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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沁园赏荷(三)

    先前两个侍女替我引路。我一面瞧对岸,一条石桥将湖分为两半,各建了戏楼。我们在南岸。沿着湖走,亦能到北岸去。我要了羽翎帽,威逼打发走俩人。自己沿湖岸散心,半人高莲蓬因风歪出岸。湖畔停着几只白鹤。湖石山后陆续是亭台楼阁,小厮侍女往来不迭。

    一条石桥将湖分为两半,各建了戏楼。我们在南岸沿着湖走,亦能到北岸去。我要了羽翎帽,威逼打发走俩人。自己沿湖岸散心,半人高莲蓬因风歪出岸。湖畔停着几只白鹤。湖石山后陆续是亭台楼阁,小厮侍女往来不迭。

    我突然想,万一死这里了,臭了都难发现。

    便连忙从湖岸走回石径。或许戴了大帽,畅通无阻。顺着游廊,进了垂花门,门后槐树上挂了两只一蓝一黄圆溜溜的鹦鹉。近处是两层亭楼。两个侍女端着茶水。我叫她们:“那个,姑娘们,这水干净不。”她们停下来,见我笑了笑:“小……公子,还没送过去呢。”我连着喝了几盏,没钱赏银,只得,“谢谢姑娘们了。”她们福身,笑说:“公子,你走错了,这里是少爷老爷们休憩之地。出了门往左的那条路,才是公子们的去处。”奥奥。“多谢姑娘们。”

    我转身回去。听两人在议论。“她要去那做甚?”“你没听过梁山伯与祝英台?女扮男装。”“会不会出事?”“我看不会,我们就当作没看见。”

    欸。

    跟着她们说的,往左道走,浅院深路,树荫遮天。越走越没意思。想回去也不知做什么。原来宴饮就这个样子,还不如我们五个姊妹御花园摆茶聊天。苏熙小姐倒没说错,我们按理应该在嫁过人的新妇中。十九岁,苏熙小姐好像也如此,在十六七的小姑娘里,好疲惫。

    承愉,你皇姐好想你。妍妍,我也好想你。大姐,我也有点想你。祯儿,我突然觉得你还不赖,就一点点想你吧。

    聚团取暖,不过如此。

    思想半日。疏林吹来湖岸凉风,香气迷人。一处冰泉溅出,两只蜻蜓交尾,四间莺啼渐响。锯齿型的草叶一叠一叠扎入石缝。一丛一丛仙客菊兰,高台上座座菡萏芙蓉盆景。罗绮穿过,媚盈眼前,奇雅俱绝。

    良辰美景,就该一个人赏。或者,拉着皇妹,安安静静观。高柳晚荷,渚畔□□,若共他傅二公子那般的美人游历,又不吵闹又养眼,甚好甚妙。

    想之,愈发往前走。不想一个华服少年猛然从假山后撞来。十六七的年纪,个头不算高,着黄澄澄曳撒、乌靴,鹅蛋脸儿,轮廓女相。英眉俊目,高鼻粉唇。我认真看,不是我的菜。他昂首朝我向前,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是哪家的客,府邸私地也敢乱闯?”哪里来的傻缺坏本公主的兴。把我吓得一激灵。我往后一退,说:“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说人。不许人迷路了?”

    “那你迷路了么?”他看了我几眼,转过目光问,“你一个姑娘家,再那边儿没人给你引路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问得好,”我说:“我故意的。我爱去哪去哪。”我对臭小子比小丫头更没耐心。他怒道:“你分明比我更蛮横无理,我向来不打女人,你识相些自己回去!”我指了指我的帽子:“看见上面的孔雀羽了吗。”他看过去:“看见了怎么?”“识相些,一边去,别吵我。”

    他不服气:“就算你是公主郡主,就能随意踏入私院么?”难得的平静又被这小兔崽子打破。我道:“对,你说得对,去告发我吧。我是当朝二公主,你不信也没关系,我就这样,我要去找太子了。”我跟着管弦丝竹声前进。他愣半天,跟上我说:“我是这国公府的第二子,叫做陆淮。”“有缘,都是第二个。”我边走边望高楼,听悦耳琴音。

    这些人,有情调啊。

    俩人沉默走了一段路。陆小子道:“我信你,真是公主。”我停下,挥挥手让他在前:“信我,就给本公主带路。”

