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签约服务
0503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沿上，白色手套摸着下巴打量着眼前昏死过去的男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对方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它焦虑地站起来走啊走，心想：它要不要放弃这位宿主呢？它好忙的，时间就是金钱，它还有年终KPI要冲，耽搁不了一点啊！
但之前陈放将它召唤过来的那股强大信念实在是让它颇为不舍，这年代，心思如此单纯的舔狗不多见了，居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点赞就可以满足，简直是天选舔狗！
是能成大事之人，与它更是绝配！
0503甚至能想象到有一天它站在领奖台上，胸前佩戴着金光闪烁的年度最佳舔狗系统的奖章，台下它的系统同僚们高声呐喊着 ： “0503你是我们的骄傲，0503你就是我们舔狗系统的神！”
喊声铺天盖地，此起彼伏。那滋味，多光荣，多敞亮！
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的这位宿主有耳疾，天然地错过了许多与女神相处的美好瞬间，无法聆听到女神那温柔的教诲，那该是怎样的遗憾啊！
但有压力才有动力，越是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它还能辅佐对方达成舔狗之王的荣耀，那岂不是更能证明——它非凡卓越的个人能力和命中注定要成为王的命运！
0503越想越开心，不由得嘎嘎大笑起来，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一张没有牙齿的大嘴，活像动漫里走出来的某些非人反派。
另一边，陈放的意识逐渐恢复，却突然听到某种十分瘆人的笑声，鸡皮疙瘩顿时起了满身。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左耳，悄咪咪看向奇怪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张没有牙齿的大嘴？从中间裂开的扁平长方体？抽动的短小四肢？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陈放倒吸了一口凉气，闭上眼睛又睁开，又闭上又睁开，只可惜每一次那个奇怪的东西都会再次出现。
好了，确定了，不是错觉，他脑子没坏掉，但他此时此刻是真的无比希望他坏掉了。
陈放小心翼翼地点开手机，屏幕乍然一亮，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东西，发现它还在笑，不由松了口气。右下角是紧急报警电话，只要点击拨打，应该就可以了吧？
不，太不可以了！
如果警察叔叔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该怎么说？
他是该说‘叔叔你好，我是XX大学的学生，我要报警附近有不明生物出没，请马上出警’，还是该说‘喂你好，能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吗？噢对，是的，我精神病又犯了，这次很严重，请马上把我抓走！’
好像后一种更让人有行动的欲/望呢。
但那个东西应该会听到吧？
肯定的，心里有这样一个声音回答他。
但万一呢，万一它耳聋了呢？它好像没长耳朵吧？
陈放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确定是没长耳朵了，但……还是算了吧。
多麻烦啊，一想到之后可能要处理的各种突发状况他就觉得很头疼。正烦恼时，却突然想起一句话：没有什么烦恼是刷一会儿手机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刷的还不够多。
打定主意后，他直接点开浏览器，开始浏览起有关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的话题。网页不少，但大多都是戏说，实际有用的却很少。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算了，还是再刷一会儿手机吧。
眼角余光瞥见屏幕上的时间，下午两点十分，距离那条微博发布过去了三十分钟，嗯，三十分钟……
嗯？三十分钟！他都错过了什么？！
陈放忽地垂死病中惊坐起，手指翻飞迅速点开微博界面，果然，点赞40+……
心死了，纪念日没了……
听到动静，0503掐断脑内风暴，飞过来高兴地围着陈放转圈圈，它的音量键没调，一说话就像是用了扩音喇叭：【宿主你好，你终于醒了，我们赶快签订契约吧——吧吧——！】
耳膜又开始疼了，那种被高分贝噪声冲击过的恐惧太刻骨铭心，陈放痛苦地捂住耳朵，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0503：？
它好奇地凑过去看，陈放也打量着它，一人一团大眼瞪小眼。还是陈放很冷静地说：“麻烦小声一点。”
0503眨了眨眼睛，很善解人意地边调试边问：【这个音量合适吗？】
陈放嗯了一声，紧接着，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0503：【宿主，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看起来很容易晕倒的样子？】
陈放：“有一点。”
【那你耳聋吗？】
“应该没有。”
0503：……不是很有说服力。
【你最近做过体检了吗？】
陈放：？
“还没有。”
【宿主，你看你身体不好，经常做体检项目可以有效监控您的健康状况呢。我们中心今年刚更新了系统，添加了每日体检组件，方便系统们及时跟进宿主的身体状况。】
【现在去医院做一套体检都要花费小几千，与其花这个钱，您还不如签约成为我们的VIP用户。只要签约就能享受统统独家定制服务以及各种优惠活动，十分划算了呢。】
【本项优惠活动有且仅有今天有效，希望广大宿主朋友们把握住机会，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陈放：“……”
“你办卡的？”
【也……可以这么理解，现在签约就可以成为初级VIP用户。】
陈放深吸了一口气，问：“你哪个公司的？”
【舔狗……公司？】
好奇怪的公司名字。
陈放弯下腰捡起手机，前后左右看了看，镜头屏幕都没碎，点开浏览器也不卡，放下心来开始查询，输入公司名称，指尖搜索了好几页，什么都没查到。他抬起头，有些困惑问：“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正规公司？”
顿了顿，又解释道：“我确实对你们的每日体检服务很感兴趣，当然不一定需要每日体检，关键是价格合理和及时监控，我甚至还愿意为你们介绍更多的客户，比如我父母，但前提条件是，你们是正规公司。”
