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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温泉雾气里,东瀛奇遇

    走廊的光线微暗,只有壁龛里的小石灯笼散发着光晕,脚下打磨光滑的桧木传递触感。硫磺的气息越来越浓,混合着湿润岩石和苔藓的气息。

    “星之汤”是半露天的。由巨大的天然岩石围砌成池,温泉水呈现一种梦幻的乳蓝色,在夜色中蒸腾起白雾。抬头,是深蓝天幕,银河的缎带清晰可见。时朗将身体缓缓浸入水中,水温恰到好处,微烫却不灼人,瞬间包裹了每一寸肌肤,旅途的疲惫和都市的喧嚣仿佛都被这温热的泉水溶解、抽离。她满足地喟叹一声,靠在光滑的岩石池壁上,闭上眼。耳边只有温泉水轻微的涌动声、山林间不知名昆虫的鸣叫,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父亲和黄叔叔压低的笑语声——男汤就在岩石墙的另一侧。

    “朗朗,”时黛的声音在热气中响起,比平日更放松,多了几分水汽浸润的柔和,“这里的设计,光影、空间、材质…都很值得琢磨。” 她靠在池边,仰头望着星空,侧脸在水汽中轮廓朦胧。

    “嗯,”时朗应着,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抬头。星辉落入温润的泉水中,碎成点点摇曳的银光。时黛在她旁边,舒服地喟叹:“感觉骨头都酥了,朗朗,以后我们每年都来一次好不好?”

    泉水滑过皮肤,硫磺特有的微涩气息萦绕鼻尖。时朗深深吸气。她拿起放在池边小托盘上的手机,屏幕被水汽模糊。

    > 布朗尼谁买给我吃:[照片:透过氤氲雾气拍摄的乳蓝色温泉池水,上方是璀璨的星空] 黑川·星之汤。灵魂出窍中,感觉能飘起来…

    > 挖土鹭:哇哦,舒适哦~我此刻正在恶补预科作业[羡慕到变形.jpg]

    > 水晶琼:太美了…像梦境一样。感觉现场看一定更美,好好放松,把烦恼都泡掉吧![温泉蛋小人.jpg]

    泡得浑身酥软,脸颊泛红,时朗裹着浴巾,踩着湿的木屐,独自沿着回廊慢悠悠地晃回房间。夜更深了,旅馆里静得只剩风声、竹筒的敲击声和木屐声。走廊的灯光昏黄,拉长了她的影子。空气中硫磺味淡去,山林夜露和木质回廊的微香占了上风。

    就在她快要走到“星见”所在的岔路口时,旁边另一条通往更深处独立客室“月隐”的回廊上,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沮丧的日语低吼,像只被困住的小兽在呜咽。声音很年轻。

    “…もう嫌だ…(烦死了)…なんでいつも…(为什么总是这样)…”

    时朗脚步一顿。好奇心悄悄探出头。她犹豫了一下,循着声音,放轻脚步,朝“月隐”回廊那头望去。

    月光清冷,穿过回廊一侧竹影,洒在木质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斑块。一个穿着深蓝色浴衣的身影背对着她,靠坐在回廊尽头的一根廊柱下。他低着头,深棕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几乎遮住了侧脸。浴衣的领口微敞,露出少年清瘦的锁骨线条。手里好像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指节用力到发白。肩膀微微耸动着,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和疲惫里。

    似乎还多了一丝…咸涩的气息?像眼泪的味道。

    时朗的心莫名被揪了一下。这背影孤独得与这宁静的温泉旅馆格格不入。她正踌躇着要不要悄悄退开,那少年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头猛地向后一仰,重重磕在身后的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唔…”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抬手捂住后脑勺。

    这个动作让他下意识地侧过了脸。月光恰好拂过他半边脸颊。

    时朗的呼吸微微一滞。

    即使只有半张脸,即使眉眼间浸满了少年人特有的烦躁和阴翳,那轮廓简直精致地过分,仿佛被造物主精心雕琢过的五官,尤其是那双即使在阴影里也难掩其形状的、微微下垂的眼角…瞬间击中了时朗的记忆!

    是他吗?!星野光(Hoshino Hikaru)!

    她绝不会认错。去年暑假无聊刷过的日剧里,那个扮演忧郁钢琴天才、演技细腻得不像话的少年演员!当时苏筱琼还疯狂安利过,说他的眼神“破碎感绝了”!只是屏幕上的他,眼神是剧本要求的忧郁疏离,但是此刻廊下的他,浑身散发的是一种真实的、满溢出来的疲惫和痛苦?

