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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霜重，隔日，天色还没大亮。
远方熹微，诸臣已经在上朝会了。
沈寻澈已经将所探查到的蜀地一事的实际情况拟好了条陈，也直接呈递给了陛下，结果果然是如他所猜到的一般，蜀地确实是因为郡王发现到了新的矿脉所以才会要这个铸币权的，真相是没那么简单。但他也不傻，这件事也不是由着他先开口向皇上提的，而是崔家崔将军先写了一道折子上来陈述，继而御史闻后也上书弹劾郡王，这件事在今早的朝会上使得群臣议论的是很热烈，关于郡王到底是不是有私下谋反之意谁能来说准？他们也不能一言定断。
言语交谈之间，沈寻澈一直在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发觉他是不大开心，只是该说的也还是要说。如今又该如何决断他还想问问皇帝的意思，只是朝会将近持续了得有一个多时辰，司马宇最后也只是说头疼不舒服，之后再议。
这意思已足够明确，众臣听罢也没再多言。
刚出了太极殿，沈寻澈有些意外的还遇见了太后。
其余的臣子已经都退下了，他们也遣退了其他的侍女和内侍，单独谈话。
今日这天色不好，时辰已经过头了，但太阳还没冒进眼来，有些不妙。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
沈寻澈还是按着规矩给她行了礼，但神色冷漠，眼里也没多少诚挚的敬意。
“殿下客气了。”
“殿下心中对本宫究竟是有多少敬意自己难道不清楚吗？那又何必在本宫眼前装的这么像呢？还是坦率些的好，那样也更顺眼。”太后娘娘这回怼着话也透着一股不客气，她尚且明白，还不糊涂，某些人一向对着她都是毫无友善之意的。
“哼，”
当真懒得装了。
“太后娘娘自己不也是清楚的吗？既然知道本王是如何看待的，那您又何必再多问呢？”他还背着手，对着这老太太说话也不绕弯子了。
“今日太后娘娘驾临太极殿又是想干什么呢？”
“皇上刚刚已经说过了，他不大舒服，此刻可能也不想见太后娘娘了，小心吃了闭门羹。”言语交锋有些犀利，他这张嘴也不落下风。
沈寻澈有心还在试探，而太后娘娘听罢也只是呵呵一笑，自以为他是谨慎过了头，原来真的是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啊，这还没做上什么呢便以为她又是来干坏事的，实在也是警惕上了头。
“本宫来找皇帝自然也是因为后宫里的事。”
“本宫也相信殿下是知晓了皇上为什么现在迟迟不肯立后的原因。”
“或许在这一点上本宫与殿下的看法也是一样的。”她来也当真是有正事，太后娘娘这话说的忽然是有份诚心，明言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她这也是为了皇帝考虑的。
“皇上过于宠爱魏婕妤殿下也是知道的，但皇上这会儿又没有立刻下旨要立她为皇后。”
“其实皇帝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魏婕妤出身不够，见识不足，又哪里堪配一国皇后尊位呢？”
“本宫也只是希望在这件事上殿下应该多规劝规劝皇帝，免得让无德之人钻了空子，坏了国运呐！”
“所以太后娘娘之前就有意让谢家女来当皇后？”
沈寻澈有些嘴快，这下又直接的提起了谢云嫣，他还是存疑，关于那件皇家秘闻，太后究竟知不知道呢？还是说其实在装傻？
“谢家也是世家大族，他家的女儿哪里没有资格来当皇后呢？殿下究竟何意？”太后回的也很直白，她就是想让谢家女来当皇后，如今在她的眼里，只有谢家女才有这个资格。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很荒唐。
“可是太后娘娘是真的不清楚那谢云嫣究竟是谁吗？难道这兄妹□□之事还要在我朝皇城内再发生一次吗？”“先帝一生光明，在政事上从未软弱，但唯有他的风流之事却也让朝臣颇有微词。”
“本王也相信这件事太后娘娘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的。”这到底是在打谁的脸却也是不言而喻啊。
