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在空无一人的火葬场,即使是乌鸦的叫声、风吹砂砾的声音,也会显得格外吓人,更何况是发生了这样令人恐惧的事件。

    但是白星很冷静,她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是有人一瞬间把尸体偷走了吗?还是说,尸袋里的人没死,自己跑了?

    白星迅速环顾四周,尸体不在屋里。

    这是一个约二十平米的房间,房间尽头连接着焚烧炉,炉子高高的烟囱在屋外耸起。

    屋里仅有一个高高的小窗,被结实地铁杆围挡着。

    房间里堆满了助燃剂,窄小的铁栅栏门洞开着。

    墙上贴着破烂的,“禁止火种”的标识。

    就在这时,铁栅栏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被关住。

    笨重铁锁被锁上的咔哒声在一片寂静中非常明显。

    隔着门上的铁栅栏,白星看到了此人的面目。

    是死者。

    ——他活了。

    他身上有伤,但是伤的程度看起来比白星观察他的“尸体”的时候要轻很多,胸口的大洞不见了。胳膊和腿上的於痕也轻了很多。

    他面无表情,神色冷凝,只有黑漆漆的眼睛亮的吓人。

    白星脑子飞速运转,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这人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没死,说不定正要杀人灭口。

    她迅速说道:“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没人会知道你复活了。”

    尸体哥凝视了她三秒钟,才露出一个笑容,“很遗憾,小姑娘,我认为,死人,才是保守秘密的最好方式。”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打火机,咔哒一声,暖橙色的火苗从打火机口窜了出来。

    屋子里堆满了助燃剂,尸体哥正跃跃欲试。

    白星凑近铁栅栏门,注视着尸体哥的眼睛,试图传达一点真诚,“卡特尔集团的人,他们差点杀了你,不是吗?你不想杀掉他们吗?我能为你提供帮助。”

    尸体哥的表情非常惊讶,像是没想到白星会这么说。

    “打开门,我可以协助你复仇。”白星循循善诱。

    “非常有趣的提议。”尸体哥沉思后说道:“但是只要我打开门,你就会跑得无影无踪,然后告诉卡特尔集团我活着的消息,不是吗?”

    白星呼吸一滞,这人还挺多疑。

    白星来不及说下一句话,尸体哥就已经抬手,将燃烧着的打火机抛出。

    打火机在空中顺着抛物线运动——

    白星跃起!去拦截打火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打火机落地,地上都是助燃剂。

    她的手即将抓住打火机!

    ——等等,发生了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打火机穿过了她的手。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打火机怎么可能不碰到她的手而径直穿过她的手掌?

    随即,她脑海里响起了保安说过的话——

    他是天眷者。

    天眷者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而这些能力被称为天术。

    这就是尸体哥天术的体现吗?

    “叮”的一声,是打火机落下的声音。

    打火机刚好落在包裹助燃剂的胶皮桶上,火焰一下子窜起,黑色的浓烟散发出来。

    仅一两秒的时间,屋子里燃起了熊熊火焰,滚烫的火舌舔着空气,气浪一阵阵袭来,灼热无比。

    白星摘下墙上的保质期不知过了多少年的破旧灭火器,拉开栓子,猛猛喷着。

    而栅栏门外,是尸体哥礼貌、优雅、做作的致歉声:“我对你的死亡深表遗憾。”

    白星根本没工夫搭理尸体哥,她被黑烟呛得咳嗽。

    手里的灭火器只喷了两下,里面的灭火剂就消耗完了,再也喷不出东西来了。

    这黑心的卡特尔集团!灭火器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配点耐用的。

    空气是灼热的,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白星呼出来的热气又被自己吸进去。

    她能感觉到,每一秒,温度都在上升。

    氧气含量大大降低,白星呼吸急促,因缺氧而感到头晕。

    白星双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怎么办?

    这时候,她的目光陡然停留在了焚尸炉上。

    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型。

    白星钻进了焚尸炉。

    焚尸炉的烟囱,是通往屋外的!

    在一片黑暗中,伴随着空气的灼热、氧气的稀缺和烟尘的袭扰,她顺着烟囱内壁爬了足足两米高,然后打开了烟囱口防酸雨的盖子。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但是落日余晖仍在,远方的景色变得晦暗不明。

    白星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动尸体哥。

    她探出头去,她可以看到,尸体哥正站在焚尸间门口,被浓烟遮挡了视线。

    只要尸体哥扭头往高处看,就能看到白星蹲在烟囱口上,如同一个伺机而动的刺客。

    白星小心翼翼地顺着烟囱的背面滑了下去,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她的手指落在通讯器上。

    她和别人没有过命的交情,没有人会来帮她。

    酸雨即将来临,没有人会冒着酸雨来追杀尸体哥。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得把信息发出去,借用卡特尔集团的力量打击尸体哥。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逃跑和报信!

    然而,她忽然间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脚步声,和鼓掌声,以及夸张、故作惊愕的感叹——

    “精彩的表演,我真没想到,你能活下来。”

    她竟被尸体哥发现了!

    白星扭头,看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景象——

    就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尸体哥微笑着,眼睛中却饱含恶意,“美丽的小观众,我无意冒犯。但是这次,我要亲手解决你了。”

    他优雅地行了一个礼,如同在表演舞台剧,“在你死之前,我希望你记住我的名字,我是[魔术师]。”

    白星的心已经沉到了底。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魔术师],这个名字,和他的作为天眷者的能力,也就是天术有关吗?

