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们到达第三次试验考场的时间,比预定的早上八点足足晚了45分钟。司奈结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补眠,但是只有7个小时左右的睡眠对她来说依旧太少。从飞艇走出来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的骨头就要散架,大风一吹来,她整个人都要被吹走了。
这裏的风特别大,司奈结站稳脚步,发现她四周都被白云缠绕着,地下铺满了灰色的瓷砖。豆面人告诉他们,考生们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叫贱阱塔的塔顶。而第三次试验的合格条件,就是在72小时之内到达塔底。随着猎人协会的飞艇离开,考试也正式开始了。
这座塔高耸入云,司奈结走到塔边向下查看,完全看不到塔底。要是跳下去的话必死无疑。
然而塔顶上不见任何入口,看来要进入塔裏还得花点心思。
“司奈结!站在那麽靠边的地方很危险的喔!”小杰在远处呼唤她,她也不觉得继续留在这会有什麽新的发现,于是便老实地往正在向她招手的小杰走去。
站在他身边的还有雷欧力、酷拉皮卡与奇犽。他们的关係或许很好,自己是不是不该走过去呢?
但她似乎没有必要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走了还不够三步,脚下便突然踩空,四周的景色骤然变暗。她掉了下去。
远处的四人亲眼目睹了司奈结掉下去的瞬间,于是匆匆跑过去查看她刚才站着的地板,发现那片瓷砖实际上是一道暗门。不只是她,许多的考生都已经从这些暗门进入了塔内,看来这就是进入塔内唯一的可行方式。
在地板下方,司奈结稳固落地,她警戒地观察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非常狭小的房间,高度只有两米,貌似只能容纳得下两人,周边的牆壁由石头组成。其中一面牆上有一道石门,旁边则是一块萤幕,上头有一段文字:
「你们两人,在接下来的72小时中必须互相信任对方才能通关抵达塔底。」
两人?司奈结看这裏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很快就理解了。要是没有另一个人来到这裏,司奈结就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也就到不了塔底,今年的猎人执照就与她无缘。
这可难办了。原本在第二次试验中及格的考生一共有42名,但今天到达贱阱塔塔顶的考生却只剩下了40名,还有一名考生自作聪明要沿着外牆爬下去,结果遭到了一群怪鸟的残忍捕食。也就是说只剩下39名考生。暗门的数量并不明瞭,但起码一定有数道暗门没有被其他考生选中。
不能自由行动的司奈结根本无能为力,就算真的没有考生选到这个房间她也无可奈何。三秒过后她便接受了现实,躺在冰冷的地上开始小睡。她本打算藉此回复一下体力,但她先前的担心是完全多馀的,她还没睡着,就有考生通过暗门落下到了这裏。
司奈结打量一下来人,那是身穿异族服饰的金发少年,熟悉却又不怎麽熟悉的脸孔。是酷拉皮卡。
“司奈结!”酷拉皮卡对司奈结的存在显得有些惊讶,但想了想又觉得十分合理,“我们在你掉下去的地板附近找到了一道暗门,一番商量后就决定让我来下去了。没想到两道门相连的是同一个房间,看来我们要一起考试了。”
司奈结没有回应,只是点点头。又指向了那面牆上的屏幕。
酷拉皮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面屏幕,随即阅读起上面的文字,并似是喃喃自语地说道:“互相信任对方……那是什麽意思?”
司奈结耸耸肩。她不是个能轻易信任他人的人,而她感觉酷拉皮卡也是如此,与小杰、雷欧力两人对比起来,酷拉皮卡对她释放的善意最少。不过司奈结也不是不能理解,是小杰和雷欧力两个人过于友好和单纯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把陌生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响起,司奈结立刻站起来查看声音的来源,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气息,她这才发现房间的左上角装着一个喇叭,声音是从那裏发出来的。那把声音继续说:
“在我说明你们的考试规则前,请先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你们好,403号考生、404号考生,我是猎人考试第三次试验的考官理伯。首先,我得请你们戴上这个。“
话音刚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装置丢了下来,看起来像是个金属製、而且很粗的项圈,上面也有屏幕,但显示着的是数字,那是考试还剩下的时间。司奈结看到这个项圈就感觉到戴上之后一定很难呼吸。
“我这裏能清晰地看到你们。请快点戴上,要不然无法继续说明。”理伯催促道。
拒绝戴上不会有任何意义。司奈结和酷拉皮卡都乖乖地戴上了项圈,可这样就看不见屏幕了,要确认时间的话就必须往另外一人的项圈上看。项圈很重,戴着很不舒服。司奈结正要扣上项圈,项圈内的锁扣却已经自动上锁,酷拉皮卡的也是。司奈结眼睛上的精孔已被打开,因此能发现两人的项圈都被注入了十分强大的[念],想必不是蛮力就能破坏的。
“我对你们感到抱歉,403号和404号。你们可以说是最倒霉的考生了。”理伯说着,语气中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很遗憾地通知你们,你们方才所佩戴的项圈,实际上是炸弹。”
炸弹!
