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一个人住。”周吉安诚恳地回答他。
“你答应跟我结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婚后不可能再一个人住。”邓易的坚持没有动摇分毫。
周吉安忙道:“我是说我需要独自住一间房,不是想要独占你那套房子。”
“二楼房间很多,你可以随便挑。”邓易拿起桌上的书,转过身,选了一个位置塞进去,“那边那套房子我最近会挂出去卖掉。”
他的话让周吉安再次认识到他们的关系有多么不对等。
她只能在心里默念一切向钱看。
想一想这些日子以来,收到的红包,节省的房租。
别徒劳地伸手抓本就不该是你的感情。
周吉安也懒得问他为什么要卖掉,目光随着地板上的光斑摇晃,接受现实,“我可以去看看二楼的房间吗?”
邓易仔仔细细瞧着她。
他大概是觉得她先前的恐惧都是装出来的。
周吉安勉强挤出笑容:“我自己去看好了。”
“宁愿害怕,都不跟我住一间房?”邓易无力道。
“我们是假结婚,不应该住在一起。”周吉安的笑容艰难地挂在脸上。
“有楼梯也有电梯,既然你不害怕,自己上去看吧。”邓易拉开椅子,顺过未看完的纸质剧本,低头阅读起来。
周吉安深呼吸,抱着电脑包先去了邓易的卧室,取出邓易方才收拾好的衣物,拖着行李箱走楼梯。
她边走边给自己宽心。
邓易这栋别墅很出名,如果真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新闻上早就写了。
坏人考虑到邓易是明星,总有狗仔偷拍,以及别墅的安保系统,应该也会绕开。
想到无意间刷到的一些帖子,周吉安预备进入第一间房时,先举起手来敲响了门。
敲完,她便站在门口等着,越等越害怕。
敲了门比没敲门的时候还害怕,早知道不敲了……
“这房子干干净净,别自己吓自己。”
周吉安被吓得猛转身贴靠门,后背忽地一凉,抓紧差点脱落的电脑包,往旁边一跳,被邓易一把搂住了。
他应该是从电梯上来的。
“是你吓到我的。”周吉安嘴硬,同时恨自己不争气。
“先跟我住几天,适应之后,再搬上来。”邓易好言相劝,“不然晚上怕的睡不着,影响工作了,可别怪我。”
温热的气息和体温令周吉安不想拒绝,也不敢拒绝。
周吉安作为实打实的租房族,当然理解他的适应是什么意思。
以前每一次搬入新家,即使有其他的合租室友,她也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感觉到安全。
后来,钱比较充裕,能够租得起一室一厅的公寓,甚至两室一厅的小套房时,她适应的时间需要更长。而且每晚睡觉之前,得用椅子顶着门,她甚至还购买了一把小电链锯放在床头柜。
那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在她熟悉了居住空间的每一个细节之后,会淡一些。
但偶尔又会因为某一张图片、某一条新闻或某人一句话,再次感到不安。
邓易那套江景房,是周吉安至今为止住过的安保最好的房子,加之距离陆佳妮的住所不远,她很快便适应。
“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邓易低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角的发丝,轻到怀里的人并未察觉。
“你要是真这么好,可以让我回那边住。”周吉安别扭,不想领情。
久违的语气令邓易微微一笑,嘴唇终究沉沉地落至她的额角,“对不起了,我没那么好。”
周吉安气愤抬头,尚未通过眼神将不满传递出去,就被他吻住。
他的吻法和从前别无二致,一开始浅浅淡淡,似有若无地引导她,当她不由自主依附到他身上时,便加深、加重,等到她完全信任他,他就会立即变得霸道、狂放。
周吉安没出息地陷了进去,早忘记他在书房说的话。
最后,周吉安快缺氧了,一只手松松软软抓着他的腰,微弱地抗议,他才放开她。
他全程只是跟她接吻,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为什么喜欢那套房子?”邓易指腹抚擦她红艳欲滴的嘴唇,为了防止自己再次意乱情迷,如此问道。
周吉安只觉得他这个动作比他刚刚的吻更让她无法自持,气息断如雨珠,“我…住习惯…了,而且那边离…陆佳妮…家比较近。”
邓易趁她放下戒备,老老实实作答的时候,顺过一旁的行李箱,又取走她手里的电脑包,问道:“陆佳妮是婚礼那天给你化妆的人?”