    时朗僵在原地,进退两难。打招呼?太突兀了。装作没看见?好像又有点…于心不忍?他看起来真的很糟糕。

    就在她天人交战之际,星野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那双在屏幕上总是带着故事感的、微垂的眼眸,此刻像受惊的鹿,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清晰地映着错愕、被窥破的狼狈,以及一丝瞬间升起的、带着防御性质的冰冷警惕。他迅速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动作快得像要擦掉什么证据,随即试图站起身,但也许是坐得太久腿麻了,也许是情绪消耗太大,身体晃了一下,又跌坐回去。

    “谁?(だれ?)”他的声音紧绷,带着浓重的鼻音,目光锐利地锁定时朗,像竖起尖刺的刺猬。

    ---

    时朗的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作响,有些无所适从。月光下星野光那双受惊又戒备的眼睛。她定了定神,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挪了一小步,声音放得轻缓,像怕惊飞一只蝴蝶:

    “ごめんなさ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听的。”她用日语开口,发音不算完美,但足够清晰。她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我住‘星见’。刚泡完温泉回来,听到声音…有点担心。”她坦诚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粉丝的狂热,只有一丝真诚的关切。

    星野光眼中的冰棱似乎融化了一点点尖角,紧绷的下颌线也略微松弛。他垂下眼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遮住了情绪。沉默在两人之间,只有远处竹筒规律的“笃…笃…”声,敲打着寂静。

    “すみません(抱歉),”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砂纸磨过,“吓到你了,我没事。” 他试图再次站起来,这次稳住了身形,但浴衣下摆微乱,整个人依旧透着一股强撑的脆弱感。

    “真的没事吗?”时朗指了指他刚才磕到的后脑勺位置,“听起来撞得不轻。”她的语气自然得像关心一个普通邻居。

    这个平常的问题似乎让星野光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后脑勺,那里大概鼓起了一个小包。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那笑容在他过分漂亮的脸上显得有些刺眼。“习惯了。比这更糟的也有。”他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目光飘向庭院深处沉沉的夜色,“反正,明天又是拍摄、采访、公式微笑…周而复始。” 那语气里浓浓的厌倦和无力感,几乎要凝成实质滴落下来。

    空气里硫磺的气息似乎淡了,只剩下山林夜露的清冷和少年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温泉皂角与某种昂贵的木质香水的味道。时朗靠在回廊另一侧的柱子上,和他隔着几步的距离。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枫叶的沙沙细响。

    “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时朗忽然轻声问,用的中文。她想到了自己工作台上那些关节精巧、被丝线牵引的伙伴们。

    星野光猛地抬眼看向她,眼神里有瞬间的迷茫,随即是更深的震动。他似乎听懂了这句中文的比喻,或者至少捕捉到了那核心的意象。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也用回了日语,但语速慢了许多:“木偶(くぐつ)?是啊。华丽的外壳,被无数根线提着。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是自己的。粉丝喊着‘卡哇伊’、‘斯国一’可他们喜欢的,是那个被包装出来的‘星野光’,还是镜子里这个连自己都快不认识的家伙?”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颌线,那里在屏幕上总是完美无瑕,此刻在月光下却显出一种易碎的苍白。他的话语像打开了闸门,那些压抑已久,无处诉说的疲惫和迷茫,混杂着对自我认同的困惑,在这个陌生的温泉回廊,对着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异国女孩,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时朗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想起自己面试南十字星时,母亲精准的点评,父亲笨拙的创可贴,还有相册里那个咬着牙压横叉、泪流满面却不肯放弃的小女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和枷锁。

    “我小时候,”时朗也切换回日语,声音很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练武术压韧带,痛得眼泪直流,觉得师父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人。”她比划了一下横叉的动作,“那时候,我只想逃跑。但现在想想没有那些‘残忍’,我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一步。”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紧攥的手上,“被线提着很累,但至少证明你有价值,值得被提起来,不是吗?总好过被丢在角落积灰。关键也许在于,能不能在那些线允许的缝隙里,找到一点点只属于自己的动作?哪怕只是手指动一下?或者,”她指了指头顶的星河,“像现在这样,暂时挣脱一下,看看星星?”

    星野光顺着她的手指抬起头。他怔怔地望着,紧绷的肩膀一点点塌陷下来,攥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月光照亮了他掌心,那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的金属徽章,上面似乎刻着某个动漫角色的头像——时朗看到了,是木兔光太郎。那是属于“星野光”这个年纪普通少年该有的喜好痕迹,却被小心翼翼地藏匿着。

    “属于自己的动作?”他喃喃地重复着时朗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徽章,指尖轻轻拂过上面冰凉的纹路,眼神复杂地变幻着。良久,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山林间的空气涌入肺腑,仿佛也带走了一些淤积的浊气。他再看向时朗时,眼神里的冰层似乎裂开了缝隙,虽然依旧疲惫,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和尖锐的戒备消散了大半。

    “ありがとう(谢谢)。”他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真实的温度,像温泉水流过微凉的石头,“你叫?”

