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林苒已经记不清了。她不知道周知予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她只觉得越靠近周知予,她就越有一种靠近创伤源的感觉。林苒总想惯性逃避,她打开手机,企图用各种碎片信息将自己淹没。

    林苒跑到了科兴附近的咖啡馆,但今天不是她治疗的日子。她的医生和她私下并不能保持联系,她只好通过观测张曼的生活来获得宽慰。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十足的变态,但她没有朋友,她的情感无处宣泄。与其说是观测,不如说是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看到张曼。

    “上次之后还好吗?”温柔的女声把林苒从思绪中拉出来。林苒抬起头,发现是上次晕倒时遇见的姐姐。

    “好多了,真是谢谢你了。”林苒感觉有些惶恐,又感觉有些惊喜。她掏出手机:“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下次吧,今天我已经点了。”她指了指手机。

    等林苒到家的时候,她正对着手机里的对话框愣神。她没想到自己还会再遇到这个姐姐,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和她建立联系。她抱着手机,在床上转了个圈:“夏林,感觉就会是她该叫的名字。”

    林苒总是对年长一些的女性有天然好感,也许是太缺乏母爱了吧。但是她总是惧怕男性,可能是因为周知予,可能是因为不负责任的爸爸。但是她又总跳脱不开男女关系,因为这种关系是最容易建立的关系,尽管多数低劣。

    再次去治疗的时候,林苒的心情居然有点期待。她期待建立起自己的男团后宫记忆体系。她最近吃之前的安眠药已经不会有幻觉了,以前她总趁着这股劲写自己的文章,现在幻觉消失了,她感觉那个文艺的自我好像也跟着扼杀了。她想可能是治疗起作用了。

    林苒抱着虔诚的心态闭上了眼睛。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周围空无一人。周围的灯暗暗地,她看了看地上的劣质橡胶跑道,太熟悉了。她总是会在下晚自习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学校,她才慢慢走出校门。没有人在等自己回家,她就坐在黑暗里,一次次祈求有人能来拯救自己。

    林苒不喜欢这个记忆,这个记忆冷的可怕。忽然有一个人牵起了她的手,他轻轻摩挲着林苒的手,手上有打篮球留下的老茧,林苒觉得有些疼痛,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按住。林苒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楚地知道他是周知予。又是周知予。

    “我一直在等你。”周知予攥着她的手。她知道自己脑海的周知予没有自己的思考,所有情感都是由她赋予的。爱上识海里的周知予,算不算爱上自己呢?

    周知予也不说话,就坐在林苒身边。林苒没有被爱过,所以她想象不出来被爱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周知予就这样坐着就够了,不用说话。忽然他们听到保安的吹哨声,吹哨就代表要关门了。林苒牵起周知予的手,一路往校门口狂奔,他们拼命奔跑,就好像要逃离这个世界。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林苒的腿还有点隐隐作痛。林苒坐在第二排,她总是借着老师提问后面同学的空档,扭头去看周知予。周知予大部分时候都在托腮,上英语课的时候会睡觉,上数学课的时候就写题,反正没在听课。

    课间休息结束的时候,林苒小睡了一会。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桌上有张小纸条,让她注意不要感冒了。林苒赶紧把这张纸条塞进口袋里,生怕被别人看见。早恋被抓住,死路一条。去厕所的时候,她在隔间里又忍不住拿出来看,字很好看。和普通男生写的字不一样,像是女孩子写的字。但她知道是周知予写的。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林苒的大脑很混乱,她开始分不清真假了。小孩子认知不清晰的时候,常常会把梦错认为现实,她现在也变成了这样。大概是因为在梦里吧,所以才会这么混乱。

    醒过来的时候,她也觉得格外恍惚。她感觉自己好像开始忘记一些事情了。但是她又不知道忘记了什么,因为她周围几乎没有朋友,即使是忘记了,也不会被发现。

    晚上,她赶紧在电脑上敲下了几个重要事项,以防自己遗忘。她想到周知予的事情,发现自己已经快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了。她不想这么稀里糊涂下去,她决定赶在自己彻底遗忘之前,好好和周知予说清楚。

