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后,几人在后台收拾东西,合影。
贺佑嘉拿着奖状,“呜哇呜哇*****”
其他人:“什么?”
许清芊替他解释道:“啊他意思就是大家都好棒,这次多亏了陆淮,不然他真的要愧疚很久。”
陆淮笑了笑,“没什么的。”
“这你都能听出来!”沈时璟惊奇道。
“*******”
江忆锦笑着拍了拍贺佑嘉的肩膀,“兄弟,你还是先别说话好了。”
贺佑嘉露出一个痛苦的神色,天杀的,他平时话那么多,不让他说话跟绑住他有什么区别。
其他人还穿着演出服没来得及换,陆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回了校服,演出服叠得整整齐齐被他放在书包里。
几人又聊了一会,一起走到学校门口,这才分别。
穿着校服的陆淮朝大家挥了挥手,笑着道:“拜拜!!”
说完,陆淮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的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背着吉他,慢吞吞地走着。
凛冬时分,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嘴巴哈出来的气都变成缕缕的白雾,可陆淮却感觉自己像是刚活过来了一样。
他的生活越来越有盼头了,手头也攒了不少钱,终于不用再担心大学学费了。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再有一年,坚持到底,他就可以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真正摆脱掉过去的一切了。
他现在身边还拥有了真正的好朋友,也有了喜欢的人,他想更努力去并肩追赶......
其实陆淮心底还有个不敢说的念头,那便是他还想去看看妈妈,就远远地看一眼,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绝对不会打扰到她的。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家门口,陆淮摇了摇脑袋,怎么又想那么遥远,先把当下的生活过好吧。
刚要伸手从书包里拿钥匙,便看见自己的家门锁被破坏掉,压着一道缝隙。
有贼,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陆淮思索了几秒,走到窗户下拿出一根他之前藏在那里用来防身的铁棍,抬手去拉开门。
仿佛有某种预感。
他对上了那双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
刹那间,陆淮全身的血液倒流涌上头顶,仿佛置身在冰窖中,浑身冰凉,四肢发麻。像是被捂住了口鼻般,喘不上气的窒息恐惧感深深裹挟着他。
满屋子的酒气熏人,地上躺着好几个空掉的啤酒瓶。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剃着寸头,胡子拉碴,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张卡片随意地把玩着。闻声看向推开门的陆淮,咧嘴笑了笑,“小淮回来了呀,怎么这么迟,应该早就放学了吧。”
陆淮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捏紧了手里的铁棍,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往前走。
房间凌乱,书桌锁起来的抽屉都被撬开了,目光所及之处,遍地狼藉。
“什么时候出来的?”
“前天,爸爸在家左等右等,也不见你回家,这不想了各种办法才找到了你。爸爸可是很想我们小淮的,得知你在哪,第一时间就找过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陆淮阴沉着脸。
男人装作苦恼道:“就这么进来的呗,小淮你怎么就搬出来了?爸爸出来以后可一顿好找你呢。”
爸爸?听见这两个本该温馨幸福的字眼,陆淮却感觉自己快要吐了出来,“从你进去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请你立刻马上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陆父站了起来,盯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半头的少年,想要伸手去抓陆淮的衣袖,“我们小淮也是长大了,都这么高了。”
陆淮侧身躲开,厌恶道:“别碰我。”
躲闪之间,陆淮的视线却注意到男人手里拿着的卡片竟是他用来存放学费的那张银行卡。
“还给我!!”
这三个字,几乎是陆淮死死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来的,手里的棍子蓄势待发着。
男人笑了笑,作势要把银行卡塞到裤兜里,“小淮啊,爸爸最近有点困难,我才刚出来,就有人想找爸爸麻烦,我这不就想着来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没想到我们小淮是真的长大了,居然开始赚钱了。”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本子挥了挥,那是陆淮记录自己各种收入支出的账本。
“你看爸爸手头这么紧张,就先给我用用。你肯定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子,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出事吧。况且爸知道你手里不缺钱,这不都学上吉他了吗。”
听着这一番话,陆淮只觉得可笑至极,一口一个爸爸,怎么说出口的话就那么恶心。陆淮强忍着滔天的怒气和恨意重新看了遍男人的脸庞,这真的是那个小时候会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爸爸会永远守护他的人吗?
陆淮闭了闭眼,掩盖住眼底的痛苦。再睁眼时,瞳孔里只倒映着无尽的厌恶和痛恨。
陆淮举起铁棍拦住男人的动作,一字一句道:“我、说、了、还、给、我、”
陆父终于卸掉一副慈父的模样,顿时瞪大了眼睛,怒骂道:“怎么的,你还想打你老子吗?老子从小供你吃穿用度,抚养你长大,哪点亏待过你。现在拿你点钱怎么了?你就这么没良心,连你老子都不管了吗?!”
