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为契

    景和八年,大漠北境出了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本将门虎女,父将刚亡,临危受命,暂接父将之职,近几月亲率五万兵马战赢了匈奴七万大军,降服匈奴右贤王阿提拉,收复了父将失地,一时间风头无两,现下镇守朔野,得了个“北境长城”的名号,也得了皇帝亲封其为骠骑将军。

    朔野的硝烟暂落,可来自匈奴的试探尚未停息,余火烧得很旺,连日里战报频频。

    “将军!”一身轻装留着短发的新竹朝着军营里一身铠甲,正在看着战报紧锁眉头的沈歌飞奔而来,“大事不好了!”

    沈歌挑挑眉毛,每日新竹的大事也未免太多了。

    “又是何事?”

    “皇城急报!”

    沈歌看向新竹臂上那只鹰隼脚上所附红绳,这次可确实是大事。

    京都探子传信之时,需在鹰隼之上附上绳子,红为特急,蓝为加急,绿为平件,她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京都的特急信件。

    沈歌摘下那新竹肩膀的鹰隼脚上所系筒子。

    信上所言直看得沈歌紧皱眉头:“将军,陛下已赐婚您与摄政王,摄政王下月即将出征北境,与北境与您完婚。”

    字字沉重,字字难言,沈歌看完将那字条丢进香炉,一拳砸在木桌之上,只震得桌面朔野的沙盘摇晃,吓得新竹不敢说话。

    “可要通禀军师?”新竹不敢妄言,小心询问。

    “赶紧去。”

    沈歌所愿,不过荡平匈奴,不过百战功成!父将亡后,她虽为将,也是于刀关剑影里打拼多年,才拼得个战功赫赫,声名远扬,可那位毛都没长全的小陛下现下竟令她嫁人生子?

    当真是给了甜枣再安了一巴掌。

    “等下。”沈歌叫住了新竹,“你可听闻过关于摄政王的事?与我说说。”

    沈歌只知道匈奴六王座下有几员大将,有几位妻儿,她今生所愿只是完成父将未完心愿,对京城那些尔虞我诈她向来不太关注。

    “摄政王?”新竹听罢,眉飞色舞地开口,“自然听过一些,这位本是当今陛下的皇叔,当年先帝托孤,才封其为摄政王,自当今陛下登基以来,这位摄政王在治水,种田甚至官制各个方面都被陛下采纳了多项举措,又是当今陛下之师,是陛下身边最得意的红人。”

    “就是听闻,此人尤为体弱,平日里是个药罐子,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而且多年未曾娶妻的原因……传闻是,此人可能不太行!”新竹说完笑得开怀。“可叹此人权势滔天,却不近女色。”

    “红人?”沈歌冷笑一声,红人会来朔野?就算是红人怕是要变成冷人了,药罐子在这朔野能活得下去?还有,确定此人不太行!

    “这摄政王爷来这做什么?来指挥咱们打仗吗?”新竹以为沈歌会像往日一样与她欢笑,却不曾想倒生了气,好奇问道。

    “嗯,不仅仅是来指挥打仗,来要来娶我!”沈歌说完愤怒地坐下,一身盔甲碰撞在木椅之上,发出沉闷巨响。“真是没想到,这小皇帝竟然想让我配个太监?”

    新竹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笑容敛了去,匆忙离去。

    诸葛瑾匆忙赶来,听闻此信,不怒反喜。

    “将军,要我说,此乃妙计!”

    “狗屁的妙计!”沈歌来回踱步,身上铁甲叮当作响。

    “陛下仅派摄政王牵制于您,却未曾剥夺您的权力,已经是当下最万全之策,如我所见,应当是这位摄政王自己的主意。”

    诸葛瑾目光微颤,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捧着一盅清茶。

    “你们二位,一个于朝廷之上权势滔天被人忌惮,一个于朔野执掌兵权被人猜疑,这下好了,摄政王来了朔野,你们二位可以相互牵制,省得这小皇帝疑心。”

    “我不愿!”沈歌紧皱眉头,“且不说我从未有过嫁人的念头,就算要嫁,我也至少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我军中都多的是,随便挑一个也可!他小皇帝上嘴皮下嘴皮一碰,竟然要我嫁给一又病又弱的糟老头子?”

    “要我说,小皇帝若是非要我嫁给他叔,我不如率军跑去那京都谋反!”

