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孙珍馨指的方向,甲板边缘,几个模糊的人影背对而立,似乎正在眺望远方。
吴哲明喉咙滚了滚,颤着声音:“是活人吗?”
孙礼海示意:“阿丁,过去看看。”
孙丁:“是。”
除孙丁外,凌霄晖也主动上前,他小心翼翼靠近,却在看清人影的真面目时呼吸一滞。
那些‘人’的皮肤泛着不祥的黑褐色,木质纹理因为年久失修横贯着无数道裂缝,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活人,而是木俑。
奇怪的是,每个木俑的五官都是狰狞和扭曲的,就像遭受了世间最残酷的痛苦,有的五指如枯枝般蜷缩,紧紧没入另一个木俑的心口,还有的互相掐住彼此的脖颈,就像在自相残杀的那一刻,被时间静止,化作木俑。
他们的表情栩栩如生,仿若真人般诡异,孙丁连忙退回孙礼海身边说明情形。
凌霄晖也没停留太久,返回吴哲明身边简单说了几句,他没有刻意压低嗓音,整艘船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心底不约而同有了相同的疑问,难道木俑是真人变的?
一股凉风掠过,众人的背上都惊出冷汗。
良久,李洋的声音如天籁般降临:“我有一个猜想,他们应该是丧葬木俑。”
孙礼海说:“何出此言?”
李洋解释:“我们先从这艘船说起,它的外形与船棺高度相似,而船棺是丧葬用品,就算大小存疑,用处是不会改变的。你们还记得塔塔木说的话吗?”
“无论是黄泉路,还是黄泉引路船,唯一不变的中心思想都是黄泉,而黄泉又能引申到阴曹地府。阴曹地府是人死后投胎的地方,那么与丧葬也是对应得上。”
夏瑶瑶歪了歪头:“这跟木俑有什么关系?”
李洋微笑:“商周时期盛行活人殉葬,直到春秋战国后才逐渐以木俑替代。那些古人将木俑置于墓中,赋予神灵镇邪或者庇佑的含义。”
孙礼海悟了:“你的意思是这些木俑其实是陪葬品,被葬在船棺里。”
李洋微微颔首:“没错。”
白黛绮心有疑虑:“教授,就算是陪葬品,为什么他们的动作和表情如此奇怪?”
李洋顿了顿:“这点我还没想明白,不过古人也是人,有些特殊癖好也说不准。”
赵极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管他什么癖好,只是个陪葬品就好,大晚上折腾这么一出,累死人了。”
孙礼海说:“好了,大家都累了,坐下好好休息吧,等天亮再找回去的路。”
有枪在手,拳头大的说得算,孙礼海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团队的主心骨,他让大家休息,大家也只能休息。
葛倪坐下的时候偷偷嘀咕:“心可真大,都不知道这船要把我们带去哪。”
周楚升余光瞟到葛倪因为生育走形的身材,厌烦地说:“你能不能安静点。”
葛倪瘪了瘪嘴,老老实实坐下休息。
另一边的白黛绮早已席地而坐,她耗费太多力气,肚子饿得咕咕叫,只能闭目养神,强忍饥饿,减少不必要的体力支出。
吴哲明狗狗祟祟凑过来:“诶,你俩饿不饿?”
白黛绮半睁一只眼看他:“怎么,你有吃的?”
吴哲明已经打定主意讨好白黛绮,不止是因为颜值,更是看中她的身手,他笑嘻嘻地说:“我有压缩饼干。”
夏瑶瑶咽了咽口水:“真的吗?”
吴哲明点头:“真的。”
白黛绮没被他的糖衣炮弹打倒,问得很直白:“说吧,什么条件?”
吴哲明嘿嘿一笑:“我是想……”
‘咕噜噜——咕噜噜——’
话未说完,一连串低沉的腹鸣音响起,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洪亮。
白黛绮瞬间僵住,只觉得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着了火,一路从脸颊烧到脖颈。
不远处的凌霄晖显然也听到了,他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很快又收敛笑意,恢复平静的表情。
吴哲明完全没有绅士精神,愣了几秒,就指着白黛绮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肚子叫了,你这么饿啊?太搞笑了吧,怎么会有人肚子叫得辣么大声!”
白黛绮:“……”
夏瑶瑶还是有点闺蜜情在的,她默默低头,肩膀可疑地抖动两下,想遍了所有悲伤的事情才勉强忍住没在白黛绮面前笑出声来。
白黛绮闭上眼,心拔凉拔凉的,毁灭吧,这操蛋的世界。
吴哲明捧着肚子笑够了才想起自己找白黛绮的目的,他努力绷住嘴角:“那什么,我给你一包压缩饼干,你当我保镖行不?”