    “方便出来吗?有些事情想谈谈。”林苒飞速打字。

    “现在?”对面回复了。

    “对。”林苒立刻回复。

    “哪?”对面又问。林苒发了个定位过去。

    “开车三个小时。等我。”两个人说话都很简短,但都透露着一种平静的疯感。

    林苒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她觉得自己疯了,也觉得周知予疯了。两个这么多年不联系的人,话也不说清楚,就这样跨城突然见面。

    林苒见到周知予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周知予穿着灰色的卫衣。他眼睛里透露出疲态,伸出手推了推眼镜。把手肘撑在了江边的栏杆上:“挺重视,还化了妆。”林苒化了一个全妆,甚至头发都有精心卷过,她总觉得化了妆就给自己带了勇气面具:“毕竟三个小时还是太久了。”

    “说吧,什么事?”周知予点燃一只烟。林苒高中的时候就见到周知予在废弃男厕所偷抽烟,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戒掉。她暗自想烟瘾果然可怕,又和周知予说:“给我吸一口。”周知予把烟递过来,林苒吸了一口,被呛到不行。她感觉整个口腔里都是烟的味道,她果然还是讨厌香烟。周知予略带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烟接了回来。“那个悄悄话是不是你发的?”林苒问。

    “什么悄悄话?”周知予吐了一口烟。“就是骚扰我的那些话。”林苒语气冷冷的。“骚扰你的事情,我没做过。”周知予抖了抖烟灰。“除了你还能有谁?”林苒显然有点生气了。周知予看了她一眼:“林苒,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们很熟吗?”林苒怒目瞪着他:“你这个衣冠禽兽。”周知予轻笑一声,他掐了手中的烟,朝林苒走过来。林苒感到害怕,往后退了半步。周知予盯着林苒的眼睛,用手掐住了她的脸蛋。他的手很冰,林苒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林苒感觉脸颊轻微温热,又被风吹冷了。她睁开眼睛,愣住了。周知予伸出无名指摸了摸嘴唇:“现在做了。”

    林苒说不出话来,只是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

    周知予仍旧是冷冷的。他不懂林苒。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讨厌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联系又突然联系?他是什么挥之即来的人吗?难道要做她一辈子的备胎吗?

    他透过林苒的发丝看着后面的江景:“林苒,你这套文艺病对我已经不管用了。人生不是青春疼痛小说。我没空陪你演偶像剧。”在林苒看来,周知予就是盯着自己的脸说的这些话,而且句句讽刺,似乎是自己在矫情。

    林苒感觉自己就要喘不过气,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一遍又一遍地弹自己手腕的皮筋,企图抽离自己的情感。“我没做的事情,没必要骗你。”周知予看着她被弹红的手腕,上面还有深深浅浅的刀痕。他的语气温和起来。

    “就算这件事情你没做,那你为什么不正眼看我?为什么要霸凌我?为什么要推翻我的桌子?”林苒几乎是咆哮着问出这些话。还好现在已经是半夜,江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因为我太幼稚了,”周知予又点了一支烟,“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为什么说的这么轻巧?”林苒几乎要发疯。

    “因为我那天在天台看见了你和李瑞泽······”周知予叹了口气。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嫉妒。他也并非霸凌林苒,而是一种自我回避。

    “好了,不用说了。”林苒不敢听了。她和李瑞泽究竟被看到了什么,她不敢想。那些年,她确实在李瑞泽的威逼利诱下做了些出格的事情。因为她太渴望被爱了,而又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就被李瑞泽控制了。

    “那我确实配的上贱人这个名号。”林苒已然如死灰。原来周知予对自己的处罚不是霸凌,而是惩恶扬善。她感觉自己真下贱,怎么不算一种因果报应。

    周知予扶住林苒的肩:“其实我早就记不清了。外面太冷了,车里聊吧。”林苒此刻只想逃,她觉得没有什么脸面面对周知予,她一动不动。

    林苒只觉得一阵头晕,随即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周知予被她连续的动作吓了一跳,不停的喊她的名字,比他们认识到现在喊的次数都多。

    失去意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哪怕是短暂的几秒钟,也会有一种失控感。林苒总是会莫名的晕倒,她疑心自己有什么疾病,但是又查不出什么,最终医生总会说要保持好心情。但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对林苒来说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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