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宗思衡将裴褚推到了地上,两人齐齐倒了下去,那冷箭落在墙壁上,尾羽发出细微的铮鸣。

    是一个狱卒,她大喊着:“这里有人。”

    裴褚往外头看去,如同幽魂似的白影从漆黑的牢狱中悄然而现,身后还跟着其他人。

    是范师傅。

    裴褚没见过这个女人,但她还是下意识坐起身,往后护住了母亲的尸体。

    她想要抓住母亲的手,却无意间摸到了什么粘腻的东西,她低下头看去,只见地上写着个血字:“宗”。

    宗?

    什么意思?

    裴褚心头直震,她一边发慌一边不着痕迹的蹭了几下,将那个血字蹭的模糊,直到看不清晰。

    而此时宗思衡却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他在看到范师傅时,便整个人都愣住了,身后满是阵阵寒意。

    宗思衡猛地站起,一把抓住了裴褚的手腕,直接把人从地上扯了起来,朝着牢狱外就是跑。

    裴褚被动的跟着对方踉踉跄跄的跑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宗思衡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情感告诉她应该继续留在母亲身边,然而理性又叫她清楚明白,那个人是敌非友。

    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然的话反而会给宗思衡招来灾祸,她回过头,不舍的看了眼裴世安,还是扭过头跟上了宗思衡。

    冷箭从身后簌簌纷飞而来,裴褚几乎是拼尽了全力,然而两人还没跑到外面,就被从楼梯上下来的狱卒们拦截了。

    狱卒们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堵住了他们的生路,狭窄的牢狱通道此时好似瓮中鳖碗中蛛,将两人团团围困住。

    森森的刀尖对准了他们。

    裴褚握紧了宗思衡的手,他们中计了。

    从一开始,那个告示贴出来的时候,只怕裴世安就已经死了,什么斩首,什么消息,都是为了把她们逼出来。

    怪不得沈相姎不出面,怪不得崔霈不进来。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极其有可能是个死局,从她接过那把匕首的那一刻,就注定,这是个从死里求生的一线生机。

    现在,他们赌输了。

    那一线生机不过是如同诱哄飞蛾的烛火,如今,已经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将他们烧灼了个干净。

    裴褚看着那刀锋离她越来越近,一阵深深地无力席卷了她。

    如果真的死了。

    她只后悔,不该叫宗思衡卷进来。

    宗思衡望着身侧的裴褚,他率先走到了对方的身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遮住了她:“范师傅,您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都给,求您,看在我的份上,放裴褚走吧。”

    范师傅有些意外。

    她看着宗思衡的眼睛,她教导对方也有七八年了,她很清楚,宗思衡是个十足十的硬骨头,唯独低头的两次。

    一次是为了裴褚的母亲。

    一次是为了裴褚。

    这个女孩太厉害了,才这么大的年纪,居然就能把宗思衡哄成了这样,连带着大业都忘了。

    短短几天的相处,把她手里的刀,给弯折成了这样。

    不能留。

    原本就生出的杀意,再次升起,然而她现在还不能跟宗思衡闹得太难看。究其到底,在那些前太子旧部的眼里,哪怕是个男孩,哪怕再软弱无能,宗思衡才是主子。

    范师傅挥了挥手,狱卒们缓缓让出了一排道路,她扔给了宗思衡一个木盒:“让我放了她?也可以,你把东西吃了,我就让她走。”

    裴褚眼看着宗思衡动摇,她一把抓住那木盒就要从对方手里夺走。

    “不行!你不能吃!”

    然而她跟宗思衡毕竟差了五岁,力气压根比不过对方,宗思衡强硬的掰开了裴褚的手指,他把接了过去。

    里面放着的是一颗红色的药丸,宗思衡一看就认出来这是什么,这东西不该给他吃的,这是那些旧部培养的死士才会吃的东西。

    这东西给他,如果叫其他人知道了,范师傅就想在里面立足了。

    然而此时的范师傅仿佛吃定了他:“怎么?不敢?”

    范师傅其实并没有想过宗思衡会吃,就算她仗着师傅的名义怎么对待宗思衡,那也撑死只能说是一句师徒之间的训诫。

    然而用了药就不一定了,这种药会损坏人的性命,把人变得不人不鬼,一旦服药,建立联系,之后若是再长时间不用,就会五脏俱裂。

    纵然是那些旧部,也不敢随意的给人用,范师傅只是想要吓一吓宗思衡,让他自己对裴褚放手。

    然而宗思衡却只是沉思了短短一瞬,而后捏住便咽了下去。

    “不要!”

    裴褚眼睁睁看着他咽了下去,她眼神霎时间变得极其惊恐,她撕扯着宗思衡衣领,踮着脚就要要从对方嘴里把那药丸扣出来:“吐出来!你知道那是什么嘛?你就吃!”

