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

    第二天中午,她才匆匆赶到学校——因为昨晚那个温暖的梦让她睡过了头。

    ……

    "安然同学~"她眉眼弯弯,朝刚刚醒来的安然热情地挥手。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少女微翘的睫毛上,映出一片细碎的金色。

    没办法,有能力的人总归是有点小脾气的。更何况——那可是Q啊,在原世界里她仰望已久的偶像。宠着点怎么了?她在心里偷偷为自己开脱。

    如预料中一般,安然只是冷淡地别过脸,连个眼神都欠奉。

    她也不恼,轻手轻脚地将刚从便利店买来的酸奶放在安然桌前。玻璃瓶底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安然,这是新出的蓝莓口味,超好喝的!"她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像裹了蜜糖。

    "不需要。"安然的声音比冰柜里的酸奶还要冷上三分。

    空气一时凝滞。她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你应该是四班的吧,怎么来这了”"喂!"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后面有人吗?当她完全转过身时,不由得愣住了——“裴宣这货怎么坐在她们后面。”

    "松开!"安然甩开对方摇晃她肩膀的手,“把牛奶拿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哦,对不起啊”

    裴宣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在林桑身上逡巡:"你是真的摔了一跤,然后变傻了?"

    裴宣见到这个完全脱离印象的少女,显然最近学校里关于林桑"摔坏脑子"的传闻,都得到了验证。

    林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才傻呢。"这家伙情商怎么还这么低。“怪不得他女朋友到现在都还不肯给名分。”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低。

    “你说什么?”显然刚刚林桑蛐蛐他的话并没有听清。

    ……

    “裴宣!”

    教室门口突然传来清亮的女声。

    林桑顺着声源望去,两人正好对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站在那里,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方雨?她怎么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保温袋。平常这都不是裴宣主动点的吗?

    女生径直走到裴宣面前,将保温袋放在他桌上:"给你带的早餐。"

    坐在旁边的蒋云立刻吹了声口哨:"哇靠,裴哥这待遇!嫂子亲自送饭,这还是头一回吧?"

    其他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裴宣耳尖微红,却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你怎么来了?"

    "怕你又忘记吃早饭。"女生简短地回答,目光扫过教室,在看到安然时微微停顿。双手不自觉攥紧。这一切,尽然被裴宣尽收眼底。

    林桑望着少女,不经感慨,这个世界,节奏真快啊——裴宣这次终于不在舔了。

    ……

    下午,她独自在学校里闲逛,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音乐楼前。

    望着这栋熟悉的大楼,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是父亲投资建造的大楼,里面似乎还有一间专门留给她的空教室。

    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她走进一楼走廊,凭着记忆寻找那间教室。果然,在尽头处,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钥匙,轻轻插入锁孔。

    “咔嗒”一声,门开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光洁的白色地砖上投下细碎的菱形光斑。宽敞的教室里,尘埃在光束中轻轻浮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架静静伫立的三角钢琴,乌黑的琴身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像一只沉睡的黑天鹅。

    "那就试着弹一弹吧。"她轻声自语,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微微颤抖。当第一个音符从指间流淌而出时,整个空间似乎都被唤醒了。她的手指开始在黑白琴键上翩跹起舞,修长的指节时而轻盈跃动,时而深沉起伏。悠扬的旋律像一泓清泉,从她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出,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阳光随着音符的律动而摇曳,琴声时而如细雨呢喃,时而似惊涛拍岸,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生命的气息,在空气中震颤、盘旋。

    大约四十分钟了,窗外的天色已染上暮色,放学的铃声应该早已响过。

    琴盖轻轻合上,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仍在空气中颤动。

    推开门时,走廊上不远处——她正坐在白色长椅上,夕阳的碎金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校服裙摆。

    四目相对的瞬间,呼吸微微一滞。

    “方雨?”

    少女抬起头,攥紧的指节微微发白,眼中的情绪像被雨水浸透的云层:“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

    “啊?”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书包带,困惑地歪了歪头,“你不应该是……我的同桌吗?”

