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帽子在手里挥得像面小旗，声音里的兴奋几乎要掀翻车顶：
“晴晴，你看这个镜头！我跟你说当时拍的时候 ——”
“方宇！” 陆扬用力踢了踢方宇的椅背，“黄参赞有点累，想眯会儿，你小声点？”
方宇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掐住的喇叭。
他猛地转头，慌忙对黄参赞做了个 “嘘” 的手势，还夸张地捂住嘴，冲黄参赞眨了眨眼，那模样活像个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黄参赞默默给陆扬竖了个大拇指。
温晴晴正拿着包饼干，咔嚓咔嚓地嚼着，碎屑落在膝盖的裙摆上。
她起身去拿水时，把饼干放在了小桌板上。
怎料方宇眼疾手快地抓起来，往嘴里倒了大半包。
“哎！那是我吃剩下的！” 温晴晴伸手去抢。
“怕什么？” 方宇嚼得正香，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嫌你。”
“那也不行啊！” 温晴晴极力地争辩，“男女有别。”
方宇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你又没男朋友，我也单身，避什么嫌？”
温晴晴刚要反驳，鼻尖飘过头发上那股熟悉的鼠尾草香。
属于陆扬的这股清冽的气息像根无形的线，拽动着她的神经。
“谁说我没男朋友？”
话一出口，温晴晴自己都愣住了。
方宇手里的饼干袋 “啪” 地掉在地上，碎屑撒了一地：
“啊？你有男朋友？”
“我…… 我马上回国就有了！” 温晴晴的声音飘忽着，手指死死攥着裙摆，白色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她不敢回头看后排，可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能清晰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
说完又暗自懊恼 ——
陆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自己这算什么？单相思吗？
而听了温晴晴的话，陆扬方才还在翻腾的醋意突然凝固，紧接着涌上更复杂的情绪 ——
她回国就有男朋友？还没和沈卓分手吗？
车厢里的合唱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像在敲打着陆扬发紧的神经。
他盯着温晴晴泛红的耳根，看着她慌乱得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座椅里的模样，突然觉得腰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或许是坐得太久，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黄参赞，” 他猛地站起身，“我去后面躺会儿，伤口有点不舒服。”
黄参赞掀起眼皮，镜片后的目光在他和前排之间转了圈，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
陆扬迈开长腿往后走，刻意加快了脚步，却还是听见方宇讷讷地问：
“那…… 那你们早就认识啊？”
温晴晴没回答，只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陆扬走到车厢最后排的横排座椅趴下，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吹着冷风，却吹不散胸腔里的憋闷。
他闭上眼睛，黑暗中反复回放着温晴晴那句话 ——“我回国就有男朋友了”。
“沈卓……” 他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手掌在座椅上拍出闷响。
一年前温晴晴朋友圈里的那张合照突然撞进脑海 —— 她站在沈卓身边，两人笑得像幅精心装裱的画。
他内心开始疯狂地计算：一年时间，他们的感情走到了尽头吗？沈卓在国内等她吗？
陆扬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衬衫袖口剐蹭着头顶的怒火。
“我这样上赶着到底算什么？” 他对着虚空低吼，声音被发动机吞掉大半。
这几天和温晴晴相处的画面不受控地翻涌：
夜晚卡车车顶上她靠在肩头的重量，面对持枪劫匪她对爱物的割舍，巷战时紧紧贴在一起的胸膛，自己受伤时她落下的眼泪……
这些难道都是自己的幻觉？
原以为穿越战火找到她，是命运给的第二次机会。
可现在想来，如果她真的已经有了归宿，自己冒死而来的守护，岂不成了唐突的打扰？
发动机的轰鸣越来越响，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盘旋。
“太不体面了……”
陆扬松开手，指间还缠着几根被扯掉的头发。
他从小就被父亲教育 “做人要光明磊落”，当第三者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他脊背发凉。
可闭上眼，温晴晴的身影又在眼前晃悠。
七年前在篮球场边，她笑着递给他那幅素描画时，这个女孩就已经住进了自己心里。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陆扬突然翻了个身，盯着车顶的铁皮。
“当备胎......也行......”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在死寂的后排炸出回声。
他开始疯狂地自我说服：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朋友，哪怕要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也比彻底失去强。
“她还没结婚。” 他对着冰冷的铁皮喃喃自语，“只要没结婚，就有机会。结婚了......也有机会，等她离婚!”
陆扬甚至开始幻想：也许她和沈卓早就貌合神离？也许那句 “回国就有了” 只是气方宇的谎话？
说不定…… 说不定她心里其实也有自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用力按下去。
可越是压抑，那点微弱的火苗就越烧越旺，把理智烧得噼啪作响。
陆扬想起高中时，温晴晴总爱说他 “像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那时候觉得是骂，此刻想来，倒成了最贴切的注解。
“要是她愿意，当小三也行啊。” 陆扬扯了扯嘴角，露出抹满足的笑。
只要能留在她的世界里，哪怕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也比回到没有她的生活强。
陆扬对着后排的窗户，像在对自己立誓：
“再等等…… 等回国，我一定要和她表白。”
他抬手按在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决心愈发笃定：
“只要能陪在她身边，这段关系能走多远走多远，能多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