    “宗思衡!你给我吐出来!”

    裴褚刚刚经历过丧母之痛,如今乍然又看到宗思衡因为她吃了药,她目眦欲裂,近乎疯魔了似的:“吐出来!”

    她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宗思衡抱住了她,把她深深地扣在怀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没事,这药对我不起作用。”

    他安抚着怀里的裴褚,带着对方往外走。

    少年单薄的胸膛紧紧的护着裴褚,那些狱卒们自发的分出了道路,裴褚抬头,她回过头看着那个白色衣服的女人,眼里满是怨毒。

    范师傅看着两人的背影,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没想到宗思衡竟然真的吃了。

    她先是一阵生怕被人发现的惶恐,而后便是能够彻底掌控宗思衡的狂喜。

    范师傅看到裴褚的眼睛,那双乌黑的,冰冷的,仿佛深潭的眼睛,像是择人而噬的妖魔。

    她带着人跟在两人的身后,步步紧逼。

    宗思衡知道范师傅是不放心,他偷偷的将一个东西塞到了裴褚的手里,裴褚没看清,但已经捏紧了,她担忧的望着宗思衡:“你怎么办?真的会没事吗?”

    宗思衡看她这样忧心忡忡,宽慰似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我是不会骗你的。”

    裴褚只觉得她这辈子哭的次数都没这几天多:“骗人是小狗。”

    宗思衡低下头,轻轻的点了点她的手指:“骗人是小狗,你教过我的,我不骗你。”

    两人终于到了一层的出口,这里已经灭了火,墙壁上也只留了些许黑色,往外放眼望去,原本亭台楼阁,尽是一片焦灰。

    两人推开门,宗思衡刚想把裴褚送出去,就见一把长刀从侧面而来,直冲两人面门,他一把抓住了那把刀,鲜血从他的手心滑落。

    来人是原本在外头守着的老李。

    她得了于牢头的吩咐,一直都在外面守着,看到是那两个闯进来的小贼,直接就趁其不备出手了。

    就在宗思衡和老李僵持的的时候,范师傅动了,她从狱卒的收录拿过弓箭,手中挽起,木制的长弓被开到了最大,如同满月,弓弦正对着裴褚的后心。

    “铮!———”

    裴褚只觉得身后一凉,伴随着声闷哼,她紧接着便被人压在了地上,狠狠地砸在了石板路中,霎时间整个人都懵了,额头都因此被磕出了血。

    “思衡!”

    是范师傅的声音。

    裴褚抬起头,她看到了地板上的血。

    那是新鲜的,浓厚的血,从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流了出来,浸透了她的衣服,落到了她的身上,滚烫的叫她仿佛被灼伤了。

    “宗哥哥………”

    她木然的叫了声,没有回应,她转过身,原本压在她身上的人,缓缓的滑落,趴在了地上,身后的箭触目惊心。

    此时的裴褚已经呆住了,她哭不出来,也说不出来话,直接僵硬在了原地,她成了块石头,只是轻轻的坐在那里,仿佛灵魂都被剥离了。

    范师傅暴怒了,她原本的欣喜此时尽数被愤怒冲淡,她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裴褚,像是一只凶悍的野兽,掐住了裴褚的脖颈。

    女人的力气很大,她手指修长,用力之下裴褚毫无反手之力。

    裴褚被恶狠狠的掼在地上,她脸色涨红,呼吸都被攫取的恐惧蔓延了上来,忍不住仰着头,喉咙里发出破风似的悲鸣。

    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喉咙越来越痛。

    女孩无力的,像是砧板上的鱼,大口的想从空气中获取生机,却什么也得不到。

    范师傅眼睁睁看着身下小女孩的脸色由红便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裴褚扭过头,看到了地上的宗思衡,对方被狱卒们围了起来,她看不到是什么情形,然而多半好不到哪里去。

    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笼罩了裴褚。

    就这样,死了算了。

    母亲……宗哥哥……父亲……

    不!她还有父亲………

    裴褚拍打着范师傅的手臂,她现在还不能死,她不能死,母亲没有了,父亲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至少,至少等她把父亲安顿好。

    然而事与愿违,裴褚的动作越来越轻微,一开始还有劲,后面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挣扎都没了劲儿。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有马车停了下来,众人看清对方后都纷纷跪了下去,就连范师傅也松了手。

    “放开她!”

    那是个苍老的声音,对方动作慌乱的跑了过来,身形摇摇晃晃,将她抱在了怀里。

    “沈相姎………”

新书推荐: 将军她入宫为妃后 关于我老婆是满级大佬这件事 落入她手 [咒回]俘获最强的超甜术式 〈甄嬛傳〉景淑妃 穷桑树苗末世成长记 听说我是NPC[无限] 大师姐今天还完债了吗 今天平衡世界了吗 修仙失败选择成为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