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括下班回家,站在楼下,初萤来回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的状态恢复到平时。
倒也不是怕被蔓姨看出来,就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江括安静等着,并不催促。
他看着初萤的动作,神色温柔,嘴角的笑也变得明显。
这时初萤的脑袋向江括身旁歪了歪,小声问道:“你不紧张吗?”
虽然身体靠得近了,但是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先江括,而是依旧直视着前方,依旧快速跳动的心脏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江括牵着初萤的手紧了紧,摇头简短道:“现在不。”
初萤眨了眨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幅度,她又向江括靠近半步,抬眸看向身旁的男生,故意问道:“现在不紧张,那你上次紧张是什么时候啊?”
江括的身体下意识向初萤倾了倾,听到这个问题,顿了几秒,他配合如实回道:“一个小时前,加油张。”
初萤眼睛弯起的弧度更加好看,她“嗷”了声,说:“好巧,我也是。”
声音不高,似乎只想说给旁边的人听。
靠得又太近,从远处看就像情侣间的亲密耳语,别人插不进去哪怕半寸。
初萤就在楼下做了两三分钟心理建设,视死如归道:“走吧!”
但是没能成功。
没等初萤走两步,就感受到身后的拉力,她顿住步伐。
江括站在原地,他们相握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微风拂过,萦绕四周。
夏天就连风都显得温柔。
初萤怔了瞬间,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江括安慰道:“不用紧张。”
顿了下,又补充道:“她知道。”
愣了几秒,初萤懵懵问道:“知道什么?”
江括朝她歪了歪头,没说话,但嘴角的笑容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初萤:“!!”
从如江市加油站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小时,这段时间也没见他拿手机啊,什么时候给蔓姨说的!
由于吃惊加上紧张,初萤打了一个嗝,说话也有点结巴:“那蔓、蔓姨……你,你什么时……”
话没能说完,江括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解释道:“你回如江那天。”
初萤眨了眨眼睛:“啊?”
这么早吗?!
但江括是怎么说的啊,初萤还是有点好奇,刚想再开口问一句,就听到有人说道:“你们两个不上楼在下面干什么呢?”
听到声音,初萤条件反射般松开了握着江括的手,有点心虚叫道:“李警官。”
非常掩耳盗铃。
江括没有拆穿,他慢半拍地收回手,手指蜷起,像是要把手心的温度留得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他把手指握成拳,背在身后,看向走来的人,神色如常叫道:“李叔。”
李树生装作没有看到刚才那幕,孩子大了,能理解。
更何况,他早有预感,从遇到初萤那天到现在,江括做的早就已经超过了平常朋友的界线。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他们又没影响学习,就算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
也许在警局见过了太多离奇的案子,李树生看得更开,觉得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涉及到原则性问题的事情,就随着孩子们去。
而且他了解江括,能让他迈出那一脚的事情,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既然他想好了,反对也没什么用。
有时候,江括真的像一头倔驴。
李树生摇摇头,眼也不抬地向楼梯走去,丝毫不管身后的两个人。
初萤不知道怎么了,有点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人。
江括也对她摇了摇头,无声安慰道:“没事。”
初萤点了点头。
下秒,江括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走吧。”
似是没想到他会做这个动作,初萤整个人愣在那里,过了几秒才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同时,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
很亲昵。
初萤很喜欢这种代表着亲密的小动作。
上楼梯的时候,他们边走,边小声说着话。
“暑假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江括问。
初萤觉得暑假期盼的事情已经实现了:高考,还有...还有江括。
这就是目前她最在乎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就是坐在加油站晒太阳她都觉得是幸福的。
初萤下意识想摇头,但没等动作,突然想到什么,她顿住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江括。
江括的步伐也随之停止,等她开口。
“三留山。”初萤有点兴奋,“想再爬一次三留山。”
听到这句回答,江括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又问:“还有别的吗?”
“没了!”初萤眼睛弯弯,摇头道,“剩下的时间就休息!”
陪陪蔓姨、关宝和关爷爷他们,等开学,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想见就见了,应该好好珍惜这段得来不易的时光。
至于别的,以后总是有时间去做。
“你呢?”接着往家门口走时,初萤反问道,“有什么想做的吗?”
