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一半,赵海楼从位置上起身,今天是他的场陪完这边,还要去楼下答谢来的不少的重要客人,
不过去之前,有件事还得办。
“老陆,那楼下照片,可能得关了,虽然知道兄弟结婚,我也很激动,但我总不好顶着二位的结婚证去答谢来客。”
梁思齐向赵海楼看过去,“什么结婚证?”
“就……唔!”此刻梁思意顾不得什么合适不合适,伸手捂住他的嘴。
匆忙说,“没有什么?他说胡话呢。”
梁思齐面色严肃,看向身旁的陆晏之。
陆晏之早就想好后续,从位置上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神色淡然,“我下去一趟。”
他下去做什么?
梁思意还来不及思考就见三哥跟着陆晏之走出去。
心一凉,完了,这下三哥真要生气了。
梁思齐先前在包厢确实不知道楼下发生什么,现在走出门,稍一留心就看见了,也是,半个墙面大的照片,想看不见都难。
他脸色难看,顾不上生气,伸手拉住欲往楼下去的陆晏之的胳膊,眼神告诫,“你想下去做什么?”
他回看他,目光施压,“事已至此,三少想要自己的妹妹被人议论笑话,以后在京城都抬不起头?”
梁思意如此高调宣示,如果他丝毫不做表态,或许今日场上没人敢说什么难听话,但以后,随着时间发酵,暗地里那些难听的揣测和流言只会一箩筐接着一箩筐,迟早传到正主耳朵里。
脏水如硫酸,那时候梁思意能不能受得了都是一回事。
梁思齐攥着拳头隐忍着让开一条道,孰轻孰重也有决策。
满满这次闹的太过,必须得陆晏之给她收这个场。
陆晏之几步下楼,身姿笔挺意气风发。在一众追随的目光中走到台上,食指摁下话筒开关。
眉目俊逸,眼似星辰,沉稳带着磁性的声音传遍宴会厅每个角落,“不好意思各位,刚才出了一个小差错,本来要给各位放一段赛车场上精彩片段,一不小心放错成我和我夫人的结婚证,让大家看笑话。”
真要是放错了,也应该是立马切了,又怎么会挂这么久,故意给人看似的。
“其实也有我一部分的私心,今晚的宴会上,我夫人听到了一些莫须有的言论,不太高兴,刚刚还跟我发小脾气,都是男人在外顾着体面,不然我真要给各位看看我腰上那一圈掐痕。”
场上大多都是男人,平时在外谈生意也是一派正经,谁都没想到向来清冷严肃的陆董会把这样的闺阁乐事搬台面上来说。
但影响很明显,不少人都笑起来。
唯独楼上扒在栏杆上看的梁思意没笑,她气坏了。陆晏之这个老男人平时一副道貌岸然做派也罢了,竟然当众诋毁她。
她一时气愤往下冲,梁思齐拦都没拦住,暗自懊恼,他现在才弄明白,这根本就是陆晏之的一个局,专设了让满满往下跳的。
满满道行浅,遇到这样的老狐狸每一步都被算的分毫不差。
“我夫人年岁小,调皮贪玩,各位也知道,我这个年纪才讨到老婆不容易,还没掌握哄老婆的技巧,各位有什么指以后再说不迟。”
他一口一个老婆叫的顺口,简直厚脸皮。
“陆晏之!”