    春台酒会,移至琼楼前,三三两两贵公子执扇话友。遇陆淮,道一声“世子”。他稍稍应答,指指楼上。

    原来这小子是唯一嫡生的。陆小世子道:“太子殿下就在楼上了。”楼内有人弹着古琴。我走上楼,掀帘子看。弹琴是一个十九八岁少年,头巾簪花。佳曲泠泠,绕梁不绝。皇兄坐在主位上,摇着扇子倾听。

    我闯进,坐到皇兄身边。他睁大眼,望着我,满腹狐疑。我道:“我也来享受享受。”皇兄“嗯”了声,问:“走这么远,饿了没?”“有点儿。”他示意一侧的白侍卫让人上备桌饭菜。我瘫在太师椅上,要过皇兄的扇子,一边扇风一边看弹琴人。

    弹琴人一袭粉色宽袖道袍,身姿瘦高,戴一顶乌色飘飘巾,别黄色小绢花,孱弱清雅。五指纤长,挑拨琴弦。弹一筝,巍巍抬首一视。额前几缕汗渍的湿发,烟眉下一双眼若潺潺流水清亮,生得肤白唇红,妍丽非凡。

    我……妈呀。第三个。恭喜你,你是第三个让我心动的!

    我急忙扯皇兄:“他是谁?”问时,琴客朝我看去,一晃,破了音。

    不弹了。他起身作揖说:“太子殿下,在下的琴艺与傅清公子比,还是望尘莫及。”皇兄起身道:“郁行,你莫要这样说。”唤郁行的朝我行揖道:“草民易希成拜见公主殿下。”不认得。不妨碍。我压了压声音,欲福身,想起不合规矩,只装老成道:“易公子琴技动人,勿要自谦。我呢,也爱琴,兴许还要向公子讨教。”

    易希成微俯身:“承蒙公主谬赞。草民有约,先告退了。”取了台案上的扇子,转下楼。

    出了楼,他在湖畔走,帽耳随风飘动。

    皇兄对我颇有微词:“你爱琴?拿腔拿调。”我望易书生的背影,再问:“他到底是谁呀。”皇兄道:“年十九,善音律,词赋俱佳,绍安出来的神童易希成。”他又念了一句诗,“‘清风不入翰林秋,逍遥明庐尽归收。可怜白衣暗尘下,谁道凌云有去留。’他是今科最有可能的一甲人选。”

    “我也有句诗,”我说。皇兄凑来,等我赋诗一首。我清清嗓子,道:“青石云烟暝如海,葳蕤水草菡萏里。夕坠小憩沉塘许,枕边唯少美人雨。”皇兄道:“牛头不对马嘴。”可我起兴。我走到窗栏往下看,寻不到那易希成的书生了。石桥上唯有一蓝影,人群中发光,很是惹眼。肩宽腰窄,高身美姿,帽带长绢。

    我望眼欲穿,恨不得戴上千里镜去看。大喊:“皇兄,皇兄,他,他!”皇兄至我身侧:“谁?”我偷偷指桥上那人,“他是谁!是谁嘞?”推皇兄。皇兄瞧了半晌:“我没见过。”问白轩漓,白轩漓望了望,道:“卑职似是见过,可记不得了。”

    桥上人动了动。独自往桥下走。沿着青石路。正对我这的河中板桥上有个黄衣人朝他招手。定睛瞧,河中是刚刚的卫国公陆小世子。桥上人愈走愈近,莲花簇中和陆世子相谈。个子比世子高大半个头,却背对着我。

    我就像条狗,垂涎一块大骨头。

    我找出花盆里的小石子。想砸砸他,让他回头,给我看看什么模样。皇兄拦下我:“有这样的?还以为你恨他。”“又伤不到他。”

    白轩漓道:“不如卑职请他上楼。”我说:“好呀,你快去。”轩漓小哥,若是事成,以后,你,就是我真正的英雄。看着白轩漓离开楼,寻至陆世子处,与那蓝衣人说了几句。

    蓝衣人回身。我瞪大眼:

    此人俊俏俏,一双璀璨凤眼,如冰刃的鼻峰,莲瓣的唇。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望来时,微蹙眉宇,朦朦胧胧,不明所以,反有些显得纯真。