“不过请放心,虽说是炸弹,爆炸的威力却很小,最多是将一个人的脖子给炸断的程度而已。只要站得远一点,就不会受到波及——接下来就让我解释一下游戏规则。”
“从现在起直到你们到达塔底,都需要一直佩戴着项圈,如果试图强行拆除,炸弹就会爆炸;如果倒计时结束仍未到达塔底,炸弹亦会爆炸。炸弹裏有複数的锁扣,双方的锁扣数量是一致的,你们每渡过一个关卡就会有一个锁扣解开。除去你们最后一道锁外,关卡的数量与锁扣是一致的。到了塔底之后,最后一个锁扣就会解开,项圈也会掉落。届时你们就被视为是通过了第三次试验。“
“但是请留意,关卡和锁扣的数量一致,所指的是与你们两个项圈的锁扣总量一致。你们必须轮流派出其中一人参与关卡,通关之后,解锁的将是对方的锁扣;若是失败或弃权,对方的锁扣仍会解锁,但项圈上的剩馀时间就会缩短。当其中一人的时间归零,该人的炸弹就会爆炸,馀下的人可继续参与考试,但对方馀下的锁扣数量会加至自己的项圈上,必须独自完成所有的关卡才能通关。“
原来如此,怪不得理伯说他们是最倒霉的考生。现在的情况,等同于司奈结和酷拉皮卡掌握住对方的生命,没有什麽东西比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不甚熟悉的人还要来得危险了。确实这需要一定程度的信任。也可以选择一路弃权陷害对方,但就必须完成更多的关卡,关卡的难度和数量都没有线索,这或许不会是个好的策略。
“另外,还有一些额外的规则需要补充。第一,同一人不得连续两次上场,否则另一方的时间亦会缩短,扣除的时间和通关失败的时间是一致的。第二,关卡进行期间,没有上场的另一方会比转移至另一个房间,不得参与也不得观看关卡情况。”
照这样说……对方不会知道自己在关卡中是胜利还是失败。由于看不见项圈上的剩馀的时数,也不会知道自己还剩下时间,从而构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只有对方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将会被蒙在鼓里。可恶,这种感觉真讨厌。
“要是违反了第二条规则,对方的炸弹就会爆炸,后续的情况和时间归零后的爆炸一样。”
原来如此,反正自己无论做了什麽,遭殃的都只会是对方,而不是自己。这个考官的心眼可真坏。司奈结想道。
“我要说的话就到此为止了。祝你们两个武运昌隆。”
理伯的声音彻底消失,眼前的石门也打开了。司奈结探头查看裏面,尽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见。
“在这裏待着也不是办法。“酷拉皮卡说道,并看向司奈结,”我们走吧。“
他率先动身,司奈结紧跟其后。等他们完全进门,身后的石门立刻关上,门内的灯光也亮了起来,那是惨白的白色灯光,看着一点也不温暖。沿着陡峭的石梯,酷拉皮卡与司奈结慢慢往下走。
“司奈结。”酷拉皮卡突然回头叫住她,“我们数三声,一起说出对方还剩多少时间吧。”
司奈结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一……
二……
三……
“71小时21分钟14秒。“
“71小时21分钟14秒。“
他们的时间是一样的。原来如此,司奈结终于想明白了,只要对方的时间和自己所说的不一样,就能知道对方在关卡中中选择了弃权或者失败。可这样有意思麽?时间无法再要回来,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大概只会徒加紧张,甚至为了报復对方而做出激进的行为,就好比说故意违反游戏的规则什麽的。
“我想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酷拉皮卡看着司奈结毫无波澜的脸说道,“虽然你是小杰的朋友,但也没办法代表我相信你。”
言下之意就是,假如司奈结有意要陷害他,他会毫不犹豫地让她的炸弹爆炸。他应该是这个意思吧。被当成了是小杰的朋友,这一点她先别提好了。