陆淮的头越来越痛,额头不断冒出冷汗。他冷哼了一声,步步紧逼,浑身充斥着戾气。
“抚养我?你怎么好意识说出这句话的?”
“如果你说的未曾亏待我指的是,每次喝完酒以后都要殴打我和妈妈。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自己不敢回家,留下年幼的我和妈妈来面对那些催债的人。他们往家门上泼油漆,没日没夜地恐吓,各种无底线的骚扰羞辱。我和妈妈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乖乖受着。”
“你想尽办法把家里所有能卖的都卖了,还沾染上了赌博,甚至去借了高利贷。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还不够,你屡次触碰法律的底线,坐牢这么多年。”
“你有想过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现在还有脸回来,甚至还敢称自己是一个好父亲,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最后一句话,陆淮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陆父有些心虚,却仍梗着脖子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你有义务管我,钱我是不会还给你的!!!或者我去找你妈妈!她现在在哪,对,找到你妈妈,她绝对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听见男人竟然还想去找妈妈,陆淮浑身开始战栗,五脏六腑都快要爆炸。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令人作呕的畜生摁到地上狠狠打一顿。
“你要是敢去找她,信不信我跟你鱼死网破!!”陆淮猩红着双眼吼道。
“那我没钱怎么办,把我一脚踹开,你们母子俩这么潇洒,全然不顾你老子是吧?!不然就把你身上的吉他给我,肯定值不少钱,我拿去卖钱!”男人说着就要去抢陆淮身上的吉他。
陆淮死死护住吉他,挣扎着,“你想都别想!!”
两人拉扯之间,却听见。
“砰——”
一声巨响,两个人都愣住了。
陆淮捂住头,愣愣地看着面前拿着酒瓶的男人,拿下来的手上,是鲜血。
陆淮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男人竟然真的会打他的儿子。
男人见此情况,手里顿时松了力气,酒瓶跌落在地上,上面还沾着陆淮的血迹。男人像是突然惊醒过来那般,想要扑上前来,语无伦次道:“我、我没想打、打你、我只、只是......”
陆淮眼前的情景开始模糊重影,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耳朵像是进水了一样,听不清男人在说什么。只感觉到冷,好冷,刺骨的寒冷,仿佛置身在冰窖中,冷得陆淮整个人都想蜷缩起来。
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流,打湿了他的头发,粘腻湿漉的感觉。啪嗒、啪嗒、血滴落的声音却无限放大回响在脑海中,震耳欲聋,头疼欲裂。
只是在他跪在地上晕倒前的最后一刻,似乎看到一个女孩冲到他身边来。女孩神情焦急,嘴巴张张合合,他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嗡鸣声。陆淮竭尽全力试图抬起手揉去女孩眉心的褶皱,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陆淮的世界自此变得一片漆黑昏暗,再无白日。
“陆淮!你醒醒!!陆淮!!你别睡!!!”沈时璟一边喊着陆淮的名字,一边着急地从身上翻出手机。
那会和陆淮在学校门口分开以后,她便感到心神不宁的,思绪慌张。她给陆淮发的消息也没人回复,打电话只有一串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情急之下就跑来陆淮的家,没想到一进来便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拿着酒瓶对着陆淮,而陆淮浑身是血,摇摇欲坠的身影。
“住手!!!”
沈时璟跑过来扶住陆淮,连带着她也一起倒了下来,冲击力使她不由得闷哼了一声。她小小的身子哪里抬得动陆淮,只能拼尽全力扶着陆淮的上半身。
沈时璟心慌之际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却滑落在地上,屏幕摔得稀烂。沈时璟连跪带爬捡起手机,屏幕有的地方被摔得失灵了。再加上她手上满是鲜血,指尖拼了命地按着屏幕,却因为手的极度颤抖怎么都按不出来那几个简单的数字。
“陆淮!我求你了!你看看我!!你醒醒啊!算我求你了行吗?!!别睡好不好!!!”
沈时璟崩溃地哭着,用手拍打着陆淮的脸颊。
满目的鲜红和手臂传来冰凉的温度,不断地刺激着沈时璟,她带着哭腔拼命喊着陆淮,她害怕陆淮就这么睡过去,不再醒过来。
......
陆淮再睁眼,眼前一片白,差点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你醒来了。”
陆淮闻声看去,便看见唐允盛坐在自己的床边,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