白黛绮:“呵。”
吴哲明撞了撞她的肩膀:“诶哟,别这么小气嘛,你当我保镖,我不止给你压缩饼干,连你经纪人我也一起给,你看,我多大方啊。”
白黛绮瞟了眼凌霄晖,问:“只当你保镖?”
吴哲明会意:“对,只当我的,老凌身手好,不像我是个弱鸡。”
白黛绮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说:“当保镖不是不行,不过我好歹也是个明星,报酬就几个饼干,你是不是有点黑啊。”
吴哲明笑容一僵,像是没料到白黛绮拒绝的理由竟是这个,他挑了挑眉:“你胃口不小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的压缩饼干才是最值钱的吧。”
白黛绮耸耸肩,脸上带着无辜的笑意:“那就算咯,反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压缩饼干落谁手上也不好说。”
吴哲明瞬间浑身紧绷:“你在威胁我?”
白黛绮扶额,感觉自己对牛弹琴。
关键时刻还是得夏瑶瑶出马,她默默伸出大拇指与食指在吴哲明面前搓了搓:“懂?”
吴哲明恍然大悟:“原来是钱啊,早说嘛,我以为你要我的包。”
白黛绮翻了个白眼:“我要你包干嘛?看起来就重,我可懒得帮你背。”
吴哲明拍着胸脯说:“放心,钱管够,等有信号,我直接给你转五十万。”
白黛绮瞳孔地震,内心只有三个字:仇富了。
当然,她面上还是保持淡定,微微抬了抬下巴,矜傲地说:“喏,还有饼干。”
“好嘞。”吴哲明从善如流,将压缩饼干分给白、夏、凌以及老K和自己。
这边吃着压缩饼干充饥,那边没得吃的人直流口水,只是有枪在,枪即是真理,没饿到一定程度,他们只是默默忍耐。
巨大的船体在无垠的沙海上漂泊,所有人都累了,老K与Andy轮流守夜,大家都在打盹,吴哲明更是打起呼来。
‘咯吱——咯吱——’
极其细微,就像有人踩着干燥的细沙。
白黛绮闭着眼,微微皱眉,是船身碾压黑沙的声音吗?
声音越来越近,白黛绮终于没忍住睁开眼,第一眼先看到的是Andy背对甲板坐着,面露疲态。
只是一眼,白黛绮瞳孔骤然紧缩:“小心!木俑在你背后!”
所有人被白黛绮的叫声吓醒,昏昏欲睡的Andy更是打了个激灵,扭头一看,本在甲板边缘的木俑竟然走到他身后,只有一步之遥,双手抬起,似乎想掐住他的脖颈。
其他留在原地的木俑纷纷扭头,直勾勾地盯着众人,木制的眼珠显得阴深又瘆人,更诡异的是,木俑脖子以下的部分都没动,只有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
孙珍馨年龄最小,吓得直往孙礼海的怀里躲:“啊!有鬼!”
饶是闯荡多年的孙礼海也有些发怵,强装镇定地说:“教授,你不是说它们是丧葬木俑吗?怎么还会动?”
李洋迟疑:“难道有机关?”
孙丁立刻开枪,击中一个木俑的脑袋,木屑如烟花般炸开,肉眼可见木俑的脑袋里,空空如也,根本不存在机关之说。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咚——’
船似乎撞到了什么,发出闷响,所有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直到站稳后,大家才发现,眼前是一片死寂的壮阔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船就是撞到其中一块巨石才堪堪停下。
李洋瞪大双眼:“这是……”
他顾不得恐惧,冲到栏杆前俯瞰地面,那些充满异域特色的建筑,即使尘封在岁月中,被风沙侵蚀也改不了历史在它们身上留下的刻印。
李洋先是喃喃自语,而后声音越来越激动:“库尔加国,这是库尔加国,竟然真的有库尔加国,我要下船!我要下船!”
孙珍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木俑,马上又收回目光,小声说:“爸爸,我也想下船。”
船上是诡异木俑,船下是疑似库尔加国的遗迹,几乎不需要过多纠结,全员都同意下船。
此时,遥远的天边泛起一抹微弱的鱼肚白,黑夜开始退居幕后,初升的太阳带来第一缕光辉,照亮远处的石柱。
李洋迫不及待地冲向它们,举起双手,兴奋高呼:“库尔加国,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是所有人都对寻找遗失文明有兴趣,但能远离诡异木俑,心中绷紧的弦总算能松一松。
夏瑶瑶也不例外,她用力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时,目光似乎捕捉到什么,发出‘噫’的一声:“那是什么?”
一个被巨石堆叠,形成三角区域的地方透出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个非常突兀的盗洞。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李洋踉跄着扑上前去,颤抖的手指轻抚石壁,“天呐,这沉积层,这纹路,对了,太对了,这是入口,这才是真正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