0503被他的问题难住了，它翻了个跟斗，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拼命思考的模样，冰冷的机械音里居然听出了几分急切：【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系统……】
嗯，系统？
陈放觉得自己找到了盲点，“那你是什么系统？”
0503这次回答的很快也很自信：【舔狗系统。】
“不，我是说你是安卓系统还是某果系统，又或者是Windows或者MAC？不同的系统，商店上架的软件也不完全一样。”
0503很想抓耳挠腮：【宿主，你的问题超纲了，我的数据库里没有这道问题的答案，不过我以后会更新换代的。】
陈放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所以你不属于任何现存系统？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理解为一种高智慧AI，甚至可以幻化形体出现在真实世界？”
【可以这么理解，我确实有非常高的智慧。】
0503很想松一口气，它莫名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人类碾压了。
陈放琢磨着它的这句话，死水般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不一样的神采，他虽然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但他对于电脑的热爱却是贯穿始终的。如果说目前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种未知的高科技文明，那么是不是说明，他有机会可以探访高文明的秘密？
想想都令人觉得兴奋啊。
于是乎，陈放看着眼前这个飘来飘去的小东西，眼神逐渐慈爱了起来。
0503继续翻跟斗，每个系统在出厂后都会产生自己的灵智与个性，像它在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翻跟斗。
陈放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还饥肠辘辘。
呃，生存问题还没解决，这可是头等大事。
他站起身翻出钥匙，问：“我要出去吃饭，你去不去？”
0503点了点头，飘在他身边跟了出去。
下午两点多，食堂的门早关了，最早要到四点半才会有晚饭。学校里没什么人，四处静悄悄的，烈阳暴晒下的水泥路似乎都蒸腾着热气。陈放顶着大太阳走在学校里，晒得头顶都快冒烟了。他擦了把额头的汗，蔫了吧唧地朝校外小吃街走去。
随意选了最近的一个摊位，是一家面店，点了招牌凉面。他没吃过这家，也没听人提起过，但他一向对吃的不算挑剔，唯一的例外是不吃蒜，一般出门吃东西为了方便都直接点的招牌套餐，算是很好养活的那一类人。
不多时，凉面呈了上来，黄色的面配上黄瓜丝、胡萝卜丝等各种配料，撒上麻酱花生碎，满满一大碗，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陈放掰开一次性筷子，大口嗦面。而0503则是无聊地坐在一旁的桌面上，晃动着两只小脚。为了打发时间，它运行起体内的组件，这次更新，中心给统统们添加了许多新功能，它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陈放召唤过来了。
正好趁着这个空闲调试一下各类组件，它大大的眼睛里快速闪过一串串数据代码，在心内默念：读取数据。
很快，一个透明面板出现在它眼前。0503摸着下巴打量这些数据，这是一个很详细的营养成分表，上面标注着这一碗凉面的各种营养数值，包括能量、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钠含量等常规数值，此外还有一些不常见数值的测定，比如细菌总数。
正常数值自然是绿标，不正常是红标。0503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陈放，很犹豫是不是该告诉他细菌总数超标了。虽然只是大肠杆菌超标，虽然只是超标了两倍多一点，虽然后果不算很严重最多只是腹泻，但好像不提醒宿主，统统良心有点过不去啊。
0503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很严肃道：【宿主，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陈放吸溜干净最后一口面，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嘴，这才神清气爽地问：“什么事？”
果然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完饭，陈放莫名觉得人生十分圆满了，要是再回宿舍睡个午觉就更圆满了。
0503瞄了一眼他吃得干净的塑料碗，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调出一个面板，说了一句：【时间回放。】
眼前出现一个年轻的背影，是陈放，他耷拉着脑袋走到一家凉面店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老板，吃面”。等了有一阵子，才看到老板姗姗来迟的身影。
镜头播到这里，画面突然开始迅速回放，视角转变，主人公变成老板。他听到叫喊的声音，匆匆忙忙地从洗手间跑出来，也没来得及洗手，就开始给陈放拌面，其间因为太着急，装碗的时候有些面还洒到了外面。老板很自然地用手呼噜回去，微笑着将塑料碗递给陈放。
0503总结道：【大多数时候操作还是比较严谨的，最后那一下才是点睛之笔，增加了两倍数值的细菌数。言外之意，宿主你可能会在半个小时往后的时间区间内，增加几次愉快的蹲坑经验。所以本系统建议宿主你饭后不要闲逛，尽早回去。】
陈放：……
地铁老人.jpg
“你为什么不早说？”
【每日健康小知识，请保持每餐吃饭时间大于等于二十分钟，有助于减肥哦！】
所以这是说他吃饭太快了，它还没来得及提醒？
可是一般男生吃饭都比较快吧？太细嚼慢咽，不会被人觉得很娘吗？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吃慢点吧。
“那请问我现在去药店买药还来得及吗，比如止泻药？”
【亲，系统这边建议您还是排出来比较好哈。而且有可能你在去药店的过程中就一泻千里了呢。】
陈放：……
头疼地揉了揉脑壳，他是对生存需求很低，但他对卫生有要求啊！
如果连他这种很好养活的人都活不下去了，这世界是不是也太魔幻了一点？
陈放拖沓着步子往回走，之前有多神清气爽，现在就有多颓丧。临了路过宿舍楼下的自动贩卖机，拿了两瓶水，本来还想买点吃的，以防自己晚上出不来了，但好像没有什么食欲的样子。
0503感受到宿主周身的低气压，想了想安慰道：【宿主你别太难过，这一次踩雷，下一次就不会踩了，是不是好事一桩？】
【不过统统觉得宿主你也不能全怪人家老板，毕竟你去的时间点也不太对啊，老板难得休息就被你喊出来，为了不让你等，他肯定也没排泄舒服，总之服务态度还是蛮好的。】
陈放：……
冷淡地看它一眼，内心毫无波澜：这个小东西的逻辑程序还是蛮好的，说话都能自圆其说，的确是有点东西。等他解决完，再好好研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