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画咬牙:“你们难道就没想过,陛下为何空悬后宫这么多年,从不选秀纳妾?”
隗清玉:“这还用说?他对西山太子妃一往情深……”
“不是!”陆瑾画打断她的话,冷声道:“再一往情深,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我与那西山太子妃……面容一模一样,他为何从不临幸我?”
慕容慧附和道:“我看过她的画像,真的是一模一样。”
说着,忍不住嘀咕:“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母后找了画师照着阿瑾画的呢。”
隗清玉:“阿瑾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不想知道,我们只想你平平安安地活着。”
陆瑾画叹气:“因为……陛下他……”
说到这里,她突地消音,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一句话。
两人顿时跳起:“不!这不可能!”
隗清玉最接受不了偶像塌房,在帐子里大喊大叫:“我不信,阿瑾你莫胡言乱语,这是要砍头的!”
慕容慧呆滞了片刻,眼神恍惚。
许久,她竟然说服自己相信了陆瑾画的话:“我认为……阿瑾说的有几分道理。”
陆瑾画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看见他……给人表白了。”
“什么?!”隗清玉猛然跌坐在垫子上,声线颤抖:“谁……他喜欢谁?”
陆瑾画沾了茶水,写了几个字,隗清玉瞳孔地震。【皇城指挥使】
裴硕!
慕容慧表情从不可置信、惊愕、恍惚到原来如此。
难怪先前她们几人与裴硕一起玩耍时,皇兄总是一脸不高兴。
她一直以为皇兄是吃阿瑾的醋,原来他真正在意的,是裴硕!
“别光顾着吃惊了。”陆瑾画揉了揉太阳穴,“今天你们这样做,陛下肯定以为我在邀宠。”
“你们还不如给我想想法子,该怎么保下性命才好。”
慕容慧二人慌作一团:“是呀,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好心办坏事,我真该死啊呜呜……”
“阿瑾,你就把我供出去吧,就说是我撺掇的你。”
“不可不可。”慕容慧面色苍白,“之前向皇兄献媚的女子,皆当场毙命,皇兄还留了阿瑾一命,说明还是有些情分的。”
隗清玉理智也渐渐回笼,盯着她的面容道:“阿瑾,你得好好利用你这张脸,说不定能博出一条生路!”
“其实我有一条法子。”慕容慧主动开口,“这法子虽然凶险,但若得当,也不会影响阿瑾你在皇兄心中的地位。”
陆瑾画双眼亮了亮:“细细说来。”
“我看过许多……他们恋爱的书。”慕容慧轻轻咳嗽一声,以她博览群书的经验道:“你就先同陛下表明思慕之意,说自己是情不自禁之下,才去偷看他洗澡的。”
陆瑾画拧眉:“此计……简直是馊主意。”
隗清玉也不赞同:“阿瑾这样做,和那些主动献媚的贵女有什么区别,你想她也被陛下砍了?”
“不是不是,还有后面呢。”慕容慧让二人认真听她说话,“其实像他们这种有断袖之癖的男子,最痛苦的是世俗不容。”
“待你表白之后,皇兄定会拒绝你,你再将已发现他与……的事情和盘托出,说明今夜去也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情难自禁。”
“然后再表示祝福,说你会理解他们的感情。”慕容慧都要给自己鼓掌叫好了。
“再然后,皇兄定会大为感动,你再拿自己做筹码,说可以帮他遮掩与……的事情,这样皇兄定然会对你心生愧疚,你便无性命之忧了!”
陆瑾画心动不已:“妙,实在是妙!”
这样她不仅能戳穿陛下与裴硕的事情,还能将今晚的事一笔掀过!
隗清玉罕见地有些犹豫,“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陆瑾画二人看向她:“你难道有更好的法子?”
隗清玉自然没有,不等她多说,碧春进来道:“姑娘,陛下来了。”
三人同时站起来,脸色是如出一辙地苍白。
“阿瑾,我们先走了,你……你多保重。”
隗清玉一步三回头:“多保重……”
陆瑾画捏紧了拳头,为自己鼓劲:“多保重!”
若是之前,陆瑾画自然不会觉得燕凌帝会对她怎样,但这几日,不知为何,陛下莫名强势了许多。
很多事情都是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
特别是今晚,若是往常,知道她窘迫,陛下定然不会揪着不放,说不定还会安抚她。
可现在……他还要来兴师问罪。
陆瑾画可怜地缴着帕子,呜呜……陛下不贴心了。
她起身往帐外走去,准备去迎一迎,恰好与进来的燕凌帝撞上。
后者伸手扶住她。
陆瑾画长得矮,抬眼一下看见他的喉结,脑中忽地又浮起那东西了。
她垂下眼道:“陛下里面坐。”
燕凌帝在桌案边坐下,见上面放了不少她平日看的书,还有惯用的墨玉笔。
小姑娘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又拿了剪子去剪烛芯。
燕凌帝极有耐心,等陆瑾画终于把能做的都做完,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下,他也没催促一句。
帐内现在就剩他们二人,陆瑾画整理了措辞,准备就用慕容慧那个办法。
一抬眼,与那双漆黑而深沉的眸子对视上,陆瑾画脸慢慢又红了。
死脑,该想的时候不想,不该想的时候在想什么!
