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

    解明月在医院住了三天,终于出院了。

    出院当日,解家夫妇携花提礼,身后还跟着六名保镖,浩浩荡荡来接她回解家别墅。

    解明月望着这阵仗,心中五味杂陈,暗叹有钱人连出院都这般讲究仪式。

    杨苒眼神满是关爱,笑盈盈递上花束,她伸手接过,低头轻嗅,花香瞬间沁入心脾,丝丝缕缕缠上心尖。

    “快上车。”杨苒踩着高跟鞋走在前头,伸手朝解明月招呼。

    等等,这是全球限量的商务车,两地车牌,关键是这两张车牌的数字都十分的靓。

    解明月单单是看车就犯傻了,她伫在原地,明亮的双眸带着对原主的艳羡。

    杨苒见解明月发呆愣在原地,温柔地催促:“月月,怎么了?快去,咱们回家啦。”

    杨苒的声音将解明月从思绪里拉回现实。

    “噢,好。”解明月疾步而来,上了车。

    刚坐下,解明月就被车内的部件给震撼住了。

    还真是山顶洞人下山——没见过世面。

    扑面而来的高级感,使解明月在系好安全带,就开始东张西望车内的配置。

    常年挤公交,坐高铁,蹭小轿车,这种高奢,不,俗气点是金钱向她扑面而来,让解明月激动不已。

    “月月,你在看什么?”杨苒注意到解明月一分钟八百个小动作。

    解明月听到杨苒的话,找了个借口回道:“哦,那……我哥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这时回答的是解瓒:“你哥还在公司里忙,不过午饭他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用。”

    “好,我知道啦。”解明月有些不知所措,手摩挲着花束的浅绿色丝带,陷入回忆中,她并不是生平第一次收到鲜花。

    相反,她在读大学时期,是系里的系花,隔三差五总能收到追求者送来的鲜花和甜点,但都被她“婉拒”了。

    思绪萦绕编织成白布,回味的苦涩滴在白布上渲染成画。

    “古悦,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

    寸头青年鼓起勇气,向古悦告白,手中捧着一束精美的红玫瑰,犹如此时他炽热的心。

    古悦将吹到眼前的发丝别在耳后,莞尔一笑。

    “不好意思,我对玫瑰花过敏。”

    寸头青年羞红的脸颊还有疯狂跳动的心,催使他穷追不舍。

    “啊……不好意思,那你对什么花不过敏!”

    “所有花,包括花痴。”

    第一位out。

    鸭舌帽青年一曲吉他弹唱完,对着古悦所在的女生宿舍喊楼。

    “古悦,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古悦:完了,来了个猪皮脸的。

    古悦下楼后,少年捧出一束99朵红蔷薇。

    “瞧,鲜花配美人。”

    古悦的笑容如乌云藏雷,礼貌地毒舌道:

    “花你送错了,我顶多算个人。”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真的对你没兴趣。”

    第二位 out。

    耳洞青年追上古悦。

    “悦悦,这是我排了近两个小时才买到的网红蛋糕,送给你。”

    古悦摆手谢绝,手指着喉咙。

    “谢谢,不过不用,我不吃甜品对嗓子不好。”

    耳洞青年贴心地补了一句:

    “那我会给你煲雪梨汤。”

    古悦近似于冷笑道:

    “不用,你没事,还是多喝六个核桃吧。”

    “为什么?”

    “我怕你会为我熬两个小时的雪梨汤,我喝不起。”

    耳洞青年还想挽留古悦,捏着嗓子想再叫一声古悦的小名。

    “悦……”

    “还有,不要发出你那嗲嗲的声音,用来叫我的小名,因为真的很恶心。”

    第二十三位out。

    劳力士青年带着几分油腻,开口道:

    “古悦,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有钱,你想买什么东西只管开口,你有求我必应,所以做我女朋友吧。”

    “不好意思,我对有钱人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人感兴趣?”

    古悦一连贯地说出:

    “瞳孔散大,自主呼吸终止,大动脉停止跳动,全脑功能不可逆性的永久停止。如果你能满足以上条件,我想对你不感兴趣都难。”

    劳力士青年听着像个愣头青,旁边坐着是医学生的朋友,抿嘴忍不住笑出声。

    劳力士青年一头雾水,用手肘碰了一下朋友问:

    “你笑什么?”

