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蜘蛛,被耶耶玩弄于股掌之中。
印姜简直没眼看那个动都不敢动的庞然大物。耶耶都已经爬到了它的头上。
她朝蜘蛛招招手:“我要给你做个大点的窝,还是小点的。”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任务完成”的声音。
【恐惧它吧,这才是正确的。当前完成度:100%(完美完成)】
又给她设套,幸好她看不见。
蜘蛛不动。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印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超进化蜘蛛旁。
她眼睁睁地看着蜘蛛随着她的走近,越来越瑟缩,越来越颤抖。
“汪!”耶耶挡在蜘蛛的身前,喝止了她。
“它为什么这么怕我啊,它咬我一下,或者踩我一下,我就死了。”这么说着,她又想起了蜘蛛这种生物。
人们捏它一下,踩它一下,它一样会死,但并不妨碍有些人怕蜘蛛。
这么一想,印姜释然了。她朝蜘蛛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逼你的,我只是要找到这个精神图景的主人。我是个向导,你知道的。”说着,她满眼“你懂得”。
大蜘蛛犹豫。
印姜使用了说服。
说服检定:51/50(失败)
耶耶使用了摇尾诱惑。
诱惑检点:1/100(大成功)
大蜘蛛郎心似铁。
大蜘蛛巍然不动。
大蜘蛛昏头转向。
耶耶获得了胜利!
就见大蜘蛛忽然崩散,就如同气球爆炸般,又变回了刚刚数不清的小蜘蛛们。
小蜘蛛们是带路党,它们朝洞穴深处蔓延。
地上多了条蜘蛛信号。
印姜在前,耶耶殿后。
耶耶走过后,蜘蛛信号们期期艾艾地跟在耶耶身后。
胆大的开始攀附它柔软的皮毛。
胆小的只敢观望。
很快,耶耶身上挂满了胆大的蜘蛛,胆小的再想上去,也来不及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耶耶倒是见一个爱一个,只恨不能给每一个蜘蛛一个家。
是的,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越往洞穴深处走,越逼仄。
如果是刚刚的大蜘蛛,绝对不可能穿过这个地方。
印姜一米六几,体重一百几。不高不低不胖不瘦。走过去要收腹吸气。
她动作不注意,撞到岩壁上的“带路党”。
小蜘蛛们掉到她身上,像被烫到般蜷缩起来。沙沙声骤然停息。
蜘蛛们,所有的蜘蛛全部停了下来。
一片宁静。
印姜抓起小蜘蛛放回岩壁,小声道歉:“对不起哦。没事吧?”
蜷缩着的小蜘蛛渐渐展开。
沙沙声又响起来,规整、有条不紊。
印姜福至心灵:哦,它们不是怕她,是担心她怕它们,所以只敢装死,假装自己不存在。
印姜走着走着,戳了下头上的小蜘蛛。
那只小蜘蛛停滞了片刻。
她又换了只戳。
这只也停了下来。
她想了想,小声抱怨:“好不公平,你们只喜欢耶耶,不喜欢我。”
身后的小狗已经挂满了蜘蛛,它还犹嫌不满意,这里招惹一个,那里招惹一个。
印姜的指控太过,被碰到的蜘蛛动都不敢动,连岩壁都不敢扒,一下子往下掉。
印姜眼疾手快接住。
“原来是喜欢投怀送抱。”
印姜砸吧着嘴。
沙沙声又停住。
之前印姜碰到的蜘蛛被“赶”了出来。
沙沙声又响起。
被孤立的蜘蛛有些茫然。
它停在原地,“看”向那只被抓在印姜手里的“自己”。
忽然顿悟,也往下掉。
印姜早有准备。
一个回手掏——没接住。
耶耶灵活一跳,蜘蛛落到了柔软的皮毛里。
印姜讪笑,捡了起来。
“哈哈,你说这事闹得,考验一下你的反应能力。”
小狗“哧”了一声,又开始嘲笑她。
走到某个地方,眼前出现了亮光。
蜘蛛们不敢往前走了。
挂在耶耶身上的蜘蛛们一个接一个往下跳,最后只剩之前的大蜘蛛。
要不是印姜抓着,她手里的两只蜘蛛也想走。它们翻来覆去的挣扎。
印姜还想再往前走,被耶耶咬住了裤脚。
她与精神体对视片刻,恍然大悟地将手中的蜘蛛放了下来。
两只蜘蛛被印姜盘了许久,往回赶得时候还有些东倒西歪的,即便这样也要特意从耶耶身旁经过。
要不人家更喜欢耶耶呢,印姜耸了耸肩,她还是更习惯应付哨兵。术业有专攻嘛。
印姜走了进去。
里面是个大溶洞,溶洞的中心坐了个人,头埋在臂弯里,瑟瑟发抖。他头顶的岩壁上有个空洞,光从中照下。但也就是他坐的那一块儿了。
他坐的位置被水环绕了起来。岩壁上尽是青苔,滑溜溜的,难以攀附。
印姜看了下水面,清澈至极。这不是个好消息。
印姜摸索着往下走,一直走到岸边,弯下身子碰了碰水面。
很冷。
从她这里到中心有几十米的样子,游泳也许可以过去,但这里的水太冷,一来一回可能失温。而且太黑了。
非常诡异的,岸边这一圈有岩壁上的光照亮,还能视物。溶洞中间有外面的光照,也还能看清。但在这中间就像有战争迷雾,幽深阴暗。这不符合常理。
但这是精神图景,谁也说不清什么是常理。
印姜坐了下,小锤子咚咚咚开始敲击。
她要做一艘小船。
“你为什么不和莫南柯一起啊?”她问蜘蛛。
精神体不和主人在一起,很奇怪。
“你怎么在污染里存活的啊?”
