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身黑色夹克的人，放下手，转了转手腕，紧随其后进了门。
屋里灯光亮起，这才照亮了帽檐下的脸，眉目俊朗，棱角分明，与电视上雌雄难辨的美男相比，五官不算特别精致，但是一张脸却丝毫不减魅力，反而更有张力。
说出的话更是张扬忘了礼数，“你就这么想嫁我哥？”
“卫循，我说过了，别来找我。”
很巧，来的人正是她今天官宣对象的弟弟。
卫循摘了帽子，双手宽大，直接禁锢到江艺芝的肩胛，声音里都是忍耐到极限溢出的火，不过最后还是在江艺芝冷漠的眼神里熄了，哀怨道：“是你说的，欢迎我来中国找你，以朋友的身份。”
江艺芝平静地说：“我反悔了。”
【三个月前】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
凌晨三点，陈设简单的屋内动静依旧不小，直到被同栋别墅的楼下友邻敲了房门提醒，才渐渐止住。
“差不多了，再闹我怕隔壁该掏枪了。”江艺芝推开压在自己身上，浑身滚烫的男人说。
“你是不是美剧看多了，这边的人素质倒也没那么差。”男人有些不满被推开。
江艺芝并不相信，道：“看吧，在国内靠治安，在这儿只能靠个人素质，毫无可信度。”
男人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双手枕在脑袋底下，毫无立场地反水赞同道：“有道理，不过我还没尽兴呢。”
“Xun，意犹未尽才好。”江艺芝手指点了点他的唇说。
他今天临时接到的“入睡”邀请，过了零点才刚赶到她租的这间屋子。
此时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看着已经坐起来的床伴说：“为什么不去我那儿，没人敢打扰。”
“临时起意，懒得跑。”江艺芝说。
其实是他那边的人太多了，保姆、安保、管家，比她这儿好不了多少，只是那些人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Xun点了点头，明显已经习惯了，近乎半年的酒肉关系里，往往都是他跑过来。
他躺下，试图拉江艺芝一起继续肌肤之亲，却被人躲开，继而听见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宝贝，我们结束吧。”
“怎么了？今天不满意？”Xun干脆起身，探头到她面前，试图看出原因。
然而江艺芝将黑长的头发别到耳后，任由他目光游走，始终没有异样的情绪。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最后江艺芝开口说：“下个月我该回国了。”
“那不是还有大半个月？”男人问道，不理解她提前结束关系的意义，在他看来哪怕是回国也并不妨碍他们继续男欢女爱的关系，只要想。
江艺芝说：“不了，回去结婚，疯了大半年，总要留点空窗期以示尊重。”
Xun笑得勉强，说：“这就是当初你让我陪你玩儿的原因？”
两个人认识在一次严肃的文化演出上，在一群外国人里，同为中国人的他，格外吸人眼球，也有可能单纯是因为她吃他这张脸。
于是两个人都抱着不大清白的目的，开始了联系，没想到相处久了，远比刚开始更加契合。
他们不问姓名，只互相分享彼此本来交集甚微的生活，分享这天又吃了什么好吃的面包，最后他们会借着分享面包的名义，光临对方的住所，一起入睡。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年，如果不是昨天公司打来了协商后续工作安排的电话，江艺芝险些忘了，这一年的出差已经快要结束了。
也忘记她还有个计划之内的婚要结。
“后悔了？可惜我没什么能补偿你的。”江艺芝说。
Xun这次用了点力气，不容反抗地将人裹进怀里，闷声说：“后悔答应你，你情我愿地玩玩了。”
以至于他一时找不到挽留的理由。
“没事，我会记得你的，还有我的......first night，毕竟你叫姐姐的时候确实很甜。”江艺芝抚摸着Xun的脸颊，手上还有他身体留下的余温。
Xun轻轻歪了点头，让脸颊贴紧她，问道：“那我还能找到你吗？”
“如果是以纯洁的朋友关系，可以，欢迎你来中国玩。”
Xun虽然是中国人，但是很小便被带来美国，偶尔抽空回去看看家人，次数也不多，所以江艺芝提出的这个邀请，是真诚地希望他回国看看。
“好，那里会是我未来旅游的first choice。”Xun学着她的语气，暧昧说着最后两个词。
【月初】
长途的飞行让江艺芝又困又累，下了飞机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是加州房东的。
内容大概是，祝她在国内的生活一切顺利，期待有机会再见。
隔了十五分钟又给她发了一张学生证的照片，看背景应该是在她加州房子的桌上。