    诸葛瑾看向沈歌,将军口无遮拦他已经早就习惯,可谋反二字脱口而出却是让人心颤,但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将军的脾气习性,未曾理会她的气话。

    “将军,此言差矣,摄政王可并非是个糟老头子啊。”诸葛瑾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那盏清茶,“看来将军未曾听过这位摄政王爷的传言?”

    “他又有何传言?北境战事多紧你不是不清楚,我哪来的闲心关心什么摄政王的传言?”沈歌轻蹙眉头。“更没什么心思嫁人!”

    “这摄政王虽是皇叔,但如今不过年近而立,不算老,更传闻,其容貌早年间惊绝四座,是位玉面郎君,才情也是双绝,令京都多少贵女望穿秋水,想当其王妃的人怕是比咱们这大军人数还多。”

    “早年间?呵,那现在指不定什么样呢,而且我分明听新竹说,他不仅是个药罐子,传闻他未曾娶妻都是因为他…他不行!”

    沈歌愤恨拍桌,怒火中烧。“定是这样,既然此人有那好些贵女仰慕,为何还不娶妻,原是因此。”

    “将军怎么信得这好些谣言?”诸葛瑾摇了摇头,“就算是真,这位摄政王如今与将军联姻,既可保将军官职,又能为北境伐谋,将军又何须在意儿女情长一事?”

    “叫我日日面对个太监!我怎能甘心?旁人知我嫁了个太监,怎么看我?”沈歌气得捏紧了拳头,“若真抗了这圣旨,会当如何!”

    “属下倒是有一策,”

    “说。”

    “既是联姻,将军与其可分房而居,他做他的摄政王,将军还可做将军。”诸葛瑾低头献策,余光里瞥了眼沈歌的表情。

    “憋屈!”沈歌挥起长枪劈断了面前一木椅,木屑四起,差点就要溅到诸葛瑾的脸上。

    “本将憋屈!说来说去,我还是要嫁?”

    “违逆圣旨,视同谋反,连诛九族。”诸葛瑾一口饮尽了茶水,“届时将军怕是再无法上阵杀敌,只能东躲西藏,还平白给沈家落下个谋逆的大罪。”

    “而且,这摄政王娶了将军,我看明明吃亏的是摄政王,以将军的脾性,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女红下厨,有人愿意娶,还是亲求陛下来娶,将军知足吧!”诸葛瑾说完此言,来不及放下茶杯就赶紧跑了。

    “老子还必须嫁他了?”沈歌对着诸葛瑾的背影挥了一枪。

    “是。”

    “本将没见过比这更儿戏的皇帝!也没见过比这更窝囊的摄政王!”

    驿站的马比北境的鹰隼慢了三日,沈将军嫁与摄政王的消息,于三日后才传遍北境……

    “依我看,将军和他一点也不配!”新竹安慰着训练场上已经将那草人刺穿了的沈歌,新竹本是沈歌战场上捡的,因为身形羸弱,不胜武力,沈歌就留在身边负责通传事务。

    “连你都看出来了?皇帝怎么看不出来!”

    “可将军你看,皇帝在那皇宫里所纳妃嫔也都不是心中所爱,也都不全与他般配,想来他也不懂何为般配。”新竹紧皱眉头,“真是不公,这世间,偏偏他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便要守那女德女诫!”

    “新竹!本将日后定不会强迫你嫁人!”沈歌一枪贯透了那草人的腿间。“你想留在军中多久都可,本将护你周全!”

    “我没在说我,我是突然在想,将军既然连女将军都当了,又何须在意世俗想法,男子能纳个三妻四妾,将军又有何不可?”

    沈歌将那杆枪立在地上,高束起的马尾飞扬,叉腰站立,目光炯炯有神,“你所言极是,我何必在那一残废身上一棵树吊死?待他到了朔野,还能管得了我?”

    沈歌擦了擦脸上的汗,将新竹递给她的水一饮而尽。

    “这男子能纳个三妻四妾,我沈歌也能娶个三夫四侍!待他过来,我定叫他好看!”

    新竹微笑着继续去说,“将军你再细想,旁人嫁人,都是要去夫家的,可将军呢?是那摄政王从京都迁来了北境!”

    沈歌脸上带着笑意,“你个丫头!”

    “说的不错,他来我这,更像是我娶了他!”

    新竹笑了笑,沈将军于她眼里,就该如此,她似乎可以打破所有规矩,活在世俗之外,这世上没有几人可以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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