江括没有任何丝毫迟疑道:“爬三留山。”
说完,江括就接着想往上面走,初萤的动作比他更快,往上跨了一步,挡在了前面。
初萤面对着江括,站在他的身前。
一个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平台,另个站在矮一级的台阶上,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对视着。
像刚刚在楼下江括做的那样,初萤眼睛弯弯,也朝他歪了歪头。
她笑着。
眼睛里的喜欢怎么也藏不住。
江括故意问:“怎么了?”
“没事。”初萤嘴角的笑更加明显,“就是开心。”
江括嘴角也向上扬了扬,没再说话,而是抬手勾了下初萤的手指:“想想什么时候去。”
初萤的手指蜷起、回握,重重点了点头:“嗯!”
等终于慢吞吞地走到二楼时,门敞开着,不用想也知道给他们留的。
不知道为什么,等真的要面对里面的人时,初萤反而不怎么紧张了。
只是比预想中提前了几天,蔓姨那么喜欢她,应该不会反对。
初萤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而看到蔓姨的那瞬间她就彻底地放下心来。
林蔓容和李树生就站在玄关等着他们,神色慈祥,眸子里都带着笑。
李树生连连摇头,佯装呵斥道:“就这两步路,走这么久……”
林蔓容则对初萤抬起手,笑着温柔问道:“回来啦?”
很贴心的。
他们没提及刚刚让初萤紧张的事,装作不知道。
初萤的眼睛弯起,快步走到林蔓容身旁,挽着她的手道:“嗯,回来了。”
江括的视线也随着初萤动作,林蔓容看到这幕,笑笑没说话。
初萤回如江那天,江括即便知道在赶不上的前提下还是选择去车站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更准确地说,是确认。
至于知道……或许可以追溯到更远,远到她在疗养院第一次见到初萤的那天。
那天凌晨,林蔓容迷糊醒后,见初萤没在身边就急忙出来找她,谁知道就看到那幕:
初萤枕在江括枕在肩膀上睡着,江括垂下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可能是压在心底的情感冲出禁制,那天她看到后竟然没有上前去打扰,就像是脚步被粘在地上,就那么远远看了很久都没有动作。
林蔓容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当时那股不知名的情感,只记得心脏闷疼得厉害。
再后来,她还是会忘掉江括,但这幕却时不时出现在梦里,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的情况稍微好点后,这个场景才逐渐从她梦里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从记忆里闪在脑海。
再加上江括没打算瞒着什么,甚至不用猜,他所有的行为都清清楚楚摆在明面上。
让人不知道都难。
就好比现在。
江括把门关上后,往前走了两步,非常自然地站在初萤旁边。
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太多次,以至于在场的几人没人觉得不对。
“这几天太忙,今天才找到时间过来。”李树生抬手拍了拍江括的肩膀,对初萤道,“都考得不错。”
初萤回应:“谢谢李警官。”
“别叫警官了。”李树生挥挥手,“我们都这么熟了,跟着江括叫我李叔就行。”
初萤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江括。
“嘿,咱俩说话,你看他干嘛呢。”李树生佯装不解,说出了几乎每个老师都会说的那句话,“他脸上有字吗?”
初萤:“……”
江括的嘴角向上扬了扬,刚想开口说句话,就见初萤迅速收回视线,张嘴叫道:“李叔。”
听着有点不自在。
“哎。”李树生喜笑颜开,“等你和江括俩开学,李叔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不等初萤道谢,他又问:“想好学什么了吗?”
初萤回答:“编导。”
“编导……”李树生点点头,“挺不错的。”
能学自己热爱的专业,真的挺幸运的一件事。
说罢,李树生又把视线转向江括:“你呢,想好了吗?”
听到这句话,初萤又把视线移到江括身上。
林蔓容也看着他,脸上带着温柔笑意。
顶着三双视线的江括眼睛都没眨一下:“想好了。”
听到这三个字,李树生比当时自己高考报志愿时还要紧张:“什么专业?哪个大学?”
江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初萤。
见他不说话,李树生有点急:“你俩都什么习惯,我问你呢,你看初萤干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她脸上有字吗?”
没有字。
初萤的脸上没有字,但有他的未来。
“警校。”江括看着初萤慢吞吞地吐出这两个字,下秒他把视线转到李树生身上,把剩下的话说出口,“至于哪个学校,没定。”
江括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离得近一点。
离他的星星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