江艺芝看了眼上面的人头像，给了房东一串号码，说：感谢，同祝您。这串号码是这个证件的主人，您直接联系他吧。
江艺芝回复完，又点开了照片，放大了那左上角的照片，这个人似乎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移动照片的时候，不小心取消了放大，页面再次回到正常尺寸，江艺芝无意瞥了年龄那一栏，18？！
江艺芝慌忙点开line，找到和Xun的对话框，不停地往上翻，直到出现那句：“去你那儿，还是我这儿？”
推算了一下时间，靠！成年后的第一天晚上找她约的？幸亏他还记得国内的规矩。
江艺芝以为他至少也毕业，读研了，结果这家伙的学生证居然还是大一的。
她现在有种yp约到亲弟弟的怪异感，反手就把line给卸了，反正之后估计也不会再用了，干脆眼不见为净。
斯坦福大学食堂里，Xun放下手里的刀叉，给江艺芝发了消息，想问她有没有平安落地。
原本以为走前亲密拥抱一会儿，至少能让他多忍两天，没想到精神上的欲望，比身体上的欲望来得更快。
“Xun，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联谊，选得餐厅很不错，感觉你会喜欢。”走过来一个美国同学说。
“不了，晚上有点事。”
那同学暧昧问道：“不会又是‘晚间约会’吧？”
Xun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落寞，说：“不是，有点可惜。”
他只是想回去专心抱着手机聊会儿天，却没想到，这刚开始的第一条消息便石沉大海了。
【回忆结束】
卫循将人逼到墙上，有理有据地说：“那我现在反悔，没有好聚好散了，也不过分吧？”
没等江艺芝说话，卫循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因为两个人过近的距离，让江艺芝也感受到了。
卫循拿出的手机上跳动着“卫文礼”三个字，他将红色电话图标按到死，上划挂断了电话。
江艺芝身后紧贴着墙，连说话时胸口的起伏也谨慎地不敢越过雷区，“你哥知道你天天晚上往我这儿跑？”
“我以前可没少跑。另外，毕业照很好看，比我在他手机上看到的更清楚。”卫循没有回答他的话，显然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该死的个人主义精神，倒是让外国教育渗透得彻底。
话音落地，手机再次有了动静，卫循不耐烦地接起，“什么事？”
卫文礼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出来，仿佛开了免提一般，让江艺芝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又去飙车了？明天家里吃饭，早点回来。”卫文礼下班回来就不见卫循的车停在地库。
“再说。”
卫文礼强调了一下：“芝芝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一家人都在，你别搞特殊。”
卫循脸上出现了不太高兴的神情，他是不会忍耐的性子，江艺芝也摸不定他会说什么，只能妥协凑到他另一边耳朵小声说：“别闹，行吗？”
“知道了。”卫循不知道是对哪边说的，几个字说完，挂了电话。
江艺芝推开人，从他的臂弯处脱离了禁锢。
“现在这样能偶尔一起吃饭的关系，跟朋友区别也不大吧？”江艺芝说。
卫循穿着的白球鞋在一身纯黑色里显得格外亮眼，鞋底在地上摩擦出声，转向江艺芝说：“你忘不掉那加州那六个月，就跟我一样。”
断联将近三个月后，他没想到自己会就此急匆匆回国。第一次有她的消息，却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好，因为他是几天前在卫文礼的手机上看见的，那时她在给他发官宣要用的毕业合照。
他只能撒谎借自己需要地陪的名义，让卫文礼把她国内的联系方式给了他，只不过刚见面就闹崩了，直到现在。
江艺芝不执着于反驳他，那无疑是心虚的表现，她只说：“我会的。”
“那我等着，姐姐。”
“还是很甜”，江艺芝说完，没等卫循得意几分，便继续道，“不过现在你应该叫我——嫂子。”
卫循顿时冷下一张脸，江艺芝偶有几次爽约时他也是这样，现在甚至比那时候更加不爽。
不过这臭脸也不是做给江艺芝看的，他知道她并不怕。
江艺芝从他裤兜口袋里摸出手机，按着老密码解锁进去，却发现密码错误，便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让他自己解锁。
卫循也没问，直接报了一串数字，让江艺芝按下解锁。
江艺芝看到解锁后的屏幕愣了一下，最后点了几下，还给他，“好了，拿回去吧。”
送过来的手机上呈现着她官宣的朋友圈，底下没了“毕业快乐”的评论，只有“他”刚发的“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