    “时朗。时间的时,晴朗的朗。”时朗微笑,颊边的梨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时…朗…”星野光认真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星野光(Hoshino Hikaru)。星光的光。”他报出自己的名字,不再是屏幕上那个闪耀的艺名,而是带着名字本身含义的介绍。他顿了顿,看着时朗清澈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带着一丝近乎羞赧的笨拙补充道,“刚才那些话…请…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神情,带着点不安的恳求。

    “当然。”时朗郑重地点头,做了个在嘴边拉上拉链的动作,“温泉夜的秘密,随着雾气散掉。”她的语气轻松而真诚。

    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容,艰难地爬上了星野光的嘴角,虽然转瞬即逝,却点亮了他过于苍白的脸。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头顶那片辽阔的星河,然后转身,轻轻拉开“月隐”的格子门,身影无声地没入温暖的灯光里。门关上了,隔绝了里外的世界。

    时朗站在原地,夜风拂过她微湿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她抬头望着银河,轻轻舒了口气,心底一片澄澈平静。她转身,木屐踩在回廊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咯哒”声,朝着“星见”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清晨,山间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清新。时朗一家收拾好行李,准备告别“风之宿”。拉开“星见”的格子门,准备提起行李时,时朗的目光被门口地板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巧的、用靛蓝色包袱布精心包裹的方形物件,安静地躺在擦得光亮的桧木地板上。布料的颜色与旅馆侍者的作务衣同色,上面没有任何署名。

    时朗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

    里面是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打开盒盖,天鹅绒内衬上,静静躺着一个极其精美的黄铜八音盒。只有掌心大小,表面打磨得光可鉴人,没有任何繁复的雕花,线条简洁流畅,呈现出一种低调而温润的古铜光泽。

    她轻轻拧动侧面的发条旋钮。

    叮叮咚咚…

    清脆、空灵、带着一丝微凉质感的乐音流淌出来。旋律简单,却异常纯净悠扬,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石上,又像微风拂过檐角的风铃。音符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跳跃,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瞬间驱散了离别的怅惘。时朗认出,这是宫崎骏动画《天空之城》中那首著名的主题旋律《伴随着你》的片段,纯净得不染尘埃。

    乐声流淌中,她仿佛又看到了昨夜廊下少年仰望星空的侧影,和他眼中那抹短暂亮起的光。她小心地将八音盒收回盒子,再仔细包好那块靛蓝色的包袱布,仿佛包裹住了一个只属于黑川温泉、山林星夜与短暂交心的秘密。她将它轻轻放进随身的背包里,紧挨着父亲给的安宁香草和塔罗师的“天蝎座新月”。

    > 布朗尼谁买给我吃:[照片:靛蓝色風呂敷包裹的小方包] 黑川的晨间小惊喜!昨晚解锁了一段奇遇呢,感觉有点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 挖土鹭:哇!神秘礼物!快拆快拆!(虽然我知道你已经拆了)是什么是什么?细说!

    > 水晶琼:好特别的包装,好神秘的铺垫。[好奇表情]

    > 布朗尼谁买给我吃:但这段故事我答应了要保密,但是礼物嘛~一定回去给你们康康!

    离开黑川温泉时,黄葵特意来送行,送给时朗一个她自己捏的、造型朴拙可爱的黏土小人,还用中文磕磕绊绊地说:“时朗姐姐,加油!木偶戏!” 时朗用力抱了抱这个安静却内心温暖的新朋友,承诺会给她发自己新作品的视频。

    回程的飞机穿透云层,城市的轮廓在下方铺展。时朗靠在舷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在背包上轻轻敲击着八音盒的旋律节奏。父亲在邻座研究着带回的几片珍奇植物叶片,母亲则对着平板电脑上的设计图陷入沉思。机舱里循环的空气带着消毒水味。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城市,带着一身风尘与满满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给苏筱琼的精致和果子礼盒以及一套黑川温泉限定的、栀子花香的入浴剂套装。她把它们仔细包好。、给陈鹭的是奈良春日大社求来的、造型古朴的“鹿”主题学业御守还有火山灰标本,用一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罐子装着、给父母的温泉护肤品,还有那支“天蝎座新月”和那枚静静躺在速写本里的竹风铃。

    家的气息扑面而来。胡桃木工作台静静立在窗边,落了一层极细的灰尘,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行李箱摊开在客厅中央,卸下异国的风尘和记忆。

    苏筱琼的生日礼物第一时间送达。

    > 布朗尼谁买给我吃: [图片:包装精美的礼盒] 琼,生日快乐!来自黑川的祝福,礼物希望你喜欢,祝你天天开心,梦想成真!(蛋糕.jpg)

    > 水晶琼:朗朗!(惊喜.jpg)太美了!我收到啦!和果子的图案好精致!沐浴香波的味道正是我喜欢的!谢谢你!每次都记得,(拥抱.jpg)等你开学适应了,我去南十字星看你!

    > 布朗尼谁买给我吃:@挖土鹭你的礼物已安全着陆!

    > 挖土鹭:!!!火山灰!!!朗朗你是我的神!!![疯狂比心.jpg] 御守我挂书包上了!保佑我逢考必过!

    > 水晶琼:礼物太喜欢了,今天晚上我就试试!等你空了细聊!

    时朗坐在胡桃木工作台前,台面上摊开的是南十字星厚重的课程手册和IB预读资料,旁边放着那只尚未完成的机械鸟骨架。她拿起那把镶嵌着钛合金的刻刀。指尖拂过刀刃,目光落在桌角那支小小的紫色水晶瓶上。她轻轻拂去台面上的浮尘,小心地拿起那只被冷落许久的、梦想成为芭蕾舞者的人形机械鸟骨架。精巧的青铜关节在灯光下闪着微光,翅膀的联动装置只完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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