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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送亲的仪仗如一条蜿蜒的看不见尽头的红河,从宫门到城门再到远方。

    摘星楼可眺望到城墙,楼上不时微风吹佛。

    皇后立于鎏金柱下,一袭暗红凤袍如流霞倾泻,十二章纹以金线绣就,在日光下流转着夺目光华。

    她眺望着远方浩浩荡荡的仪仗 ,目光幽深。

    长街之上,百姓扶老携幼,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街头巷尾摆满了寓意平安的桂花糕与清水,众人手中挥舞着崭新的绢帕。孩童们踮着脚尖,将沾着露水的玉簪花抛向朱红鸾驾,细碎花瓣落在公主垂下的珍珠帘上,嘴里不住喊着“一路平安。”

    当鸾铃与编钟齐鸣,城楼上突然飘起万千彩绸,彩绸间系着百姓们手写的祈福锦书,在风中翻涌如赤色云霞。

    百姓以为尊贵的公主换来的是两大强国的和平共处,是和平的纽带。

    殊不知公主换来的是强盛的兵马,是攻打别国,破坏和平的砝码。

    林霖久居绾心宫,不曾问世。见到这些百姓淳朴宽厚的样子,一想到此次和亲的真面目,看这些诚心为此次和亲感到开心祝福而油然升起一股怜悯之心。

    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

    楚国虽是强盛之国,但民生基础未见得有多牢固。如若开战,势必压榨百姓,民不聊生。

    “算了,还是想想怎么解决自己的困境吧。”

    穷则独善其身。

    在轿内,林霖随意许多,红纱已经掀开,一半身子靠在轿璧,不时揉揉腰侧。

    少了灵珑真是干事都不利索了。

    此行危险,考虑到灵珑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早早吩咐文心将其接到安全之处。

    不过那丫头一直念叨的桃源之处,不知那里可满意否?总好过现在在自己身边担惊受怕来的好。

    想到皇后安排的人马大概会在边关动手。那里常聚集了不同流派的人马,人员混杂,即使动手了也无从追查。

    到时候要怪也只能怪林霖命不好,遇到了流寇,没有飞上枝头当凤凰就一命呜呼了。

    不想当凤凰和不选一命呜呼的林霖劈了第三条路。

    一行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前行,来到楚国与大凉的交界。这里地处峡谷,山坡或大或小,丛丛相连。

    护亲大将军刘连高声喝道:“将士们,此界地形复杂且处于边界,人员混杂,大家提高警戒。”

    话刚落,地面颤动,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刘连眉头皱起,眼神凛然。

    只见前方涌现大批蒙面提刀的黑衣人骑马而来,目含凶光。

    来者不善,护亲队全体亮出兵器,随时准备出手迎站。

    林霖自然也听到了这金戈铁马之声,看来时机到了。

    外头响起兵器交刃,铿锵声阵阵,已是打的难舍难分之际。

    在这一片喧哗中,突然有人接近车轿。

    此人身轻如燕,躲过层层包围,穿过激烈的交战区来到轿外。

    此轿轿身以紫檀木打造,质地坚硬,纹理细腻,在阳光下泛出深邃的光泽。车篷由上等的丝绸制成,绯红色的锦缎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和瑞兽图案,四角还缀着珍珠流苏,在风的轻拂下轻轻摇曳。轮毂上镶嵌着宝石,辐条则是经过精心雕刻的花纹,拉车的骏马身姿矫健,毛色如墨玉般乌黑发亮高大,仿佛每一处都在诉说着主人的尊贵身份。

    只听轿内传来一声婉约灵动的声音,“可算来了。”

