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远处,在巴苔里拉岛寂静的夜晚。

    哥尔·D·罗杰,为他露玖和尚未出世的孩子的未来,对着那些小小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电话虫,开始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次倾诉与托付。

    没有人知道,他对他的那些伙伴们说了些什么。

    在完成所有电话虫的录制后,利安暴力的拖着罗杰朝木屋的方向走去。

    利安轻轻的推开卧室的门,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露熟睡的侧脸上。

    露玖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平稳,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幸福的微笑,好像正在做一个美梦。

    她的手,轻轻地搭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他们爱情的结晶,也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与愧疚。

    罗杰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贪婪地看着露玖。

    她柔顺的头发,她的睡颜,她微微颤动的眼睫,以及她眼角那尚未干透的泪痕。

    他知道,她并没有真的入睡。她只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离别时的悲伤。

    罗杰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猛的收回来。

    他怕自己一旦触碰到她,就再也无法狠下心离开。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将她的模样,她的气息,她的一切,都牢牢地记在脑海。

    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他缓缓地低下头,在露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却又饱含情意的吻。

    然后,他便毅然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在罗杰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床上的露玖,那双紧闭的眼眸中,缓缓睁开,紧接着泪水滑落。

    她其实一直醒着。

    从利安悄悄起身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她跟在利安的身后。

    她听到了利安与罗杰的争执,听到了她们之间的交易,也感受到罗杰最后那个诀别的吻。

    *

    利安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着。

    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阿金安静地蹲在她脚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它似乎也察觉到空气中那股离别的气息。

    罗杰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大截,却总是像只小豹子一样,用尖锐的爪牙和警惕的眼神面对他的小女孩。

    他知道,小利安为露玖付出多少,也知道她对自己有多少不满和防备。

    他缓缓蹲下身,尽量与利安平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郑重,

    “小利安,听着,我一直一直都是把你当做我的孩子,这句话并不是欺骗你的。”

    利安微微一怔,有些愤怒地看着罗杰。

    什么孩子!都是骗人的!你的守护咒可是一个都没有亮!

    说完,罗杰张开双臂,给利安一个拥抱。

    就在这个拥抱中,利安的脸颊被罗杰用力的拥抱快要抱的窒息了,利安用力挣扎,刚想骂罗杰,但是她的目光无意间看到了罗杰抬起的手腕上。

    那里居然有一个复杂的守护咒。

    而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他靠近心脏的位置,赫然还有一个更为复杂、更为明亮的印记!

    那个印记的图案,散发的光芒,几乎要刺痛她的双眼。

    利安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可能,罗杰怎么会有露玖的守护咒,只有强烈的情感才会激活的守护咒语,为什么会在罗杰的身上出现?!

    在巴苔里拉岛的日子,因为罗杰身上迟迟没有出现的魔法印记,她选择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罗杰。

    她为露玖姐姐不平,她对罗杰的“自私”感到愤怒,她甚至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当罗杰彻底抛弃她们时,她要如何反击,如何让他后悔。

    她以为自己早已准备好迎接最冷酷的现实。

    可现在,这两个印记

    .......

    但是,为什么在爱意这么深刻的时候,被爱的人依旧会被抛弃呢?!

    对露玖的爱难道还不能阻止罗杰放弃他的计划吗?

    *

    “小利安,以后,要好好照顾她们,还有你自己,知道吗?”然后,罗杰不再停留,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大步走向海岸边那艘孤零零的小船。

    月光下,他的背影依旧高大,却也带着决绝与孤独。

    利安站在原地,看着他解开缆绳,升起简陋的船帆。她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那艘小船,在冰冷的海风吹拂下,渐渐驶向远处那片被黑暗包围、深不可测的海域,最终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阿金轻轻用头蹭着她的腿,发出安抚的低鸣。

    ------

    后面几天,利安趁着海军还没有大肆搜查时,和海鸥号联系上了。

    在利安帮助下,露玖成功地躲过所有可能存在的海军眼线和世界政府的搜查,登上海鸥号,和他们一起前往东海。

    但是那天夜晚的交易,最后的托付,以及那些复杂难明的情绪,都如同潮水般在她心中翻涌。

    利安此刻的心情,是迷茫的。

    拜托!她真的、真的只是想当一条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偶尔种种草药、炼炼魔药、看看美景的快乐咸鱼啊!

    为什么偏偏要卷入这些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事里啊?!

    未来,她的未来究竟是怎么样啊!!

    她不知道。

    但或许,被卷入这样的命运中,亲身去感受那些曾经只存在于罗杰口中的冒险与自由,也并非一件坏事?

    利安的指尖轻轻抚过一本崭新的航海日志的封面。

    这是在收拾罗杰东西时,和露玖一起发现的。

    罗杰他给露玖留下一把精致的海王类骨梳,和一颗火焰般绚烂的宝石,那颗宝石就像他炽热的爱意一样。

    而这本航海志很新、散发着墨水清香气息,利安隐隐觉得,是特意留给她的。

    果然,扉页上,只有一句用罗杰那标志性洒脱不羁的字迹写下的话,“给讨厌的咸鱼冒险家。”

    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里面有些东西,说不定对你魔药研发有用。”

    利安叹口气,将日志合上。

    其实,她对所谓的冒险,一开始是敬而远之的。

    毕竟,安稳度日,当一条无忧无虑的咸鱼,才是她的人生信条。但架不住身边有个整天把冒险、自由、世界的尽头挂在嘴边的大嗓门海贼。

    更重要的是,这个海贼还精准地戳中她的软肋。

    罗杰这家伙,平日里除和她斗嘴,最大的爱好就是拉着她,唾沫横飞地讲述他那些真假难辨的海上奇遇。

    从暴风雨中与巨型海兽搏斗,到误入满是奇珍异草的神秘岛屿。

    从险象环生的寻宝之旅,到与各路强敌的酣畅对决。

    一开始,利安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吹牛大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偶尔还会不耐烦地打断他,或者毫不留情地吐槽他故事里的漏洞。

    直到有一次,罗杰无意中撞见她因为缺少一种关键药材而对着坩埚唉声叹气,这家伙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眼睛一亮。

    从那以后,他的冒险故事里,就经常性地、有意无意地穿插各种在某某凶险之地发现罕见的药材、海兽鳞片是制作药的绝佳材料之类的描述。

    利安想起这个世界的药材也可以用来做魔药,甚至效果更佳,罗杰那些听起来像是吹牛的故事,就突然变得诱人起来。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虽然嘴上嫌弃,但心里却对那片广阔无垠、充满未知,遍地都是珍稀魔药材料的大海,产生一丝向往。

    毕竟,作为一个很喜欢研发新药剂的魔药师,没有什么比找到稀有材料更能让她兴奋的。

    看到这本日志,利安不免想到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她和罗杰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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