梁思意两只手提着裙摆气呼呼跑上台,撞他,只见男人满眼笑意,一个不明显的半抬胳膊的动作迎她入怀里。
她生气与他理论,“你胡说,你那腰上一圈都是肌肉,我手掐疼了都没掐动,你别在这儿造谣诽谤我。”
他不说话,只看着她笑,眉目温柔。
陆董那都是玩笑话,也只有这小女孩当真,偏偏纯真无邪还有一张绝色动人的脸,底下谁不是看的眼热,一时间说不出是羡慕这女孩攀上高枝多一些,还是羡慕陆董得此佳人多一些。
等她说完了,陆晏之手臂一收,稳稳将人带到身前,面向台下。
这一刻,脸上笑意微敛,“诚如各位所见,四个月前,我已领证结婚,她是江州梁家的小女儿梁思意,今年二十二岁,我比她年长八岁,她父母不放心把掌上明珠托付给我,所以将我们的婚事推后一年。”
他目光锐利视下,话语又谦逊,“也就是说,我目前还是梁家的实习女婿,处在考核期内,各位有什么不好听的话,私底下藏着掖着说,看不过眼的可以预约我时间到我办公室说,就是别在我夫人在的场合说,也别让她听到,还是那句话,她年岁小气性大,谁要把她气走了,我可能会算账。”
陆董这哪单单是公开,分明是敲打。
不少人已经猜到陆董身旁那女孩的身份,江州梁家配京城陆家,简直是珠联璧合门当户对,谁又说得出一句不合适。
底下众人的神态都在他预料之中,可接下来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从梁思意口中得到怎样的答案,他头一回还没上战场就亮了底牌,打一场没胜算的仗。
他没有给她一个小女孩完整的从追求到恋爱到牵手拥抱接吻结婚的过程,他们开局就领证,这些一步一挫折的过程,都是错乱了顺序导致的结果,也是他必走的路。
陆晏之执起梁思意的手,看向她的神情认真,她察觉到一丝不同来。
“梁思意,你上次说的婚礼我都记着,就按你说的办,江州离京城太远,坐轿子不切实际,那就江州办一场,京城办一场,我在江州买栋别墅,结婚那天还有以后陪你回家探亲住,至于这边,到时候把你爸妈接过来,就在你三哥那边送嫁好不好?”
他说的太认真,完全不像是现编的瞎话,梁思意张着小嘴,眼睛呆呆看着他,说不出来话。
内场此刻都安静了,不只是陆晏之,全体人员好像都在等她一个回答。
二楼,梁思齐闭眼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陆晏之的目的,无论妹妹给不给一个答复,陆梁两家的“约定”在此后只是形同虚设。
陆晏之已经单方面“毁约”,这么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还是满满的合法丈夫,如果他不放人,梁家拼了全身家底有没有可能将女儿带回江州?也难吧。
他之所以还这么淡定站在此处听着,任由事态发展,也不过是一丝庆幸。
他看穿了,在这场荒唐复杂的关系里,陆晏之才是那个陷的更深的人。
感情里,谁陷得深谁就落下风。
陆晏之这样的男人会落下风吗?也会吧,如果他自愿把主动权交出去,就像此刻。
他在等一个连自己的不确信、会害怕的回答。
梁思意奇怪的看着他,伸出那只空余的小手,顺手关掉了话筒的按钮,踮起脚尖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陆晏之,你在说什么呀!”
如果不是他们太显眼,她都想使劲拍他两下,问他是不是入戏太深,鬼附身了?
陆晏之看她关掉话筒,眼睛里一闪而过失落,又一次问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梁思意被逼到话的档口,有些委屈,“我、我、我回答不上来。”
她再傻也感觉到了,陆晏之的反常,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能随便答应他。
陆晏之听着她的回答,已然觉得庆幸,她说她回答不上来,而不是拒绝,没拒绝他就好。
满满,你知不知道我有想过你会拒绝我,但我没有想过放过你……
赵海楼接手了看台,梁思意被陆晏之浑浑噩噩带下场,又被梁思齐黑着脸抢过去。
面对梁思齐的冷眼相待,陆晏之也只是无所谓的笑笑。
回去的车里,梁思意看着窗外滑过的一排排商铺,好久才回过神,问三哥,“陆晏之今天为什么要在台上说那些话,是骗人的吗?”可是有那么多的瞎话可以编,为什么编这个,还那么真。
梁思齐脚踩偏了一下,差点闯红灯,黑着脸冷声警告,“以后离他远一点。”
她觉得三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想再问,结果梁思齐又说,“今天这件事,很可能爸妈会知道,你自己想想怎么跟他们解释。”
她心不在焉,“车是小哥开的,又没出什么危险,我撒撒娇爸妈不会生气的。”
对,还有赛车的事,梁思齐眼一闭,“我说的是你结婚证照片的事,明天估计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很快就会传到爸妈耳朵里,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事啊,梁思意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当初假结婚的事就瞒着她一个,不,两个,她小哥至今还蒙在鼓里呢,既然她都不知道,那她秀个恩爱宣个主权啥的,有什么要紧的呢?
