迹,继续往下读去:
「他说自由当包容万物,还应包括‘性别’的选择权,倒是意外地有道理。」
此处笔锋突然变得凌厉,仿佛笔尖用力顿了一下,艾维莉娅不由蹙起眉头,多拉格的来信向来简洁扼要,这般带着酒意和多余感慨的笔触实属少见。
「若你有兴趣,下次可引荐他来翡冷翠见你。
——D」
“搞什么?!”艾维莉娅捏着信纸的手一紧,翻过信纸,发现背面赫然印着半个模糊的口红印。
等等……口红印?!
她猛地把信拍在吧台上,咬牙切齿道:“多拉格这家伙,是被人妖给迷了眼?!”
卡西迪奥扫了一眼,眉梢一挑,嘴角也勾起幸灾乐祸的弧度:“看来严肃先生遇到克星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伊万科夫?那可是个狠角色。”
艾维莉娅危险的眯起眼睛看他,“怎么?你认识?”
卡西迪奥表情微妙:“有幸见过,但仅仅只是见过。”
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艾维莉娅更来劲了,“少卖关子!能让多拉格特意写信提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卡西迪奥保持着那副欠揍的笑容,故作深沉地沉吟片刻,最后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总之,是位……是位能让海军本部头疼的‘特别’人物。”
艾维莉娅磨了磨后槽牙,目光落在那半个刺眼的玫红唇印上:“所以多拉格那家伙,到底是在哪儿招惹了这么个妖艳货色?”
此时,伟大航道某处,多拉格突然感到背后一凉,让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伊万科夫立刻关切凑近,巨大的手掌“啪”地拍在他背上,“哎呀~小哥感冒了?需要本女王的治愈荷尔蒙吗?”
多拉格面无表情的闪躲:“……不必。”
他至今没能习惯这位同行者的过分热情。
且将时间回溯到半个月前,关于多拉格和伊万科夫的同行,一切皆始于那场不打不相识——
伟大航道·铁棘岛
多拉格隐于王宫高处的阴影中,冷眼注视着底下被铁链束缚的奴隶们。
这是一座被暴政统治的岛屿,奴隶贸易猖獗,苛捐杂税压得平民喘不过气。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翻过高墙,准备潜入王宫,此时,王宫内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
“嘻哈!你们这些死板的家伙,也该学会‘绽放自我’了吧?!”
一道尖锐而张扬的笑声划破夜空,多拉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三米高的紫眼影巨人正站在一群倒下的守卫中间,手指轻点其中一人的额头。
“荷尔蒙·性别转换!”
眼睁睁的,多拉格亲眼见着那名守卫的胡子脱落,面容变得柔美,他(她?)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脸:“我、我怎么变成女人了?!”
多拉格:“……?!” 这是什么可怕的果实能力。
未等多拉格思索这诡异能力,那人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他的位置,朝着多拉格抛了个媚眼:“哎呀~小哥,偷看可不是好习惯哦!”
多拉格再度沉默:“……”
他的第一反应,是绝不能被这能力碰到!无论对方是何种立场身份,他的能力太过诡异,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先出手,一拳轰向对方!
“嗯?”伊万科夫敏锐地察觉到攻击,敏捷侧身避开,风压擦过他的脸颊,在墙壁上撕开一道裂痕。
“……你究竟是谁?”多拉格压低了声音质问:“为何要救这些奴隶?”
伊万科夫咧嘴一笑,涂着口红的嘴唇在月光下格外夺目,“因为‘自由’不该有界限啊~!”
“至于‘我是谁’,”他夸张的转了个圈,“安布里奥·伊万科夫,性别是——‘自由’! ”
多拉格皱眉:“……我没兴趣听玩笑。”
“玩笑?”伊万科夫的笑容微微收敛,语气变得严肃,“你觉得‘人妖’是玩笑吗?还是说,你觉得那些因为性别、出身、种族而被压迫的人,他们的痛苦也是玩笑?”
伊万科夫上前一部,居高临下看着多拉格,指尖在他的胸口轻点,“你以为自由是什么?只属于特定群体的施舍吗?”
多拉格的目光微微动摇。
从东海到伟大航道,这一路他见过太多不公。被剥削的村庄,被抹杀的历史……但眼前之人提出的,是他从未深入思考过的另一层枷锁。
“……你说得对。”良久,多拉格低声开口承认,“真正的自由,应该包括所有被压迫的‘少数’。”
伊万科夫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夸赞:“不错嘛!你比那些死脑筋的海军有趣多了~!”
两人说话间,增援的王宫守卫正往此处赶来,他们不得不破窗而出,也不知为何,这之后的伊万科夫就非常自来熟跟上了多拉格。
当夜,临时落脚处
伊万科夫晃着半瓶红酒,哼着走调的歌谣,时不时往多拉格杯里添酒:“别这么严肃嘛~来,为相遇干杯!”
多拉格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笔尖在信纸上洇开墨渍,酒精让他的思绪变得迟缓。
“小哥~写情书要专心哦!”伊万科夫凑近,浓烈的香水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要不要本女王帮你润色?”
“不必。”多拉格侧身避开,他盯着信纸上越来越歪斜的字迹,还有那块该死的酒渍……
在酒意的作祟下,他决定放弃挣扎继续写。
反正...艾薇娅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他显然低估了暧昧期少女的小心眼。
她在意!艾维莉娅她真的超在意的!
拿到信之后,她已经将信来来回回端详了数次,甚至开始与卡西迪奥推测起他写信的场景。
“所以,这位人妖王把多拉格灌醉了?”
卡西迪奥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的幸灾乐祸:“我倒觉得是他自愿喝的。”
艾维莉娅眯眼:“……什么?”
“意思是……”卡西迪奥耸肩,“再严肃的人,遇到颠覆认知的事物时,总会需要一点酒精缓冲。”
这话出口倒是让他想起自己离开海军那日,酒量其佳的他竟也会醉倒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里不省人事。
艾维莉娅轻哼一声,把信塞进抽屉最底层,却又忍不住抽出来再看一眼。
她真的超级在意!
酒渍、口红印、多余的感慨。
……多拉格真是好极了!
她冷哼一声,抓起吧台上的柠檬,恶狠狠地切成两半,柠檬独有的酸涩的清香瞬间弥散。
卡西迪奥撑着下巴看她,嘴角似笑非笑:“酸吗?”
“啊!你烦死啦!”她暴躁的抬头,气鼓鼓的瞪着他,“今晚还营不营业?”
卡西迪奥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便是少女的心事呵,酸涩中带着清甜的芬芳,不过是为爱情烦恼,为自由欢笑。
多拉格那家伙倒是阴差阳错为他做了件好事,他在这儿工作,确实比当初在海军那座体制牢笼里,要愉悦自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