    “咳咳,不好意思。”

    医学生凑到劳力士青年耳旁说了一句:

    “她对死人感兴趣。”

    第九十九位out。

    古悦至今单身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穷的自卑和忙的疲惫。

    在她考上大学前,外婆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

    平日里的经济来源,是外婆经营着十平米的裁缝铺,给村里的乡亲父老的衣服、书包、鞋子等做修补,赚的都是些小钱。

    后来,外婆病倒了,那天早上有取衣服的客户打电话给她。她心急如焚,立马跟辅导员请长假,连夜赶长途大巴回村。

    幸亏顾客送到医院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古悦有动过退学的念头,但被外婆阻止了。

    往后的日子,古悦修满学分,兼职赚钱,照顾外婆,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在这种高压情况下,古悦将大学四年的学分在大三上学期修完,重视她才华的导师想给她保研名额,但被古悦谢绝了。

    她心中只有外婆,其次是钱。

    外婆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做了化疗,承受非人的身心剧痛,也换不来任何转。

    成年人的世界,不仅要顾及金钱,面对亲人、生活、工作还要欺骗自己苦中作乐,千疮百孔的内部,盖上完整无缺的玻璃罩,古悦心中满是酸楚。

    车缓慢驶进别墅车库,解明月一路眼神空洞,欣赏着眼前金碧辉煌的景观。

    解明月的心潮澎湃,但又不得不让自己保持矜持,好让爸妈瞧起来不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似的。

    进了解家,王妈便迎了上来,解明月一时间和王妈对上了眼,却又不知该怎么称呼她,只好假装没有看到她。

    杨苒斜睨一眼王妈吩咐道:“王妈,月月刚刚出院,饮食上还是清淡些好。

    “是的,夫人。”王妈。点头示意明白。

    王妈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她短暂注视解明月后:“小姐,您的花需要我做成干花吗?”

    解明月有些心不在焉:“噢,行。”

    她心想,解明月之前应该是有这个习惯吧。

    解明月双眸微微一眯,微微一笑,将花束交给王妈。

    她在医院住院的四天里,也开始慢慢地适应解明月的这个身份。

    现在进了解家别墅,已有半个小时,她发现只要自己说话少,表情淡,就不会给家里的佣人留下什么疑点。

    解明日在午饭前的十分钟到了解家别墅。

    用餐时,虽不是什么满汉全席,但口感上却比医院强上百倍。

    白瓷盘盈盈盛着翠绿时蔬,鲜嫩的绿意似要溢出盘沿,带着田园的清新;白瓷碟中,芹菜虾仁炒蛋色泽诱人,虾仁弹嫩,芹菜爽脆,蛋香交织;白瓷长盘之上,红烧鲫鱼静卧,鱼皮泛着诱人光泽,酱汁浓郁;砂锅里,玉米排骨汤微微咕嘟冒着泡,热气氤氲。

    解明月正美美享用着鲜甜的玉米排骨汤,这时解瓒朝佣人使眼色,佣人提着一个四方黑色牛皮袋径直走向解瓒。

    “家主。”

    解瓒将碗筷放下,拿餐巾揩嘴,随后点头。

    解瓒抬眼看向对面的解明月:“月月。”

    解明月规矩地将碗勺放下,抿嘴道:“怎么了爸。”

    “上次意外后,我和一家人都很后怕,怕你呀又出事,所以买这个给你。”解瓒饱受沧桑道。

    “哪里有这么巧,再说都是意外。”解明月满不在意地挥手,视线却移到解瓒送的礼物上。

    “不管怎么样,日后还是小心点才好。不然,你妈妈又该心疼啦。”

    杨苒面朝解瓒怪笑,随后一脸宠溺地望向解明月。

    “送你的,”解瓒催促道,“拆开看看。”解瓒将礼物朝解明月推出。

    解明日瞥了一眼Logo就知道是什么,而他也只是微笑不语。

    “这是什么?”随即解明月将牛皮袋的黑盒子拿了出来。

    这是珠宝首饰吗?还是GPS定位器?

    不是,是手机。威图手机。

    解明月翻开第一层,一部质感满满的手机映入眼帘:“手机?!”

    她没有把手机拿起来,倒是先伸手将牛皮袋上的Logo仔细看了一遍。

    解明月拼读出声:“V——威图!!!”

    她想像是记忆撞上大巴,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价值10万的——手机!

    传说中,你掉进荒无人烟的山谷里,得以幸存,若是按下手机右侧上方的红宝石键,就可以呼叫私人管家派直升飞机进行救助。

    解明月眼眶湿润,她受到亲情的洗涤,疲倦的身心悄然冲刷殆尽。

    解明月哽咽道:“爸,妈,谢谢你们。”

    “哎呀,月月,怎么还哭了。”杨苒注意到坐在右侧的解明月说话的鼻腔音很重。

    解明日放下碗筷,一脸臭屁,眸中漾出笑意:“那怎么不谢谢我呀?手机可是我亲自挑选的,对吧爸。”

    解瓒笑着,桌子底下,偷偷踢了解明日一脚,笑骂道:“你小子,是呀。爸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就拉你哥一起给你挑了个,开机看看喜欢吗?”

