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实在喝不动了，累到躺倒在床上，齐刷刷望着天花板发呆。

    贺佑嘉突然出声道：“要是未来大家也能在一起就好了。”

    许清芊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贺佑嘉：“天南海北，说不定你到时候就在最南边，我在最北边。”

    许清芊忍不住骂道：“神经病。”

    说完自己却又有些恍惚，她已经习惯了贺佑嘉在身边。许清芊知道贺佑嘉说的没错，未来的路那么长，他们五个人不可能会在一个城市。可不知为何，她竟没法想象贺佑嘉不在她身边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许清芊的胸口有些闷闷的，甩下一句“我去找时璟。”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旁看戏的江忆锦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坏，大好的氛围怎么就说离别的话呢。”

    贺佑嘉摊了摊手，“我又没说真的会跟她分开。”

    “好好好，我看一会你还得自己去哄。”

    ......

    这边，陆淮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传来许清芊的说话声，“终于找到你们了，逃酒逃到这里来了。”

    走到两人身前，许清芊刚想问在这里做什么，却注意到沈时璟没穿鞋子，“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

    沈时璟撇了撇嘴巴，“磨脚。”

    许清芊戳着沈时璟的脑袋，“你怎么不早说，走，我们回去，你先穿我的鞋。”

    两个小女孩走在前面，陆淮跟在后面。

    两个小小的身影牵着手，形影不离，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回到房间，贺佑嘉和江忆锦正在床边的地板上坐着，研究醒酒汤的最佳配方。

    看到沈时璟和陆淮回来了，招呼他俩一块过去坐着。却看到沈时璟和许清芊脚上换了鞋穿，便问道。

    沈时璟解释完，许清芊瞪了两人一眼，没说话，转身去给沈时璟拿药。

    沈时璟看这个情况，心中了然，“你们两个，又怎么惹到她了？”

    江忆锦：“这个家伙说，我们以后会天南海北。”

    沈时璟愣了愣，她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一时之间竟也沉默。

    许清芊很快就拿了药回来，她让沈时璟坐在床边，给沈时璟擦药。手上动作不停，却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沈时璟转头向一旁的陆淮使了个眼色，陆淮很快就明白什么意思，走来对许清芊说：“我来吧。”

    许清芊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啪嗒，一滴两滴。

    沈时璟双手捧起许清芊的脸，许清芊往日漂亮明媚的眼睛此时却盛满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厚实绵软的地毯上，却又掷地有声，砸在每个人心尖。

    许清芊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崩溃，直接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全说出来，“贺佑嘉说的没错，我们终究会天南海北，你和江忆锦会出国，不知道陆淮想去哪里，贺佑嘉总是跟我吵架，估计也不想和我在一个城市。”

    沈时璟擦去许清芊眼角的泪水，“这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吗，况且我俩又不是不回来了。陆淮肯定可以去他想去的城市，至于贺佑嘉，你过来自己解释。”

    贺佑嘉却反问道：“那你呢，你想和我在一个城市吗？”

    沈时璟一听这话，直接拉着陆淮和江忆锦，“我们去楼下拿点水果。”说完三个人就赶紧逃离了现场。

    此时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许清芊和贺佑嘉。

    许清芊依旧呆呆的，没有任何动作，贺佑嘉走到她面前，再度问道：“回答我，你想和我在一个城市吗？”

    闻言，许清芊抬头看着他，此时的她不复平日的傲娇，不再是那个说一句话就要翘尾巴的龇牙小猫，浑身都裹挟着脆弱，眼圈通红，“不想。”

    贺佑嘉却不厌其烦地再次问道，甚至喊出了许清芊的名字，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

    “许清芊，你以后想和我在一个城市吗？”

    许清芊似乎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那般，肩膀开始忍不住地颤抖，干脆用双手捂住脸颊，无力地垂下身子，狠狠大喊道：“不想不想不想！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贺佑嘉跪在许清芊身前，掰开许清芊的手，一字一句问道：“是、吗？”

    许清芊不知道哪里来的狠劲，想甩开贺佑嘉的手，却根本甩不掉，盯着贺佑嘉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没错！”

    两人就那么对峙着，像两股顽抗的力量。

    贺佑嘉却低低地笑了，“可为什么你的眼睛和我说，你想呢。”