    他上下张望,迷蒙恍惚。冰肌玉唇,美若宝树。我正喜不自胜,仔仔细细瞧他个遍。他忽脸色一凛,凝起视线,似雾中劈下闪电,撕开浓墨云翳,猛然冲向我的眼。

    我连连退了几步。腿脚发软。

    这不就是他傅玄。半个月,我快把他的样子忘了。忘就忘了吧,每见一面都不一样。

    皇兄感到奇怪,对我说:“不舒服?丢了魂似。这般夸张。”我也没料到自己是这种反应。我控制不住。扶着栏杆再望,傅玄已转过身,与陆世子,另一人,登上木舟。

    白轩漓已打道回楼,转告道:“他说,不去。”皇兄问:“他到底是谁?”白侍卫道:“次辅傅家的二公子。”皇兄:“是他?怎么不认得?”是问我的。我囔:“我怎么知道,我贵人多忘事。”

    皇兄看我的样子,摇着头笑话:“哈哈哈,我第一次见,真的能有这样么,被人看一眼就要死要活了。”我道:“滚开。”

    我坐回椅上,恢复心气。吃了几盏果酒,晕晕乎乎,听见嘹亮的歌声。岸边一个少年,唱什么“桃园里假结义,作兄弟穷抬举,不知你是粉脸俏奴儿……”醇厚韵长,曲调高昂。好一副凤凰叫、芙蓉泣的嗓子。有人乘兴吹起笛子。荷池边俨然成一个乐坊。

    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难道不多才多艺?若少些矜持,多图畅快,该有多好。

    我问皇兄:“唱歌的是谁?”不知好不好看。逮来我宫中作个夜莺也不错。皇兄道:“他是大理寺唐少卿幼子,唐晖。”我刚听过他,有个小姐喜欢他哩。

    我耐听了会,他开始唱,“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之类,我对白轩漓道:“白侍卫,你让他唱个雅正些的。”看样子也是年轻气盛,贪美慕色。白轩漓应“是”,得命往楼下走。白侍卫和那唐晖交涉了几句。没想唐歌神竟羞得不唱了。倒扫了些兴。

    待白轩漓回来,我再叫住他:“你再给我弄个小船,我也想泛舟游湖。”皇兄说:“你一个人去,还是让他替你划桨。”“我一个人去。”皇兄不大放心:“万一你掉河里就不好了。”

    呵,我说:“我要不好了,就让他们都陪葬。”

    皇兄:“死相,真想踹你一脚。”

    我们走到湖畔的漫水石阶。小厮们牵来小木舟。最多容下两人。皇兄问了水情。小厮回说:“不深,半人高,水流也缓。”我往舟上放了三盅冰镇的杨梅荔枝酒。独自一人坐了上去。白侍卫推远了我的舟,慢慢漂,仿佛真误入了藕花深处,河曲通幽,陷入荷丛中。花叶摩挲我的衣物和脸颊。

    只是还未三步远,舟就绊在荷中,左右难行。我喝了两口酒,消暑爽甜,荷香清沁,又凉快又好睡。

    想起在宫西苑和母后一起登兔儿山,赏太液池。步入静斋佛楼,观音座前小憩。睡醒了,钟鼓萧瑟,不见一人。于是爬起身,哭着找母后,“母后,你在哪哩。”抽抽嗒嗒环住菩萨的玉身,“娘娘,娘娘告诉我,我母后到哪里去了?”

    问了几声,见玉观音动了身子,俯下身,抱起我。我亲亲他的脸蛋儿,说,“你一定是母后变得。”未说完,观音玉像那凿刻的眉骨顷刻染上了墨,翠绿的眼珠子越来越浓深,不一会儿,变成了似曾相识的凤眼长眉。佛像成精了!

    我大叫,“救我!”

    木桨拍打荷面,哗啦啦水声,闷声重响。舟翻人落。耳鼻灌进了水,咕噜冒泡。意识如电击惊醒。

    天杀的,是谁?老子宰了他!

    粼粼河面错开几道人影儿。“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别担心,水不深。”“我怎么知道有条船在这?也看不见人啊。”“世子你也太莽撞!”“咚——”水花四溅。“傅二哥,别!”

    陆淮是吧,我不摘了你小子的世子衔,我就不是公主!