爸妈问,她就装傻充愣,再倒打一耙,反正她有理。
没来由的,梁思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今天被那个男人牵了很多次,以至于现在都感觉掌心一股温热的异样感,她摊平手掌在腿上来回蹭了两下,消除这异样。
陆晏之那样的男人,也会睁眼说瞎话骗人吗?还那么张口就来的熟练。
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心头一阵失落。
梁思意被三哥禁足了一周,梁思余更惨直接被关在门外,住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对梁思意的生活好像又没有什么影响,每天睡到中午醒,醒来还有她最爱的提拉米苏蛋糕,下午陪秋姨做做手工花,聊聊天,去厨房看看秋姨做菜,到了晚上,就一头闷进三哥的小型家庭影院,有时候看一部,熬夜能看两部,楼上还有三哥的健身房,她也喜欢趴在跑步机上看秀展。
最后玫瑰花瓣泡个澡,点一首钢琴曲,结束一天朴实无华的生活。
梁思齐现在每晚下班都会回家,他说是工作不忙,不用加班,梁思意觉得他就是回来看着她的。
餐桌前,梁思意吃了半块奶油蛋糕,放下勺子,今天的又是新品,她没吃过的口味,但也不能多吃,她都连吃一个星期了,怕长胖。
也不知道三哥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每天都去给她买蛋糕,还是城西那家,这一来一回时间可不短。
她冲着厨房门方向喊,“秋姨,你打包两个菜,我一会儿带去三哥公司,还有,把上次小哥和安安送给我的金碗金螃蟹也给我带上。”
梁思齐也没有完全禁梁思意的足,他允许梁思意无聊了去他的公司走动,甚至也允许梁思意逛街,在前提是有他的陪同之下。
他不允许梁思意单独在外面瞎逛,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梁思意理解的三哥口中乱七八糟的人是指小哥,她叹了口气,处在梁家食物链最底层的人活的也不容易。
这次的祸也是她闯的,小哥又是给她背锅,满怀愧疚之心,在禁足第二天比赛的钱到账,她立马转了大半给小哥,让他帮忙跑腿把裙子的钱还了,剩下的给他去住最好的华希尔星空房。
哦,梁思意还被禁开车了,她本身也没有车,以前都是蹭陆家车库里的,钥匙都在曹伯手上,她挑中哪个只管找曹伯拿钥匙。后来从陆园出来,有时蹭三哥的,有时蹭小哥,偶尔也打车,打车不太方便,她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买不起贵的,便宜的她又瞧不上,就一直空着。
出租车将梁思意送到三哥公司门口,她下车直接往里进,跑了几趟已经熟门熟路。
她事先没给三哥打电话,不巧三哥上午去迪丽尔勘察现场去了,不在公司,青峰倒在,一见梁思意立马屁颠跟过来,一边走一边同她说笑。
梁思意就把手上的饭盒给他,秋姨中午炖了甲鱼汤,鲜着呢,不吃也浪费了。
青峰受宠若惊跟着她往梁思齐办公室去,她把带过来的金碗和螃蟹摆在三哥办公间的架子上,还是不太满意。
三哥就是过的太清贫了,一个老板办公室都没有点压阵的行头。她又想到上回去到陆晏之办公室那一架子上的古董瓷器,下次有机会过去就搬些过来。
嗯……可以的,陆晏之不是小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