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柏林街头还沾着昨夜的雨渍，温晴晴乘出租车来到艾斯贝雷路40号——

    中国驻爱尔兰大使馆。

    红色的旗帜高高飘扬，彩虹悬在大使馆灰蓝色的穹顶上方。

    然而，当温晴晴走近时，大门上的公告却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

    “因临近圣诞节，大使馆放假三日，直至12月26日恢复办公。”

    温晴晴呆立在原地，满心的期待瞬间化作失望，心也凉了半截。

    她这才意识到，接下来的几天，恐怕自己还得借宿在陆扬那里。

    想到要继续麻烦陆扬，温晴晴心里满是不安。

    她想着，一定要做些什么来回报他伸出的援手。

    想起陆扬闲聊时抱怨每天都在吃西餐，十分想念中国菜。她决定去超市采购食材，为他做一顿晚餐。

    超市里，圣诞氛围浓厚，平安节限定的烤鸡香气四溢。

    温晴晴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精心挑选着食材。

    想起陆扬房间里过期的感冒药，她又顺手拿了些常用药。

    她的膝盖还隐隐作痛，但一想到能报答陆扬的好意，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回到公寓，温晴晴系上围裙，一头扎进厨房。

    她把鱼放在流水中冲洗，鱼鳞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让她想起伦敦公寓的小厨房 ——

    初到英国时，她也是这样笨拙地处理食材。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在留学的三个月里，已学会自力更生，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切菜、炒菜，刀叉碰撞的叮当声混着排骨在油锅里滋滋作响。

    番茄炒蛋的香气弥漫开来，清蒸鱼也在锅里冒着腾腾热气。

    整个房间渐渐飘满中式菜肴的香气。

    她一边忙碌，一边期待着陆扬回来时的表情。

    她望着空荡的玄关，突然有些忐忑 ——

    陆扬会喜欢吗？自己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就在这时，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

    寒风使陆扬缩着脖子拐进公寓楼前小巷，路灯在积着细雨的路面投下斑驳碎影。

    他习惯性地抬头望向三楼，整排窗户都浸在浓稠的夜色里。

    唯有自家 C 号房的厨房亮着一盏小灯，暖黄的光晕从百叶窗缝隙里漏出来，在墙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家里有人？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运动鞋轻盈地踏在光滑的台阶上发出欢快的声响。

    越往上走，糖醋的焦香愈发浓烈，楼梯拐角处的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最后几级台阶。

    而那抹厨房的暖光，此刻像团跳动的火焰，将整层楼道都烘得柔软起来。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他听见厨房里传来清脆的哼歌声。

    门推开的刹那，热气裹挟着熟悉的中餐香味扑面而来。

    他仔细看着屋内的情形，温晴晴系着不知从哪翻出的格子围裙，正将一道烤火鸡装盘。

    四菜一汤在餐桌上摆成整齐的方阵，清蒸鱼的葱丝在热气中舒展，糖醋排骨裹着琥珀色的糖衣。

    “你......”

    陆扬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是我......”

    温晴晴从厨房探出身，转身时眼睛亮晶晶的，发梢还沾着厨房的烟火气：

    “大使馆放假到26号......我没办到护照。”

    她突然有些局促，低头揪着围裙角：

    “这几天恐怕打扰你......”

    陆扬望着她窘迫的神情，兴奋地说：

    “没问题，住多久都行。正好饿坏了，尝尝大厨的手艺。”

    温晴晴脸上绽开的笑容比窗外的晚霞还要灿烂。

    陆扬夹起一筷子清蒸鱼，雪白的鱼肉带着细碎的银鳞，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入口的瞬间，他险些呛住 ——

    鱼腹里的腥气混着没刮净的鳞片，在舌尖炸开。

    他强忍着吞咽下去，抬头撞见温晴晴期待的眼神，立刻竖起大拇指：

    “鲜！太鲜了！”

    说着端起水杯猛灌，冰水冲刷着口腔里残留的腥味。

    番茄炒蛋的卖相倒是诱人，橙红的番茄块裹着金黄的蛋碎。

    可第一口下去，咸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温晴晴正咬着筷子，得意地晃着腿：

    “我特意多放了半勺盐提味！”

    陆扬喉结滚动，硬生生把“这怕不是放了半斤”咽回肚子里，含糊不清地说：

    “够味！够味！”

    轮到糖醋排骨时，焦黑的糖色已经预示了结局。

    陆扬嚼着比鞋底还硬的肉块，想起高中时温晴晴把实验课的酒精灯烧到冒烟的模样，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

    果然，有些天赋是强求不来的。

    “怎么样？我这厨艺，三个月可不是白练的！”

    温晴晴原本一脸期待地品尝自己的 “杰作”，刚尝一口鱼就皱起了眉，随后在番茄炒蛋和糖醋排骨上栽了更大的跟头。

    陆扬却已经熟练地夹起第三块排骨，故意夸张地咂嘴：

    “外焦里嫩，米其林都做不出这风味！”

    “呃...... 好像确实有点翻车。”

    陆扬看着她忽闪的大眼睛，突然笑出声：

    “是不白练，比我预想的...... 还要惊喜！”

    两人对视一眼，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惊得窗外的鸽子扑棱棱飞走。

    他突然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望着温晴晴：

    “今天累到骨头都快散架了，但推开家门看到亮灯的屋子，吃到这口熟悉的家乡味道......”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

    “晴晴，谢谢你。”

    这个平安夜，因这桌冒着热气的饭菜，变得格外温暖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