    双眼剧痛,我胡乱抓了一把,是污泥。腿脚踢开荷枝,开始抽搐。灰暗中,有人拉起我的右臂,毫不使力,口鼻漫上湖,能吸了口新鲜空气。我大口踹气。

    不过既然有人管我了,我就不使力了哈。那人一松力道,身体又滑回了水中。他靠了过来,握住我的臂膀托起我,柔声说:“公主,你,你先别睡。”太近了,他脸颊贴着我的鼻子,我吊起眼眯了他一眼,长睫沾水,面霞如薰,玉做的唇,红润可人。是梦里菩萨变成的脸。

    死到临头了,我怎么还没醒。

    听罪魁祸首喊:“傅二哥,人怎么样了?”

    嗯?我一激灵,睁大眼。

    满目荷瓣下,傅玄一把揽过我,拖举出河面。他盯着湖岸,故意不看我。一点点移行。漫湿的衣衫贴着我的身子。我仰头看了他俊俏的,湿漉漉的模样,雪肤赤唇,妍丽清绝。心头一动。好啊,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瘫下身子,想扎回河里。怎料他气力太大,我整个人浮在水中。他拧眉看了看我:“怎么了?”提我就像提鸭子一般。我扭着身子挣扎。他不解地松了手劲。

    我小声说:“你给我渡口气呗,像书里那样,不然我就要淹死了。”他控住我的肩:“公主没有。”我道:“就当有,就当救了我,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我溺水,袖手旁观。”故缩起手臂,逃开束缚,屁股往河底坐,水没过我眼睛,眉毛。他寻我的臂弯:“起来。”

    “不起,不起。”湖底冒泡儿。

    闻得岸上,陆小世子道:“出什么事了?又淹回去了?”皇兄已察觉是我,招罗侍女抱着衣物聚在岸边。皇兄喊道:“磨磨蹭蹭!轩漓,你下去拖她上来。”白轩漓眼尖告诉皇兄:“傅二公子正在搭救。”皇兄:“那我们等等?”

    等也没用,他傅玄死活也不依我。任由我在河中。憋了的气快没有了,他也没有反应,就浸在荷丛间站住身。我只好冒出鼻子吸气,望上一瞧,撞进他的清眸。淌水的发梢粘在他的耳侧,一点浮萍贴在他的眼尾,映着荷叶缝见的斑驳波光。他鼻尖出气儿,含糊问我:“你可想起什么了?”

    什么东西。我站起身说他:“你也太冷心肠了。”他脸色一青,侧过身,湿唇微翕:“随你怎么想。”

    哼。我由着他扶,穿荷过水。我把荷枝拨开,以防划伤他宝贵的脸。一面倒下身子想往前贴着他,他借水力拉开我。我仰着看他的脸,突然想啾一口,“吧唧”一下。瓷器一般细腻,看着很好亲。“你……”他猛翻转视线,青白了脸,好像憋的那股气终于破开了,血脉全褪,双眼蒙上水雾,似要举手把我拽翻河中。这人,我连连道:“好好,不看了,我不看了就是。二公子,你莫气。”

    我别过脸,任他带着我。一株半开荷花打在我的脸上,“诶呦,”我捂住脸。他闷嗯了一声,揽过我,划开荷径,把我往河岸上推。我突然想起我的大帽还在水中,往回划,“我的帽子!”皇妹会难过的。他道:“我去寻。”行吧。

    四个女侍手忙脚乱把我拥到岸上,围成一团。用披风缠住身子。皇兄道:“快带去换了干净衣物。”一边又“啧”,“你们……”而傅玄他自己找了稍远的石岸,独自出了湖。他们一行人。陆世子兄弟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我看向陆小世子。他赤红着脸。紧张兮兮。臭小子,记住本公主的人情。我抢先一步说:“皇兄,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翻了船。”

    皇兄奇怪望向我,清咳一声:“既然如此,都请医官来看看,仔细着凉了。”

    我无精打采地又看了傅玄一眼:依然身形风流,俊俏得很,更似水中艳鬼,将要化成烟茫茫。我忍不住再看一眼,竟与他对撞了目光,他视线逼人,如海浪卷来。

    我慌忙回身,说不出滋味。随着四个侍女去换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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