    许清芊不想再看贺佑嘉，语气也更加不耐烦道：“我的眼睛什么时候——”

    “可我想，怎么办？”贺佑嘉温柔地说。

    许清芊挣扎的手顿时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一个城市，你在最南边，我就去最南边。你在最北边，我就去最北边。你在哪，我就在哪。”

    只要你一句话，无论天涯海角。

    “你怎么？”许清芊原本强装的冷硬瞬间褪去，脸上只剩怔愣的表情。

    贺佑嘉一点点擦去许清芊眼角的泪水，“所以不生气了好不好？”

    许清芊却把头扭到一边，“谁、谁生气了。”

    “所以你想和我一个城市吗？”

    “既然你这么想跟我一个城市，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许清芊装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其实内心是很开心的。

    她不知道这种开心来源于什么，或许是她一直依赖于身边的人，对未来的恐惧在这一刻被一个承诺托举起来了，她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贺佑嘉看着许清芊的样子，却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许清芊总是这样，明明很聪明却又很笨。学习从来都是得心应手，人际关系也可以处理得很好，脑袋里装满了各种古灵精怪和天马行空，没有人会不喜欢许清芊。

    同样，他也是。

    不是家人和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真正的喜欢。

    他既欣喜自己能以好朋友的身份一直呆在许清芊身边，有任何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却又害怕许清芊真的把他当好朋友好哥哥，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听到许清芊对他说终于有了喜欢的人。

    他根本想象不到，那时候他会怎么做。到底是该大度地坦然放手，送上最衷心的祝福。还是死死地抓住，用行动来说明苦果亦是果。

    想象无数次，到嘴边也不过是一句句。

    “许清芊，我想吃柳记的小笼包，陪不陪我去啊。”

    “许清芊，快点作业给我抄抄，不然来不及了。”

    “许清芊，耳机分我一只。”

    “许清芊——许清芊——”

    无数个许清芊的名字，一点一滴组成他们的过往。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许清芊萌生了这种不一样的念头与情绪。

    或许是某一天许清芊和别的男生打闹的时候，他内心极度不爽，内心拼命呐喊着，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却也只能在旁边说酸话。

    或许是某一天许清芊没带伞，偏要和他挤在一把伞下，他明明倾斜了雨伞，许清芊却一定要扶正，美名其曰这样很公平，两个人都被雨水打湿的肩头。

    或许是某一天许清芊拉着他去猫咖，抱起一只小猫问他可爱吗？他的回答是特别可爱，可许清芊却不知道的是他说的不是小猫，而是她。

    或许是某一天许清芊看到一部讲述不平等的电影，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也要和他分享。他后来偷偷把那部电影翻来覆去地看了七八次，台词都快要背下来。他也哭了，他居然可以幸运到被上天垂怜，遇到并喜欢一个这般善良的女孩儿。

    或许是某一天许清芊敲响他家的房门，他双眼惺忪，却看到穿着厚厚的棉服，鼻子通红，双手冻到发紫的许清芊在门前堆了一个巨无霸雪人，蹦蹦跳跳地告诉他，这是初雪降临的礼物。

    他那时想，哪里是初雪降临，明明就是真爱降临。

    太多太多某一天了，许清芊在他生命中留下的无数痕迹，多到他甚至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但他却能很清楚地记得许清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动作。

    许清芊是构成他人生拼图最大最漂亮的那一块。

    人生的每个重大时刻，都与她有关，有她参与。

    贺佑嘉不能没有许清芊，这句话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座右铭。他总是很中二地想，等到死了的时候他就要大大地刻在墓碑上，让来来往往的所有人都看到知道。

    当然，前提是许清芊真的和他相伴到老，他可不想真的给许清芊造成什么坏名声的不必要麻烦，那他在地底下也会一直一直愧疚的。

    他知道许清芊的一切喜好，所有爱吃的和讨厌的食物，所有的习惯。

    贺佑嘉的社交平台也很奇怪，总是会在大家的合照里夹杂着一些许清芊的单人照。会一遍遍地去看许清芊社交平台的喜欢和推荐，那就像一份提前布置好答案的试卷，他会根据那些来推断许清芊的心愿单里又增加了什么新的东西。

    许清芊真是笨得要死，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贺佑嘉再次叹了口气，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谁叫她笨得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