话说……这是她见过最大的。
住脑、快住脑啊!
陆瑾画摇了摇头,慌忙闷了一大口茶。
她现在压根没法和燕凌帝交流,一看见他,就想起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陆瑾画仓然看去,只见燕凌帝好整以暇端起茶杯,问道:“奈奈为何如此脸红?莫不是在帐子里待太久,闷着了?”
陆瑾画:……
她觉得今晚不是解释的好时候,要不还是装晕吧?
燕凌帝放下茶杯,继续问:“莫非你……”
“没有没有!”陆瑾画连忙否认,“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陛下您别问了。”
说完这话,她又觉得怪怪的,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陆瑾画理了理衣衫,郑重其事道:“您不是要一个解释吗?其实我……”
话说到一半,看见他墨色沉沉的眸子,陆瑾画戛然而止。
燕凌帝:“奈奈,朕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友。”
陆瑾画心头忽然被戳了一下,她又何尝不是。
浓浓的愧疚浮上来,陆瑾画惭愧道:“陛下,对不起。”
她盯着桌子,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一口道出:“其实,是我对陛下有非分之想,昨夜见陛下与裴硕……相处,心中慌张,今天才铤而走险,出此下策。”
“陛下,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来偷看您的,您……”陆瑾画双手死死扣在一起,艰难道:“您能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营帐内一片寂静,烛火盈盈,照得她面庞温软而乖巧。
燕凌帝能看见她每一个表情,慌张,担忧,为难,还有愧疚。
他定眼道:“朕不能。”
陆瑾画猝然抬头。
在刚刚那一小会儿,燕凌帝已然将事情原委弄明白,也知道她是被慕容慧等人撺掇来的。
但他不得不说……撺掇得好。
若不趁机戳破这窗户纸,他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陛下您……”陆瑾画满脸不可置信,眼眶也红了,“您想如何处置我?”
慕容慧的计策也行不通,她也不靠谱啊。
燕凌帝看着她,小姑娘神情萎靡,白生生的面容看起来颇为可怜。
“奈奈说,对朕有非分之想?”
陆瑾画别开眼:“是,我情难自禁……”
“何时有的?”
陆瑾画愕然,问这么细?“就……好久了。”
想到此,她不禁来了底气,“你我青梅竹马,陛下丰神俊朗,骁勇无比,我对陛下动心,实属正常。”
燕凌帝也觉得正常,可惜她此时此刻说的都是假话。
若是真的,他该有多欢喜?
“奈奈心悦朕,朕甚是欢喜。”燕凌帝眸色温和,“奈奈希望朕如何处置你?”
陆瑾画傻眼了,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陛下难道不应该拒绝她,再说出他与裴硕之间的事吗?
“陛下,你……与裴硕,可有什么事想与我说清楚的?”陆瑾画试探着问道。
裴硕?
燕凌帝皱起眉,显然不想在这种时候提起他:“昨日的事,你都知道了?”
陆瑾画心绪复杂,虽然没有昨夜那么震撼,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
“知道一些。”
“他给你说的?”燕凌帝问。
“不是。”陆瑾画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亲眼看见的,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想听陛下告诉我。”
燕凌帝眉眼舒展开:“朕昨日是打伤了他。”
“因为他不识趣。”燕凌帝面上闪过冷意,声音又凉又沉:“奈奈,朕不喜你与他太过亲密。”
陆瑾画瞳孔地震。
原来是陛下吧裴硕打伤了,他竟然……这么霸道。
“陛下,我以后定然不会再与他接触了。”陆瑾画咬唇,又觉得裴硕好惨。
被皇帝看中了,他不愿意也逃不掉吧?
“我现在也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陆瑾画缓缓道:“我不介意您与裴硕之间的事情,只希望陛下以后……待我还如从前一般。”
“奈奈真心喜欢朕?”燕凌帝问。
陆瑾画点头:“自然。”
真心这种东西,又不可能剖出来看。“可陛下早有心仪之人,我不能横刀夺……”
“奈奈。”燕凌帝打断她的话,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其实,朕口中的心仪之人,是你。”
他抬起眸子,神色越发温柔:“十年前朕便想告诉你,朕……心里有你。”
陆瑾画脸上的表情缓缓凝固,感觉大脑血液在瞬间被抽离,稚嫩面容浮上不可置信。
十年前,他们二人关系虽好,但也是很有距离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