精神体在污染里会很痛苦的,主人也能感受到才对。
蜘蛛蜷缩在耶耶头上,往里埋了埋,试图逃过“审问”。
“你怎么傻了吧唧的。”印姜手上动作不停,她回想起莫南柯被她偷袭时还要垫在身下的动作,莞尔一笑,“怪可爱的。”
可爱?
可爱!
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
谁可爱。
我么?
蜘蛛直起身子,又缩回去,又直起来。
耶耶人性化地叹口气,它一抖,将蜘蛛震了下来,捧在爪心里,小心翼翼地舔舐。
印姜没注意到它的动作。
大概几十分钟,小船初具雏形。印姜坐了进去,这里是精神图景,只要她觉得船会浮起来,船就会浮起来。
很唯心。
她朝耶耶招招手,小狗顺理成章地跳进去。
蜘蛛抓住时机逃了下去。
它没有上船。
印姜奇怪地问:“不上来么?”
蜘蛛往后退了退,它身上亮晶晶的,尽是口水的水渍。
没有任何推动力,船向中心驶去。
印姜又拍了拍船壁:“上来啊。”
精神体怎么能和主人分离呢?
那是世界上最牢靠的关系了。
船已经开了三四米了。“澎”地一声,耶耶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蜘蛛爬到岩壁上,连试几次,都滑了下来。这时看到耶耶游过来,停在原地。
印姜站了起来,朝蜘蛛招招手:“可快来吧,你又爬不上去。”
耶耶湿漉漉地攀住岸边,耐心地等待蜘蛛回到它的专属位置,又往回游。
印姜踩住船,硬生生让船停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耶耶狗刨时一副衰样,却总给她一种大英雄凯旋时的意气风发感。
她捂住嘴,无声笑了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耶耶像条死狗一样躺倒在船上,浑身湿漉漉的。
唯独它头顶那块儿还算干燥。
蜘蛛一点儿水也没沾。
印姜嘲笑它:“让你不运动,这么一来一回就累到了?萨摩猪。”
蜘蛛转过头,无机质的眼睛盯着她。
印姜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她蹲下来,食指一用力,将蜘蛛弹翻了过去:“你太弱了,保护不了耶耶。”
她下了定论。
蜘蛛挣扎半天,听到她的话,停了下来。
印姜没再注意,她们靠岸了。
她一跳,大摇大摆地向中心蹲坐的人走去。
【他在等待……又或许没有。当前完成度:47%】
印姜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哥们儿干啥呢,悟道呢?”
不出预料地看到他抖了一抖。
他没有抬头,往旁边挪了挪。
印姜紧随上去。
他又挪。
印姜继续跟上去,
他……挪不了了,再挪就进湖里了。
印姜这厢叭叭讲一大堆话,他装没听到。
印姜碰他,他装死。
印姜看着缩成一团的人,咬咬牙:真是精神体随主人啊。
要不她也舔一口他,可能会管用。
这么想着,她开口:“再不理我我就舔你了。”
这话一出,窝着的团子抖了抖,他抬头,眼眶红肿,小声道:“变态。”
他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黑发服帖地沾在脸颊上,一双杏仁眼瞪视着印姜,只是水光潋滟,没什么攻击力。嘴唇冻得发白,浑身发着抖。
很清秀的一个少年,甚至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印姜耸肩,她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裹住他——所里统一发的,又大又厚实,和前世的校服一样耐造,琢磨了一会儿:“你知道我是谁么?”
少年莫南柯点点头,印姜的心刚放下一半,就听他小声说:“变态。”
她想了想耶耶与蜘蛛和谐相处的样子,再看看眼前的少年,由衷地感到难办。
她盘腿坐下:“我又不会真的舔你。”
“不影响你变态。”
“我就单纯说说。”
“我才18岁。”
娃娃脸。比她想得大了一点。
“我也就比你大几岁。”
少年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
印姜没说谎,只是她这一身穿得太专业,平白显得成熟不少。
她戳戳少年肉乎乎的脸颊:“你真18啊?”
少年将她的手甩开:“问就是18。”
那就是没有了,她的眼力还是可以的。
“咋一个人待这儿,你的精神体呢。”
少年僵了僵,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没有精神体!”
“怎么会没有呢?”
他梗着脖子嘴硬:“就是没有!”
“你不喜欢你的精神体?”
“有什么好喜欢的。”他小声抱怨,“我一直以为我会是个向导,我的精神体肯定又可爱又毛茸茸的。”
印姜想了想蜘蛛的刚毛,其实也能算毛茸茸的。
她忍住没说。
感觉说了眼前的团子会直接炸开,里面一定是咸蛋黄馅儿。
和眼泪一样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