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儿,怎么又不开心了?”洛微光柔声细语的说着。
虽说是一国长公主,可她却只是用一根简单的青金石流苏发簪挽起了长发,身着一身素色广袖长裙,站在书桌旁,手中端着一碗还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的药膳粥。
书桌前的男孩,穿着一身玄色刺金锦袍,那厚重的刺绣,不像是绣着龙纹,更像是密密地编织起了一张牢笼,将他锁在了里面。
就在三个月前,先皇帝的病情骤然加重,匆忙托孤之后,抛下他们姐弟两个人,撒手人寰。
洛微光不禁沉思,细数至今国家安定才不过才十年,父皇的皇位坐的也算不上安稳。
国家百废待兴,风雨未尽,父皇却撒手人寰。
留下他们姐弟二人,那么重的担子压在了沐泽,她这个才六岁的弟弟身上,洛微光不仅是担忧,更多的是心疼。
他虽说是登上了这无上尊位,可他毕竟才只有六岁,且不说那些手握重兵的外姓武将以及那门客遍布朝野的文官重臣,就连他们那些叔伯兄弟,都有不少对这皇位虎视眈眈。
皇帝年幼,其母族人丁凋敝,未有可辅政之人,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似乎皇位就在唾手可得之间。
洛微光心中想着,那群人为了皇位,很难说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皇姐。”长姐温柔地声音就在耳边,小皇帝声音委屈,眼中被泪水充满。
洛微光依旧笑着,只是见着他那还未落下的眼泪,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沐泽,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同你说的吗?”
听了她的话,洛沐泽虽然委屈,但还是竭力的忍住,即使眼眶中已经被泪水注满。
见弟弟并没有掉下泪水,洛微光是又心疼又欣慰:“知道你今日又被王叔凶了,又怎么了?”
细声细语的询问着,放下手中东西,抚过他的小脑袋将他轻轻的拥在怀中,耐心的安抚。
如今父皇不在了,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的人太多,他们姐弟的路注定不好走,放眼整个朝堂,胜远将军忠勇,却远在边疆,如今能保护他们的只有那个人。
他被封了摄政王,他是父皇托孤之人,她对他并不存疑。
“嗯,王叔说我课业不精,不过不怪王叔,是我没有背好,竟然三次忘记了后文,打了磕绊。”那委屈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可是却强忍着。
洛沐泽哪里敢忘记皇姐告诉他的,一国帝王肩扛国家兴荣之责,他就算是血染胸襟也是掉不得一点眼泪的。
洛微光笑了,无奈的笑了,摄政王布置的课业,即便是开蒙极早的皇族子弟,也须得十岁才能学到,他现在才六岁,学不会是正常的。
“故而你觉得心中委屈,所以才闷闷不乐?”
“嗯。”点点头,就如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一般。
洛微光探口气,虽然心中觉得他做不到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嘴上却没有这样为他开脱,反而是站在了那人那边。
“你是一国之君,你的肩上抗的江山社稷,你须得为大邺的黎民百姓负责,这些无关你的年纪,你生在帝王家,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你既享受了这些荣华,就要担得起这些责任,王叔对你严格些是好的。”
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将身子坐得板正,抚平了桌案上揉皱的书卷: “我知晓,所以我不觉得王叔错,我会做好,让王叔下次挑不出错处。”
洛微光怎么看不出他是在强装,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为他腾开手边放着的厚厚的书卷: “你有如此想法甚好,不过,你若是实在觉得喘不过来,也可以和王叔说说,让你短休一日。”
“真的吗?”抬起头看向洛微光的眼神仿佛带着星光: “不过我不敢,皇姐敢替我说一下吗?”
洛微光对上他饱含希冀的眸子,笑出了声,和他对视:“你觉得皇姐敢吗?”
小眼神闪过,无奈的:“那还是算了吧,王叔委实严厉了些。”
“是,王叔严厉,可他之训导皆有道理,你可要用心听,莫要抱怨。”
“我知晓。”
洛微光想要接着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还是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看着弟弟认真的模样,洛微光不禁想起那日,她清晰的记得,父皇驾崩的那天夜里。
她和沐泽跪在父皇的榻前。
父皇强撑着将他们二人托付给了他最信任的人。
如今的摄政王,空桐家族的下一任族长,空桐笙。
沐泽登基以来,他担监国之责,朝堂之上对沐泽不敬者皆被他逼着或贬或调,用着雷霆手段,算是暂时安稳了朝堂。
可她能看得出来,这只是表面的平静,那群盯着皇位的人并没有罢休,只是现在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矛头对准了空桐甥。
在空桐笙支撑不住的时候,这个国家必有一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