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殿内,司命疗伤过程中心绪不稳,便掐指算了一下,不算不知。感知到莫愁再次陷入濒死状态,也不顾自然法规约束,强行冲破限制赶去搭救莫愁。
城中百姓远远的看到神殿祭坛异象冲破天际被这一幕惊艳住。
神殿里,大祭司立于法阵之外不能动弹,而巫觋早已被这强大的威压气势镇的倒地昏迷。
那光芒是如此威严、如此纯净,带着凌驾万物规则的压迫感,瞬间镇压了祭坛混乱暴走的所有能量!狂乱的阵图光芒被凝固,祭坛下翻涌的阴影如同被冻住一般僵死不动,连时间本身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光影交错中,一道修长挺立的朦胧身影,身披流淌着星辉的素色广袖长袍,带着九天之上不容亵渎的肃穆与……一丝显而易见的愠怒与急躁,悄然立在祭坛中央,取代了那混乱光芒的中心。
他垂落的目光,如同实质,直直落在祭坛边缘那生机几近断绝、魂魄正凄惨逸散的少女身上。
“胡闹!”
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响起,却蕴含着一丝罕见的、几乎被磅礴神威所淹没的心焦。
司命那声带着愠怒与焦灼的“胡闹”余音未散,祭坛内狂暴的能量已被他那不容置疑的神威彻底镇锁。莫愁濒危的身体被他袖袍轻卷,瞬间消失于光影之中。
阵法的核心既已被撤走,残余的能量虽被冻结,却再不足以禁锢住大祭司。大祭司身体微微一颤,原本被无形巨力锁定的僵硬感终于消失,他能动了。
大祭司惊魂甫定,劫后余生的庆幸混杂着对神迹的敬畏冲击着他的心神。
他尚未看清光芒中心司命的身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翻腾:“封印总算成功加固了!司命神君……神君真的为苍生临凡了!”他甚至无暇去思考莫愁的生死,只觉得神君亲临,便是这场人神合作成功的至高证明。
然而,不等他将这份感激或是颂扬说出口,甚至视线还未完全聚焦在司命身上,一道清冷决绝的声音便如惊雷般在他意识深处炸响:
“阿蘅,疫病之源已彻底封印,凡间事已了,还不归位?!”
“阿蘅?”大祭司心头剧震!尘封不知多少岁月,在凡间轮回转世早已被遗忘的本名,被这蕴含无上神力的呼唤瞬间点燃!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核心被猛然撞击!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见光影中的司命广袖一挥,一道远比之前镇封祭坛更为锐利、更为纯粹的流光,如同星河裁下的一道锋芒,以超越凡俗感知的速度,精准无误地扫向他!
“呃!”
大祭司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神魂深处那层厚厚的、属于凡尘的茧壳被这道流光瞬间撕裂、熔解!
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透体而过,更像是从内部将他由凡尘凝聚的存在形式直接撑破!他眼前骤然一黑,闷哼一声,身躯软软地向前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祭坛地面,彻底失去了意识。
旁边早已昏迷的巫觋更是不知发生何事。
祭坛上一片死寂,只有凝固的光芒和阴影构成诡异的画卷。
但异象才刚刚开始。
几乎在大祭司躯体倒地的瞬间,一股庞大而古老、威严而浑厚的气息猛地从他那躯壳中迸发出来!一道凝实的、闪耀着青碧色神圣光华的魂魄冲天而起!
这魂魄离体的刹那,形态便开始了剧烈的蜕变。那浓郁的青光在空中盘旋、拉伸、凝聚!先是出现庞大而威严的龙首虚影,双目如蕴着碧波万顷的深潭,冰冷又睿智;随即是修长矫健的龙躯轮廓,嶙峋峥嵘的龙角破虚而出;接着,覆盖着坚韧青玉般鳞片的四爪虚影撕裂光芒……
最终,一条通体流转着青碧琉璃光辉、巨大威严的东方青龙真灵之魂,彻底显化在祭坛上空!
它盘踞于虚空,龙鳞片片晶莹,散发着镇压东方的浩然神威。龙躯周围青碧色的灵光如深海暗流般涌动,古老沧桑的气息与精纯浩大的神力完美融合。
这身影,正是司命星君座下,尊贵强大的守护神兽——青龙神君!
就在青龙之魂彻底显化的那一刻,一道深埋于神魂最底层的印记被激活了。前世被封存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汹涌激荡!
“阿衡!快来追我呀!”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在记忆的迷宫中响起。
光影里,是一个扎着双鬟、笑容明媚如同朝霞的小小身影,轻盈地在星辉流转的天枢殿瑶草琼花间奔跑嬉戏。
那是幼年时的莫愁,天界那个活泼灵动的小仙侍。莫愁身后,一条身形缩小、龙威却依旧凛然的青龙虚影紧紧相随。那时的青龙神君显化成了少年身形,身着青碧战甲,面容俊朗,眼神宠溺而专注。他不是在追逐,更像是在守护。
“慢点跑,小心摔倒!”青龙温和的声音带着关切。那时,司命常在殿内推演星辰、执掌命簿,而守护殿宇的青龙,便成了刚刚被点上仙阶、懵懂好奇的莫愁在天界最亲密、最信赖的玩伴和引路人。
记忆的画面飞速掠过:
莫愁偷偷摘蟠桃,是他用龙息帮忙掩饰痕迹;
莫愁修炼遇瓶颈委屈落泪,是他耐心开导,用祥瑞之气助她疏通经络;
她叽叽喳喳向他讲述人间幻想,他则卧于殿柱之上,安静倾听,龙目含笑…
那些朝夕相处的片段,那份视她如亲如妹的深厚情谊,以及……后来她转世为女巫,对司命神君产生情愫,最后为拯救司命与三界而甘愿牺牲、堕入轮回时的锥心之痛,在这一刹那全部回归!
嗡——!
一声源自血脉深处的、穿透万古洪荒的龙吟在青龙神君的魂灵中无声激荡!
那是归位觉醒的宣告,更是对那段失去挚友的痛苦过往的悲鸣!
盘踞的青龙之魂光芒收敛,庞大的形态向着中心一点急速坍缩、凝实。
青碧色的光辉愈发璀璨,最终化作一道人形光柱落地。
光芒散去。
原先那位满是疲态,凡尘俗气的大祭司已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形挺拔、英武不凡的神君。他一身青色战袍,衣袍绣有玄奥的苍龙暗纹,边缘流淌着神性的流光。如墨的长发束在嵌有碧玉龙纹的发冠之下,面容刚毅冷峻,下颌线清晰如刻,双眸是纯粹的、深不见底的碧色龙瞳,透出无与伦比的威严与久远的气息。
这正是真正的青龙神君——司命座下,统御东方、司掌春生与守护的至高神兽!
然而,这刚刚恢复真容和力量的尊贵神君,双眸一睁开,那碧瞳之中瞬间迸发出的却不是威凌天下的气势,而是几乎撕裂神魂的剧烈惊恐和悲恸!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瞬间穿过了空无一物的祭坛边缘——那里片刻前,正是莫愁生机断绝、魂魄逸散的地方!
前世那个跟在他身后无忧无虑叫“阿衡”的身影,与眼前看到感知到的、那即将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悲惨结局瞬间重叠!
“小莫愁!!!”一声饱含震骇、恐惧、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无声呐喊在他魂核深处炸响!他甚至能“听”到莫愁魂魄碎裂时的凄鸣!归位的喜悦瞬间被灭顶的窒息感淹没。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撕裂的剧痛感,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但他身形刚动,一股更庞大、更无法抗拒的力量已然降临。
“莫要发怔!随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