    轿外人不答,只是掀帘而探。

    待看清内里端坐的人,浓黑的剑眉一挑,贵气逼人。

    好一个金枝玉叶的美人。

    林霖看着掀帘而入的少年,一身黑色衣裳,下半张脸盖着工艺精良的玄铁面具,身材精瘦,头发刚刚及肩,未束冠,只在脑后

    随意扎了一团,有不少碎发耷拉下来。

    带了个面具,应该是来接自己的人,这款式倒新奇,不过听说派内喜好各异,想来风格也各异。

    这少年未开口说话,只伸手环住林霖的腰轻巧一带,如燕子般几个起落,瞬间便移出数里,向山上掠去。

    林霖闲适的靠着少年的巧劲腾跃,半点出力的打算都没有。

    不过几刻钟就见一扇巨大的由几块石块组成的门,不等林霖赞一声鬼斧刀工,就见中间门匾上写着板板正正又透着几分不羁的三个大字——崖嶂盟。

    不对劲,很不对劲。

    细想刚才的表现,这少年虽说光明正大,但并非合情合理 。

    捋完前因后果,林霖最终得出结论--自己认错人了。

    但林霖接受良好,想到刚刚自己稍微考虑一下没见到,恐怕还在下方演戏显得过分投入的文心,默默留了几个暗号给她。

    由于太过熟练,没惊动也觉得没必要告知一声旁边的友军,看来此举反而是好事。

    少年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看其从进入大门到来到一个房间,都没表现任何异样,且无任何挣扎的表现。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可以发觉自己信错人了的。

    瞧着也不是傻子,莫不是胆子小,吓傻了。

    想到劫来的用处,还是勉为其难的开口安抚,“你放心,不会要你性命。”

    不杀,看来是有别的用途。

    林霖耷眉,只怯怯点头,摆足柔软姿态。

    少年又仔细扫了一眼林霖,满意的点点头,而后让其乖乖待着就出去了。

    不久就有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女声,“客人,我来送些衣服和食物。”

    “请进。”

    外面的人推门而入,一身青黑大襟右衽短衣下方搭配百褶裙的女子端着上方放着同样式衣服的木盘进入。

    “看来这次是个姑娘,”女子头发编成一条长发辫,发间坠着银链,“姑娘莫怕,我家少主并无恶意,等我们大当家回来即可放你安全离去。我叫香菱,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在下姓苏,名翎。”林霖道,“可是需要我为大当家做些什么?”

    香菱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大当家并不需要姑娘什么,只是我家少主想要你为她做些什么。”

    “此话怎讲?”林霖顺着问。

    香菱一改先前的欢乐,叹气,“我并不能告知原因,只能向你保证我们并无恶意。听说山下狮虎派与你的队伍缠斗,少主起码此次行事算有理。”

    林霖笑容不变,内心埋汰。

    其实没有你家少主的救护,林霖已经潇潇洒洒当她的雨铃师少东家了。

    “姑娘换上这身衣裳吧,然后我带你在盟内逛逛。”

    林霖答应一声,便去屏风后由香菱帮忙换上衣裳。

    入乡随俗,林霖一身打扮混迹在这崖嶂盟毫无违和感。

    香菱赞其看起来文弱腼腆,没想到适应能力如此高强。

    沿途香菱颇有身为地主的责任感,一路上向其介绍盟内特色。

    崖嶂盟在这山头自给自足生活,民风倒是淳朴。不过能在这混乱地盘踞于此,不受打扰也是暗藏实力的,且按兵不动,瞧瞧有何玄机。

    忽见前方排着有序的队伍,而队伍头隐约可见摆着一方简陋的案桌。

    桌后端坐一人,细长冷白的五指如莲花般自然舒展,劲瘦的手腕轻抬,按着旁人需求,笔走龙蛇。

    香菱也注意到这长队,“这是姜道长在为众人书写各式东西,比如居住所门上粘贴的祈禄贴、祝福符纸等。”

    从香菱口中得知,这位姜道士也是由那位少主不知何地带上山的。

    竟是道士?