    “喜欢。”解明月并没有依言就行,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

    “不急。爸,妈,”解明月深吸一口气,“还有哥,谢谢你们。”

    解明日:“都一家人,哪有什么谢这谢那的。”

    “好啊。月月不哭,到时候像妈妈这样眼睛都哭小了,会不好看的。”

    “谁说的,妈,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妈妈。”

    六岁小孩都会说的一句话,她二十四岁才说出口。

    解明月的情绪管理很强,哭脸转笑脸。

    解明日见状,对解明月历经这次意外总觉得怪怪的。

    他发现,眼前自己的妹妹,因为这次事情变得开朗乐观许多。

    “对了,月月。”解瓒转头再次看向解明月,“今天是你爷爷九十五岁生日,老人家今晚会办寿宴,咱们一家都去。”

    “哎呀,你爷爷听说你出了这样的事,别提有多伤心了。”解瓒摇头苦笑,“这不,今早我去探望他老人家,还被他批评了一顿。”

    “爸。”解明日一脸坏笑道,“爷爷没有用拐扙追着你打吗?”

    “当然……”解瓒的“有”字,被咽了下去。

    解瓒差点就被解明日给套路了。

    “臭小子,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还盼着你爸我被教育。”

    “瞧,我也要批评你哥。”解瓒笑着对解明月说。

    杨苒蹙眉道:“好啦,你们父子俩别闹啦。月月,妈给你买了几件漂亮的衣服,你挑一件穿去寿宴,到时六点化妆师会敲你房门给你化妆。”

    杨苒一只手搭在解明月的肩头,面上的忧心和心疼流露出来:“瞧这事闹的,把我们家月月折磨得,脸都瘦了。”

    解明月心想:“换了芯”当然瘦啦。

    对于解明月而言这一切都使她既欢喜又心虚,她幸运地“重生”在解明月的身上,借着她的身份,享受她的一切。

    她古悦不是忘本的人,可一口一句的“月月”又何尝不是在时刻提醒她是古悦,而不是解明月。

    在这么欢乐的景象,古悦开始怀疑真正的解明月一定死得另有蹊跷,不然不会给自己托梦。

    古悦下定决心:你放心吧解明月,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查明真相。

    午饭散伙后,解明月有些犯难,因为她压根不知道解明月的房间在哪一间。

    此时的她只好来到后院赏花。

    解家别墅的后院设有亭台楼阁水榭,从轩中走出来,粉墙黛瓦,镂空雕刻的石栏,拐角处的右边摆着灵璧石。

    穿过风雨连廊,廊外种满无尽夏。

    熏风拂过,淡紫微蓝的无尽夏,随风摇曳,像是向解明月鞠躬行礼。

    解明月脚步轻盈地走进水榭,见池中的千层石涌出池水,水榭正中心的不远处立着镇院之石,一个巨型的太湖石。

    池中养有荷花因风微动,锦鲤摆尾游动,惊动水面荡起层层波纹,荷叶随之晃动。

    解明月很喜欢小动物,眼下见到锦鲤,脸上的笑容比池中的艳荷还灿烂。

    邻栋的别墅,站在二楼的露天阳台,邵延璟从踏进露天阳台的第一步,内心深处就有一种直觉告诉他: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此刻就在不远处。

    他向左一望,果然看见了她。邵延璟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内心的雀跃使他默默地欣赏着解明月的一颦一笑。

    解明月并未察觉到这道灼热的视线。

    她正专注地捧玉碗盛的鱼饲料,给鱼喂食。

    解明月玉碗端在怀里,走近栏杆,拿起玉盖,放在栏杆上,手中抓了一把鱼饲料,像是撒盐似的,少量地给锦鲤投食。

    鱼食缓慢地浸入水中,先是两三条鱼游来,紧接着其他的简锦鲤感知到水中异样的波动也往鱼食投放处游来,见食用的锦鲤开始夺食。

    解明月抓了一大把,略快地落入水中。

    见锦鲤用食,解明月停住手上的动作,心旷神怡地俯视池中的景观。

    她欣赏池中美,他赏心她的美。

    “延璟,在看什么呢?”

    温知煦手握盛有香槟杯缓步走来,顺着邵延璟的视线望去,突然了然。

    “豁,延璟!”温知煦往解明月的方向望去,“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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