    “对不起,那个,我好像不记得了”

    “如果不是琴声,你真的一点都不像”

    话音刚落,少女已转身跑远,只余林桑怔在原地。

    ………

    方雨?这个名字在她前世记忆中格外鲜明——那是裴宣的未婚妻。当年她和裴宣等人组建赛车战队时,就总能听蒋云提起"方雨"这个名字来打趣裴宣。后来作为交换生进入天立私高时,她确实见到了本人。那是个相当出众的女孩,也难怪裴宣会对她如此倾心。

    只是在原世界她们也没什么交集!她想和她交朋友来着,可女孩,每天都很忙碌,几乎不见人影。

    但是她和这个世界的林桑又是什么关系。完全没有印象啊。

    她反复琢磨着少女话中的深意。

    "林桑。"

    林桑猛地回头,校服裙摆在空中。"向上?你怎么来了?"

    向上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阳光在他银色的耳钉上跳跃:"接你回去。今晚去我那没问题吧!"

    "哇,都是我最爱的!"迫不及待的接过美味。

    "行了行了,先上车。等会车上吃"

    "车?哪来的车?"

    "人太多停后面了。"向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快走。"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侧面袭来,向上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的同时反手就是一拳。

    "砰!"

    放学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像被惊扰的鱼群般围拢过来。

    林桑这才看清袭击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林煜?!"

    她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之间,张开双臂拦住他们:"别打了!这是我弟弟!"转身检查林煜的伤势时,她的声音带着心疼与责备:"这是我朋友。虽然你受了伤,但也要向他道歉。"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可少年却倔强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个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男人,尤其是那个握过她的手。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林煜!”少女左右为难,林煜终于妥协了。

    "对不起,"他甩了甩生疼的手腕,声音里压抑着不甘,"是我太冲动了。"

    然而对方冰冷的语气像刀锋般划过:"我不接受。"

    他的目光转向林桑:"这种没用的偷袭者,如果不是你,我会直接弄死他。"说完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回头怒叫了一句:"你不过来,我的脸不会痛,是吗?"

    “哦”少女欣喜,看来那家伙没怎么生气。

    "你去哪?"林煜的声音瞬间绷紧。她轻轻挣开:"有重要的事...林煜你自己回去吧……"这句话像把钝刀,割得他喉咙发疼。

    另外一边梧桐叶沙沙作响,长椅上少女,指尖轻轻拭去眼角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珠。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初春的午后,她第一次踏入音乐楼。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她抱着厚重的文献材料,却在走廊拐角处猝不及防地被一段钢琴声击中。

    琴音像一把锋利的刀,每个音符都在撕扯着听者的心脏。她并不知道钢琴曲是什么,但却听出了琴声里流露出的对命运的不甘。低音部如同闷雷滚动,高音部像利刃破空,整栋建筑都在声浪中微微震颤。

    她像被施了定身术般站在原地,材料袋从臂弯滑落都未曾察觉。

    循着琴声来到尽头那间琴房,打开虚掩的房门,她看见一个单薄的背影——少女的肩胛骨在白色衬衫下剧烈起伏,十指在琴键上砸出带血的旋律。阳光从她左侧的窗户斜射进来,将飞舞的尘埃和颤抖的睫毛都照得纤毫毕现。

    当最后一个和弦以近乎暴力的方式落下时,她下意识拍响了手掌。琴凳猛地一转,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前,眼底还燃烧着未熄的怒火。

    "这是我的领域,请你离开"少女的声音比琴键上的冰霜更冷。极具压迫感的氛围,将她逼到门外。她望着离开音乐楼的背影,充满好奇。

    没想到的是,再次见面时,她们竟然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在他刻意的安排下,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同桌。随着朝夕相处,她渐渐发现了关于她的更多秘密。

    那些完整的试卷,她从来不会做到满分。但每当遇到物理和数学的压轴题时,看着她的答题卡,她惊讶地发现,所有压轴题,她都能写下完美的答案。正是这种刻意维持的总分平庸,让她始终不被人注意。

    这也成为她自作多情的理由。

    她能帮她保守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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