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莱的记忆中,称得上文化人的只有退休的老徐,他喜欢看报,喜欢喝奶,送奶员会把新鲜的牛奶放在他家门口,有时候老徐看报纸入了迷,魏莱便猫着腰,早早埋伏在花圃之下,拿出瓶子,把手一收,迅速藏到怀里,悄无声息地离开。
老徐从来没发现过,每天都定两瓶奶,有时里面还会有几块热乎的饼干,白白让魏莱享用了大半年,后来老徐关起了门,一连几天,魏莱发现自己拿剩的牛奶没人喝,她透过窗户的一角,看到老徐剧烈喘息着,拿不稳桌上的水。
小魏莱走了进去,老徐抚摸着她的头顶,露出慈祥的微笑,那一瞬间魏莱对老徐有了温度,在愉快的相处中,老徐给她看了儿子和媳妇的照片,他说,儿子和自己的眼睛很像,看着冷静,其实是个莽撞的小伙儿,遇到喜欢的,就奋不顾身一扑而上了。
这段记忆很久远了,老徐的模样早已模糊了,但是看到收尸工的眼睛,魏莱一下清醒过来。
“今天不是烧完了么,怎么还剩这么多木头。”
周延随手拿起一根木头,道:“欸?怎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细小,作为殡葬专业的学生,他分得清木棍上的红色是溅上去不久的血迹,偏偏屋内传来一阵响动,稳稳放在桌面的烛台倾覆在地,燃起簇簇的火焰,烟味飘出来呛人得很。
“哇靠,先灭火!魏姐快来帮忙!”周延啪地一下破开门,实验报告和仪器设备冒起了黑烟,抄起水管一顿滋,电流滋滋乱响直接停摆,浸湿的白布凹陷下去,贴着皮肤,现出人形,而烛台附近站着一具丧尸。
“徐哥?!”
徐承祥转过身,淡定地看着周延,嘴角冒出诡异的微笑。
喀拉——喀拉—
丧尸活动着关节,猛地朝周延咬过去。
“我嚓?!”虽然觉醒者被咬一口没事,但也是会死的,不对,丧尸为什么会攻击他啊?周延不明白状况。
砰的一声,魏莱击中丧尸的致命处,这具庞大的身体倒下来,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徐承祥感受到脖子后的寒意,魏莱将枪口对准了他。
“金属混着火药的味道,好久没闻到了。”
“你操作丧尸攻击他,你要做什么?”
“是啊,我要做什么呢?”
“姓徐的,别当谜语人。”
“魏莱小姐,拳头不是对所有人有效的。”
姓徐的话音刚落,附近闪出三五只丧尸,都带着强烈的攻击势头,魏莱盯着它们的头部,不得不将枪口移开去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
而她挪枪的瞬间,徐承祥又将枪口对准了她,攻守之势逆转过来,他不打算给魏莱恍惚的瞬间,出膛的子弹朝她而去,魏莱拿过丧尸挡住,暗红的血液迸溅在魏莱的肩头上。
他要自己的命!
魏莱有些冒火,瞄准徐承祥持枪的右手射出一个窟窿,驱身上前扼住他的喉咙,摁在地上,像个经验老道的战士,优雅又残忍地缓缓收紧力道,让他缓慢窒息。
徐承祥的眼球鼓涨,向来沉静的瞳孔不断颤动,何其有幸,他得以再次体验死亡的痛苦。
他并不好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莱的血性不断翻腾上涌,此刻只剩欢愉。
而徐承祥的怀表掉落,恰好落在地上打开来,是老徐和他的全家福,和她记忆中的别无二致,那场冬天的雪风飘过魏莱的鼻尖,魏莱的力道一松。
……
“算了。”
徐承祥大口地喘着气,猛烈地吸着空气,他的喉头冒着股血腥气,还是没死成。他诧异地看着魏莱,她拾起掉落在地的怀表,又丢给自己,这东西他有带在身上吗?徐承祥看着二十年前自己与家人的合照,父亲握着自己的手,妻子正甜甜地笑着,初入科研院的自己踌躇满志,和他现在一点也不像。
粗粝的手握着怀表,过去的璀璨记忆闪现了一下,徐承祥有些恍惚,潜伏在黄昏地的很多个日月,他的过去和收尸工的日常毫无关系,现在想想,遥远得跟他妈的前世一样。
他的父亲死了,妻子也不会笑了,他离开前,妻子还躺在病床上,现在估计也死了。
他那阴湿的神情攀附在魏莱身上,发尾飘扬的女孩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毫无感情,就像看不起眼的物件一样,不值得多费心思。
魏莱觉得吧,很多悲情电影的反派,只逢一眼便知晓了他的过去,魏莱呼出一口浊气,正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绝对不要回头,更轻松地向前走去。
丧尸攻过来,周延敌不过丧尸的攻击,被吓得缩成一只鹌鹑。
“啊啊啊啊啊魏姐魏姐……”周延看着快哭了,魏莱顺手解决了那几只丧尸,周延倒吸一口气,晕了过去。
男孩从阴影中站出来,看着年纪和小奇一般大。
“小孩?”
魏莱叫住他,男孩听到声音回头龇个大牙,怒目红睁,冒着极大的杀气,连同那些丧尸们的几十只眼睛也盯着魏莱,看得她浑身发毛。
……打扰了。
魏莱扫了一圈丧尸的数量,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