“嗯,我们是大学同学。”周吉安说完,又忍不住补充细节,“骑行社活动的时候认识的,她是视觉传达设计专业的。”
“不喜欢魏景林,还在骑行社呆那么久?”邓易一手拖着她的东西,一手牵着她,边走边问,分散她的注意力。
“也不算久啊,加起来不到两年,而且我大一的时候,魏景林不是大三了嘛,很少参加骑行社的活动,他好像大部时间都不在学校。”周吉安进入电梯,空间一下缩小,方意识到爬上来还不到十分钟的自己,又下楼了。
面对邓易这号人物,自己还真是一点儿意志力都没有。
邓易依旧随意提问:“那两年认识了很多视觉传达设计专业的同学?”
周吉安有些奇怪,哪有人这样提问的?
视觉传达设计专业又不是什么常见的形容词。
“认识了一些不同专业的同学。”周吉安看了他一眼,“我们学校的骑行社比较出名,社员一直比较多,因为可以由人带队在霁市穿梭,特别吸引我们这种外地来的学生。”
再次进入邓易的卧室,周吉安很难不承认自己幼稚。
结婚结的跟过家家的似的,怎么婚后生活也是这样。
“都有哪些印象深刻的社员?”邓易再次将她的衣物,分门别类地叠放在自己衣物旁边。
周吉安跳过许知彦,回答:“就陆佳妮啊,其他人来来往往,几乎只是一面之缘。”
“以前魏景林带过一个师弟到工作室玩,想给那人介绍工作。”邓易停下,观察她的反应,几秒后,讲出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叫许知彦。”
周吉安心里一颤,目光投放到他脸上,怕自己长久以来艰难兜着的挣扎不断的往事,被他这样随口一问,便倾泻而出。
“是吗?我没什么印象。”周吉安避开他的视线,双手背到身后,极其不自然地打量卧室的布设。
一个向来不擅长藏事的人,努力藏事的时候,总是会出现多余的动作。
邓易看着周吉安一收一鼓的腮,再添细节:“也是你们骑行社的,听说后来出国了。”
“是吗?我完全没印象。”周吉安继续装傻充愣。
邓易收手,将话题掰回陆佳妮身上,“要请陆佳妮到家里来玩吗?”
他婚礼那天分明听到陆佳妮要带她逃婚的话,怎么会出口让她邀请陆佳妮到家里来玩。
周吉安怔怔地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说:“她……工作特别忙。”
邓易:“工作那么忙,还有时间和心思教唆别人的新娘逃婚?”
陆佳妮家底丰厚,是独立设计师,并不需要为生计奔波操劳,日常其实一点儿都不忙。
又撒了一个谎的周吉安,不得不变得认真起来,“陆佳妮觉得婚姻就是一场对女性全方位剥削的骗局,她很不赞成我结婚,更何况我们还是闪婚。”
周吉安认可陆佳妮对婚姻的评价,所以她小心谨慎对待邓易的假结婚提议。
后来,周吉安屈服于自己对邓易长久的想念和经年沉淀的喜欢,答应跟他假结婚,她因此只能常常自我安慰,她和邓易是假结婚不是真结婚,她并不会陷入骗局。
“她不知道我们是假结婚。”周吉安顶不住他细究的目光,转过头摸着墙角龟背竹厚厚的叶片问:“这龟背竹叫什么名字?”
她问完立即想敲自己的头。
邓易道:“你也这样认为?”
周吉安回头,抿唇想了想,答道:“嗯,因为女方需要怀孕生小孩,照护养育小孩的责任,也基本是女方在承担。”
“我没打算要小孩。”邓易点点头,轻巧地回答,“我明天去医院做结扎手术怎么样?”
话题绕来绕去,且还有余溪出现的小插曲,最终却又回到了他们上午讨论的事上。
座谈会上,周吉安了解到现在很多医院并不会给没有生育的夫妇做结扎手术,也听说男性结扎后的复通率很高,还听其他人举例说很多男的结扎后极其后悔。
周吉安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复通率那么高,男的还会后悔,后来想到也许是很多男的觉得没必要,反正意外发生,他们不需要承受痛苦。
邓易说不定也会后悔。
不对,他们是假结婚,他百分之百会后悔。
他现在讲这种话,只是想达成他上午没有达成的目的。
周吉安咧咧嘴笑了一下,“我们是假结婚,假夫妻,对彼此不负有责任和义务,不能商量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