    林霖觉得有趣,自己与道教颇有渊源。

    便走到队尾,领了纸条,排起队伍。

    不知怎的,排起队来竟比刚刚看的时候快些,一步一步往前走,就要到林霖了。

    这道士写的如此快速,不知是底蕴深厚,还是敷衍了事。

    前面只有一人排,等那人弯腰递纸时,林霖看到了这道士的面容。

    细长朦胧的黛眉,眼睛弧度优美,眸里似有薄雾,晕染交融。眼波流转间,云雾忽而聚散,苍翠与黛色柔光漫过眼底,将山川的悠远与神秘揉碎成盈盈水波。

    唇形饱满圆润,唇峰微微上翘,似天然雕琢的花瓣,色泽红润鲜亮。但脸庞的棱角宛如冬日春雪冷冽,使得其没有一丝女气。

    身形高瘦,道袍暗紫色的底色泛着幽光,似将浓稠的夜色与深潭的幽影织进了经纬。衣摆至襟口,数以百计的紫黑蝴蝶纹以盘金绣勾勒轮廓,墨色丝线层层晕染出蝶翼的深邃,又用深紫丝线点缀出如鳞片般的渐变纹理,在烛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八卦云纹与蝶□□错相生,金线绣就的卦象藏于蝶翼间隙,仿佛群蝶在阴阳流转间翩跹。

    这道袍华美异常,观其材质应是山里布绸改良裁制而成。

    看来这道士在这里混得挺开,林霖平生第一次见这种道袍,也第一次见有人能将如此艳丽的衣袍穿的仙气飘飘,想来不管什么衣服都能被这位仙恣飘渺的道士穿出道家灵韵。

    “写什么?”

    姜道长抬首,面似静潭,声似空谷回响的山涧,又若月光下舒展的兰叶,清冷中泛着雅致。

    林霖摆足认真思考姿态,而后像不知如何般,开口诚恳道,“麻烦道长观我面相,赠一符祈福。”

    姜道长颔首,目光如幽潭探照,仔细细描摹林霖的脸庞,似不肯放过任何一寸。

    不知是否是林霖的错觉,这目光恍如巨兽,想要吞噬但又像被赋予锁链停在一寸外贪婪的望着。

    林霖眼睛眨巴一下,只一瞬那种感觉又消失了,面前的还是道气凌然的道士,刚刚恍如错觉。

    林霖确信自己应该从未见过对方,难道他单方面见过我?

    林霖看似不经意地仔细观察了一圈,只听一句。

    “好了。”

    苍白修长的手微蜷,仿若盛放的昙花。泛黄的纸条安静躺在其中。

    林霖弯眼道谢,伸手去拿纸条。

    这道士的手看起来宽大,蜷起来竟有些狭窄,林霖的手去够纸条,与其接触了大半,远远看去就像两手交握。

    掌心纹路平整,细腻光滑。

    拿到纸条,两手相离,不过短短一刹。

    掌心空落,姜御绪收回手,不在意的摩挲几回,余光看着穿着青黑百褶裙的高挑女子背身离去。

    收回注意力为下一个书写福禄,不知是否写累了,虽然依旧行云流水,但显得漫不经心起来,速度比方才慢了点。

    回去路上,林霖与香菱交谈甚欢。

    “姜道长真是热心,而且看起来在这生活的融洽,难怪听你说他还未曾离开,想来是舍不得这里。”林霖道。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他一开始也因少主被劫上来,他竟并未过问如何,坦然接受,后大当家回来代少主向他道歉,并下令可以随时离开,他也暂居于此并未立马下山。”香菱解释道。

    所以那个少年为什么总是喜欢劫人,而且看起来跟那个大当家关系很大。

    “修道之人难免异于常人。”林霖道。

    林霖踏进房门,转身问香菱,“进来喝茶吗?”

    俨然是这间房间的主人姿态。看来苏姑娘适应能力不比姜道长差。

    香菱暗自调笑,“不必了,我还有其他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两人挥手告别,林霖关上门。

    屋内燃着蜡烛,烛光晃动,将室内照的暖黄明亮。

    林霖动作轻巧走向屋内桌椅,半点不担心目前自己的处境。拿起满布饕餮纹与蕨草图腾的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色漫过唇瓣天然的纹路,原本干燥的唇面瞬间泛起水光,

    似想起什么,将被自己随手放在一旁的纸条拾起,只见上方字体方正端严,转折柔美婉转,似春藤绕石,暗藏韧劲。

    “福临禄亦至,长空任翱翔。”

    纸上字迹似星子坠落,把顺遂恢宏的祈盼,都揉进这方寸之间。

    朱唇轻启,不自觉念出声。

    林霖眼含笑意,真是好大的祝福,且大方收下。

    窗外穿来几声规律指关节叩击木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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