“当然,能合作的话就最好不过了。”酷拉皮卡继续说。
“我有同感。毕竟我也不想独自一人面对所有关卡。”司奈结平静道,“要不然,第一场关卡派我上场。”
第一场关卡由她上阵,酷拉皮卡就会转移至另一个地方,如果他不想与她一起行动,大可以大摇大摆地从那房间离开。违反了游戏规则,司奈结就会人头落地。她此话一出相当是将自己的性命拱手于对方。虽然本来就是那样了。
酷拉皮卡似乎不太想接受这个方案,“我们猜拳,赢的人第一个上场,这样才够公平。”
司奈结无法辩驳,只好撤回前言,点头答允。她出剪,对方出布。
“是我输了。”酷拉皮卡淡然,“按照约定,第一关就由你来应付。”
她没有说任何话来回应,连轻轻点头也没有。到了现在她还能感受到酷拉皮卡对她满满的警戒,从他对她的敌意来看,司奈结大致能推测出酷拉皮卡的为人。他大概是个凡事都需要有充足的理由才会行动的人,多数情况下他会保持中立,但如果理由充分他就会选择插手。所以他不会主动挑衅她,反倒是她闹事的话,他就会立刻行动。
如果真是那样,那酷拉皮卡和司奈结在某程度上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面对西索和奇犽等人的刻意挑衅她都一律置之不理,因为回应他们的挑战与她的原则不符,她只会将自己的力量用在自己认为正确的地方。除非对方威胁到她,而那个时候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也不算违反她的理念了。
然而相似并不全然代表会互相吸引,更多时候是互相排斥。就像磁铁上的N极和N极会互相排斥那样,这是基本的物理。流星街这种乡下地方出生的司奈结也懂这个道理。
她与酷拉皮卡,打从一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对方和自己合不来了。看见她倒在地上,第一时间要去帮助她的人也是小杰和雷欧力,而不是酷拉皮卡。
另一方面,待她醒来、与她四目相对时,酷拉皮卡感觉自己心裏也有一阵异样油然而生。这种感觉很是陌生,他很少凭第一印象评价他人,但他当下的想法就是想要离这个司奈结远一点,这印象来得毫无预警,甚至可以称之为偏见。
后续的考试中酷拉皮卡也观察到司奈结的非比寻常。她与那个最危险的44号战斗,能放倒一隻比她大数倍的生物,三两下就能从悬崖爬上山顶。种种迹象都在透露着,403号很危险,不能接近她。
可是不知为何,小杰却执着于与她打好关係,甚至已经将她视为是自己的朋友。他不清楚她本人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信得过麽?酷拉皮卡心裏想道。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她在这塔裏不要做出任何鲁莽的举动就好。要知道自己的性命现在可是掌握在她手上的。第一关由她上阵,按照规定,酷拉皮卡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中。空间裏有水、乾粮、毛毯、医药箱,以及洗手间与浴室。门被锁上了,并且只能从外面打开酷拉皮卡不被允许外出,只能留在这个几乎没有东西能供他打发时间的房间裏。
至于司奈结,则进入了一个非常大而空旷的空间中,对面还有一道隧道,漆黑中一个人形逐渐变得清晰,是一个男人,此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囚服,脸被黑色的布给蒙着了。
他揭开蒙着脸的布,露出了他蜡黄而佈满疤痕的脸,一看见对面站着的是司奈结,男人满心欢喜地讥笑道:”天啊!是个小姑娘!哎,你运气可真不好,对上了我,要是是少年的话你就不至于会受伤了。”
司奈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怎样才能过关?”