    正面和一个天眷者对抗,她的胜算无限接近于零。

    不。

    她的胜算并不完全是零,如果能够知道他的天术,她也就能够针对天术做出策略。

    “你的天术是变魔术?”

    魔术师神秘地勾起嘴角,“那只是其中一种应用方式。”

    话音刚落,魔术师脚下一踏,就扑到了白星面前,右手捏成拳,拳头带着烈风攻了过来。

    他的拳头又快又重,比那些打黑拳的选手也不遑多让。

    但白星那么多锻炼也不是白做的,在拳头即将接触她的腹部的那一刹那,她脚掌向斜后方撤去,侧身堪堪躲过了攻击——

    可是与此同时,她的鼻子爆发了一阵剧痛,一管温热的鼻血喷溅出来。

    白星整个人倒飞出去,飞进墓园,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撞倒了一排木制墓碑。

    背部传来刺痛感,但是白星大脑的运转却没有停滞。

    不对!

    不对劲!

    她的眼睛留意着魔术师的每一个动作。

    魔术师没有攻击她的头部!他的拳头明明是打向她的腹部的!

    即使在鼻子遭受攻击的那一刻,她也不曾看到有东西打在她的脸上。

    她再定睛一看,魔术师的拳头上有了血痕。

    那是她的血。

    所以,魔术师的拳头,切切实实地和她的鼻子有了正面接触,但是她却完全没有看到!

    魔术师似乎是想掏出什么东西来擦血,但是他浑身上下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背心裤衩。

    赌场的人早就把他身上有价值的东西扒走了。

    “啧啧,被观众看到这样狼狈、不优雅的样子,是魔术师的失职,不过好在你马上就要死了,没人会知道。”魔术师厌恶地甩着手中的血,一边几步跨到白星跟前,这次,他再次举起了右拳,攻向白星的脑袋!

    白星早就站起来了,顾不上擦鼻血,她瞪大眼睛,想要观察到每一个细节。

    魔术师伸出了右拳,目标看似是自己的脑袋,可是事实上目标可以是任何地方。

    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只能护住重要部位!

    在她举起拳头来,像拳击运动员一样护住头脸的时候,她的腹部受到了重创!

    白星感觉腹部一麻,紧接着就是剧痛。

    但是这次,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白星迅捷的右手抓住了那只攻击过她腹部的看不见的拳头,但是很快,对方就挣脱了。

    “你的敏捷真是令我印象深刻。”魔术师边打边说着:“普通人看到我的表演,只会激动到眼含热泪。”

    “……”

    她讨厌眼前这个人浮夸而虚伪的说辞。

    “你真是恶心。”

    “你真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观众。”魔术师不怒反笑,像是胜券在握。

    他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体力,他那看不见的手发起无数次攻击,而表面上的拳头却一只在误导着白星。

    “本来,我可以用更多小玩具招待你的,可是他们收走了我所有的道具……看来,我们之间只能开展力量的对决。”

    “是力量?还是幻象?”白星正面回应道。

    魔术师的动作微微一滞。

    白星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看出来了,魔术师看似攻向她的一个部位,却用幻象伪装成攻击另一个部位。

    就像刚才她看到打火机穿过了自己的手,其实穿过手的只是幻象,而真正的打火机的行动轨迹则被幻象掩盖。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能力,魔术师伪装的假死才骗过了赌场和卡特尔集团的人。

    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可爱的小观众,就算猜到了,你又能怎样呢?”魔术师自信的笑着,“你只是个没有天术的小可怜,如何躲得过我的攻击?”

    白星且战且退,最终退到了墓地的角落,白星记得那里有一根铁质烧火棍,她找到机会捡了起来。

    魔术师大笑,“我亲爱的小观众啊,你以为,那根小破棍子就能伤到伟大的魔术师吗?”

    白星向左微倾身体,故意吃了魔术师一拳,魔术师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只见他欺身而上,“亲爱的小玩具,我玩够了,下一击,就取你的性命。”

    下一秒,魔术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烧火棍从魔术师的心脏处贯穿而过,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你的拳头是幻象,可是你眼睛看向的方向却暴露了你想要攻击哪里。只要稍加分析,就能看出你的战斗策略。只要稍加引诱,你就会暴露破绽。”

    “我看似一直被打得后退,实际上却是为了引导着你来到墓园的角落,一个我能获得武器的地方,而你却没有发现我的意图。”

    “在我确定,你的天术是[幻象],而没有其他底牌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死人了。”

    “归根结底,你是一个不称职的魔术师。”

    “真遗憾,当我说我们可以合作的时候,我是认真的。”

    白星将烧火棍从魔术师的躯体里拔出来,生锈的烧火棍摩擦着血肉,发出了钝刀子切肉般的声音。

    鲜血汩汩流淌,魔术师的躯体倒了下去,胸口这次真的破了个大洞,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对自己的死亡感到意外。

    为了确保这次他不是装死,白星又补了几刀。

    白星注视着魔术师没有闭合的眼睛,心中微动。

    她杀了人。

    不,她杀了一个敌人。

    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她活下来,就需要有人死。

    但她还是半跪下来,半跪在被酸雨侵蚀的贫瘠土壤上,然后伸出手给魔术师合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白星脑海中响起——

    【死亡权柄激活中,激活度:1%】

    【获得死亡权柄的初始技能:[初级傀儡控制]】

    【杀死敌人后,你可以将其转化为你的傀儡。傀儡将保有生前的天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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