沈寻澈的这番话便像是在故意讥讽她，太后娘娘一生都未做过皇后，先帝在时她还只是淑妃，属九嫔之一，也是在四王之乱后他沈家扶持了如今的皇帝登位她才有机会当了太后，所以他也是清楚太后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
不出意料，这几句话说出了来，太后娘娘的脸色果真也是有些难看。
“呵呵，”
“不过太后娘娘刚刚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那个魏婕妤确实也是不适合当皇后，她无才无德，家世不显，的确没有资格来当一国之母。”
“在这一点上，本王与太后娘娘的看法很一致。”
沈寻澈稍稍的再松了口，太后娘娘听后也舒了口气，她也很认同。
那个魏婕妤如今在后宫里是无法无天，仗着皇帝宠爱她便也不将谁都放在眼里，更也不敬长辈。
“就这一件事，本王愿意和太后娘娘一起规劝皇帝。”这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也不会让那个魏婕妤做皇后的。
“好了。”
“若是太后娘娘无事的话，本王就先告退了。”
“臣还有公务在身，还要受累的。”
话毕，他没行礼便直接挪步离了去，现在时辰还早，可还有的忙呢。
待回了回神，太后娘娘站在原地再瞧了瞧他的背影，心中虽是有些不忿，但也只能先忍了。时辰尚早，她还是朝着太极殿的方向继续走了去，还是想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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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太阳挂的稍晚，霍意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午后时刻了。
这会儿王府里也多了一份宁静，她躺在床榻上竖起了耳朵还能听见外面天中的一阵白鸟叫声，它们甚是自在逍遥呐。而一夜过去，酒气才是散了，自己的脑子才是更清醒了些。
梁枝已经给她换了衣裳，之前沈安昭还命人送来了不少的衣裳首饰，但霍意其实也不喜欢太繁华复杂的装饰，就喜欢简单素雅的。她撑着头坐在床边还在缓神，梁枝端着热水又进了屋，见着她是醒了也是放了心。
“姑娘已经睡了许久了，先洗脸吧，奴婢现在去给姑娘端些吃食来，想来也是饿了。”说罢，她将热水盆放在了床头，又给她放好了帕子，不过霍意只是懒懒的望了一眼，看着那盆里还冒着热气，她还没挪动。
“对了，昨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好似不记得了，这酒醒了本仙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有些头疼，昨日真是喝多了。
但她还记得自己明明是偷溜出去喝酒的，在那个什么叫做人间天堂的地方和那个世子在一起喝酒，但随后好似又见到了沈寻澈？
“昨晚上不会真的是殿下带我回来的吧？！”依稀还有些记忆，但也不太清晰了。
霍意还想着问个明白，而梁枝却支支吾吾的有些不敢明说，这又该怎么形容啊？她有些怕自己说错了话。
“昨夜的事？这……”
这实在有些不好组织语言啊，但霍意仍还眼神逼迫加引诱，梁枝也只好将昨夜的事都说了个清楚，也说了些细节，比如一直靠在沈寻澈的身上，还一直大喊大叫的，一直处于疯言疯语的状态，有些胡闹，不太安静。
她讲的都是实话，霍意听了后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样对待沈寻澈的，那这爱记仇的阎王不得恨死自己了吗？！该死！这酒当真不能多喝呀！
“我！”
狐狸想抓狂，又说这酒还真是害人啊！
“呃，那个，殿下他没有生我的气吧？”她这询问的还是小心，但面前的人却还是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能揣测，郎主一向都是个冰山脸，奴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