“问这什麽理所当然的问题呢?当然就是打倒我了。”
男人又索性脱下衣服,展示他肌肉分明的身躯,“我有好久没杀过人了,那你这麽漂亮的孩子来练练手或许也不错。你应该很宝贝你的头发吧?放心,既然如此我就不捏爆你的头了,直接一拳挥向你的肚子,让你的骨头和脏器通通烂掉搅在一起??如果能杀掉你的话就最好不过了,这样你和那个少年的时间就全归我了!我也能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司奈结一点都不害怕他,那身肌肉的分布甚至没有她的均匀,看着也不结实。不过,她倒是有些在意男人最后一句话,便追问他那是什麽意思。
“很在意吗?既然如此就当满足你的遗愿告诉你吧。我们都是关在这座塔的囚犯,只要能阻碍你们考生前进,就能减免刑期。顺带一提,我是因为杀了38个人而被关在这儿的,刑期是101年。只要掠夺了你们一个小时,就能减免一年的刑期。”
“出去之后,我又能继续大开杀戒了。”男人狂笑不止。
不过是减免刑期罢了,司奈结还有更简单直接的方法。但男人的态度却让司奈结不想那样做,反正那也是没有必要的,只要打到他认输为止就好了,不需要下死手。
司奈结摆好架势,思考该从哪裏下手。
才过十五分钟左右,酷拉皮卡所在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他诧异地发现,司奈结身上的外套沾上了鲜红的血液,但她身上并没有受伤,这血十有八九是别人溅上的血液。
“第一关……发生了什麽事?”酷拉皮卡问她。
“有个男人,他说打倒了他就能过关,我就打倒他了。”司奈结若无其事地回答,“我赢了,你没有丢掉一点时间。”
他们一起说出对方项圈上所剩馀的时间,她说的是实话没错。但酷拉皮卡没敢问,司奈结所说的打倒了他,是不是杀了他的意思。
实际上她确实下重手了,直接帮对方减免101年的刑期。她原本没打算杀死那男人的,但昨天和尼特罗交手使她有点难控制自己的力度,一拳下去,对方的头骨直接碎裂,血弄髒了她的外套。果然不是人人都像尼特罗,人类的骨头其实很脆的。
又将自己的力量用在错误的地方上了,明明力量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而存在的。司奈结看着男人的尸体。懊恼着。
他们再次深入贱阱塔(塔裏的路意外的难走)。下一关由酷拉皮卡上场,轮到司奈结进入那密闭的空间之中。摆放的物件与格局与方才酷拉皮卡待的地方是完全一样的。司奈结来到房间后十分惊喜,因为她终于有机会能补眠了。司奈结先简单清理外套上的血迹,随意晾在一个地方后便躺了下来,往身上盖上毛毯,久违地抱着兔子布偶,安然进入梦乡。
另一边,酷拉皮卡的对手比司奈结刚才的对手还要冷静得多。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想当然没有什麽力气与人搏斗,因此她给出的题目是一场棋盘上的对弈,但这并不是一般的下棋对决。他与女人各有一个8x6的棋盘,棋盘上只有一隻棋子,那是国际象棋中的骑士,走法也和国际象棋中的骑士一样,为「L」字形走法(即只能横向移动一格后再竖向移动两格,或者相反,竖向移动一格后再横向移动两格)。
女人解释规则:“我们轮流下棋。你走哪步,我就走哪步;我走哪步,你就走哪步,我们的棋盘是个镜像//////所有走过的格子不能再走,直到其中一方无棋可走,另一方即为胜出。”
“看你像得可爱,就让你先下好了。来吧,随时都可以开始。在这杀了我也行,但那会被当作是弃权,那少女项圈上的时间就会减少,不过那也和你无关吧!“
酷拉皮卡冷静地思考着,在这裏杀掉女人绝不是上策,他听司奈结说过贱阱塔中的囚犯了,女人只是在挑衅他罢了。而且眼前的棋盘对弈也绝不是纯靠运气的对决,当中存在着隐藏的逻辑。不够两分钟,聪明的酷拉皮卡就知道了自己佔有一定的优势,这场棋局,他必胜无疑。
策略是这样的:将8x6的棋盘分成均等的4x2的小块区域,如此一来,不论骑士停留在哪一格中,他必定有一步棋能下在这4x2的区域裏,而对方只能下在另一个4x2的区域裏面。由于女人让他先下,那麽首个无路可走的人必然是她。
逻辑不够清晰的人或许想不出来这个破解的办法,酷拉皮卡应该庆幸上一关让司奈结上场,如果是她负责这一关,他项圈上的时间就会被减少了,毕竟她的头脑非常的平庸。
一切进展非常顺利,结果如酷拉皮卡所想,这场棋局是他赢了。女人也没有耍赖不认输,老实地放走了酷拉皮卡。他回到司奈结所处的等候室,对方果不其然地在睡觉。酷拉皮卡做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感歎她到底有多能睡觉。
时间尚算充裕,但他们不清楚锁扣与关卡的数量,酷拉皮卡不敢松懈,叫起司奈结便继续赶路。路上酷拉皮卡也给她解释了刚才遇上的棋盘谜题。
“……大概就是那样。”酷拉皮卡讲解道。
“你好聪明啊。”光凭他的描述,司奈结完全没能听懂。她揉揉眼睛,只希望自己不会遇上什麽要动脑的题目。
结果,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她所遇到的囚犯全是以肉搏为对战的肌肉白痴,相反,酷拉皮卡遇到的全是解谜,对他们各自而言毫无难度。在通关好几个个关卡之后,他们还有留在等候室慢慢回復体力的馀裕。
从进入塔内到现在为止的五个小时,司奈结和酷拉皮卡没减少过一点时间。
囚犯们对此情况急得发跳。在用来召开会议的房间中,好几个人都在商讨着如何改变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