“啊啊啊！让老天爷来收了我吧！”这已经酿成祸患了，简直是丢脸啊！
霍意再长叹了一声后又躺回到了床榻上去，还拿被褥蒙住了自己的头，心中只想这简直是不能活了，她堂堂一个仙君之名就这么被自己给作没了，要是传出去了那其余的神仙不得笑话死自己啊！有损威信呐！
“算了，反正都要赖着活，怎么着也都一样了。”说完后她还是挪了挪脚，起身来伸手去拧了帕子，这水还不烫。
一刻后……
午后的天色已经足够明亮了，霍意走来了窗边再瞧了瞧，她的狐狸眼投去了窗外的那寸地。
之前都没在意，原来西厢房外还种有好一排的合欢花，只是现在花色不深，着眼也不明显，霍意也不是很熟悉这个花种，但恍惚还记得周生那个家伙说过合欢花似有安神静心的作用。
她就站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心里其实也不够平定，一时颇有些不解，暗暗质问自己来人间究竟是干嘛来了？光是喝酒胡闹来了？梁枝见她就在那里等着也将食盘都端了来，说着厨房给她做了一碗鸡肉面，还有豆粥，桂荏，果酒。
霍意的心神本有些飘忽，忽然又闻见了一阵香味，因着它，她的意识还是慢慢恢复了来。
“这是什么？”
“这是鸡肉面，还有绿豆粥。”
“姑娘昨夜喝了不少的酒，现在还是先喝口粥暖暖胃吧。”厨房里还有解酒汤，梁枝还想着去拿的。
“哦。”
“你也坐下吧。”
霍意随手将这碗面推给了她，也示意她一起坐下来，又说在她跟前不需要这么守礼，但梁枝却还有些犹豫，她也有些不敢。
“这……姑娘恕罪，奴婢有些难为。”
“为什么？”
“诶，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就这样站着那我也不好意思吃啊！”
“我们一起吃不是更好吗？”
霍意颇有些不明白她这样死脑筋的守礼干嘛，她其实喜欢随意一点的。
“你坐下嘛，正好我也有话想问你。”
霍意只示意她吃就行，反正她也吃不完这么多，别浪费了。
“呃，”
“我是想问问你，这沈家王府里到底还有些什么人啊？沈家究竟是什么来头？很厉害吗？”
她忽而想更多的了解些关于沈家的事，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洛阳城内还有妖气，她是仙君，也自有本事能够感觉到这里的诡异，虽然不能使用仙术，但其余的本事都还在啊。
她随口问着，梁枝才吃了一口面，听着了她的问话又赶紧放下了筷子，回答道，“郎主原先是江东之地的名门望族沈氏人，身份自然尊贵，后来国朝发生了动乱，郎主带兵平叛，扶持了如今的皇帝即位，得以进封，所以今时才有了这个王府。”
“郎主的父母和王妃都已经不在世了。”
“沈家主人就三位，一个是郎主的姑姑，另一个则是他的妹妹了。”
“霍姑娘，你昨日遇见的就是沈寻梧，是郎主的亲妹妹。”
梁枝还是简单的给她介绍了一番，这些话不算犯忌，这些事府中人也都是知道的。
“哦。”
“原来是这样的啊。”
霍意听后也算是更明白了些，她其实也不喜欢来理清楚这些关系的。
“那前一个王妃是怎么没了的啊？”她也还是有些好奇。
只是……前面的那些话可不算忌讳，但若要提着前王妃的话那就不同了，这该禁言的。
“这个奴婢是真的就不知情了。”她都没见过前王妃的面容，哪里还知道的这么多呢！
梁枝还是颇为无奈的摇了头，她进王府服侍的时间也就几年，不大清楚沈家原先在江东的事，而且这么多年了，王府内也无人敢多提前王妃的事，只是偶然也听闻过沈寻澈的妻子是崔氏人，崔家也涉猎朝堂之事，沈崔两家还有往来的。
“好吧。”
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本姑娘也不强求了。”
霍意说完后还漫不经心的啃着手里拿着的东西，她的鼻尖也好似还涌着有合欢花的香味，但眼前明明又没有花色啊，这又怎么回事？好生奇怪！
她只喝了几口豆粥，随后又抬起了头来再看，忽地伸手去指了指，又问着，“那真是合欢花吗？”她怕自己认错了。梁枝闻言也再转了头去瞧，待看清了后又答，“没错，那是合欢。”
“合欢？”
合欢开的时候远似一片红云，香气弥散，令人沉醉，只是可惜了，现在不是它盛开的季节。
“对啊，是合欢，是年年如意，岁岁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