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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访的陌生女人

    “月月姐,你是不想跟我好了吗?”

    在冯月出跟苏颖绝交的第好几天,姚二拉着姚大的手勇敢地把刚下班回来的冯月出堵住了。

    小孩子的眼睛永远都是那种水洗过的亮晶晶,姚二仰着头的样子很像是一只无辜的小白兔,冯月出以前养过小兔子,可惜那时候太穷了,养兔子都是为了吃,每天放学她总是兴冲冲地跑在第一位,去给兔子割最新鲜最嫩的兔草,结果一到家就看到好几只被扒了皮晾着的兔子,因为她割的草嫩,兔子就长得好,别人家就都早早跟冯秀容预定。

    她哭得不行,妈骂她矫情,但以后也没在家里养过。

    冯月出不是不爱吃肉,她就是受不了自己投入过感情的东西变成了食物。

    看着姚二的眼睛,冯月出有点于心不忍了。哎,都是大人的问题,可能苏颖跟她讲她最爱自己两个小女儿,要一辈子亲她们疼她们的时候是真的就这样想的呢,就像她小时候不爱吃韭菜,长大了就爱吃了,人都是会变的。

    再说了大人的事儿拉上小孩干什么。

    “没有,我就是最近太忙了,我请你们喝橙汁汽水儿。”

    “哇,月月姐,你家的冰箱好大好大哦。”

    冯月出把冰箱里的冰水倒进杯里,然后小心翼翼拧开橙子味冲剂,撒了一点点,杯子里的水只变了一点颜色,但喝到嘴里也是好喝的。

    这是宋行简上次去市区出差给她带的,其实还有一袋桃子味道的,只不过她没舍得喝,也只有像宋行简那样阔绰的人才有法子搞到外汇券了,买那么高级的糖,却不肯买一辆自行车!

    冯月出一向是这种记差不记好的性格特点。

    接受完小孩的恭维,冯月出觉得从上到下都是舒爽的。

    “我还有桃子味的呢,到时候还请你们喝。”

    “月出阿姨,我们可以把萤火虫借给你玩哦。”

    姚春晓像个小大人一样有来有回地社交。

    萤火虫就是她们捡到的那只动物,因为眼睛是绿色的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据说那动物也是猫科动物的一种,以前野外有不少,后来被人瞄上了它的皮,还能出口创汇呢,油光水滑的,捕杀的一度让人以为灭绝了。

    听说肉是骚登登的,被宰时候会发出像小孩哭一样的声音,具体学名叫什么不知道,当地人管这畜生叫老老,发很奇怪的第三音,读起来很拗口,听说当时那畜生为了报复偷过村里人类的小孩,把肚子都掏空了。

    “不了不了。”

    冯月出连连拒绝,小时候养兔子的经历导致她拒绝养任何动物。

    她也对这两个小孩担心,毕竟,小孩子的喜欢好像总不被人放在心上。

    “你们没把它放回山里吗?它妈妈会不会担心它?”

    “它不走!她喜欢我和姐姐!”

    姚观夏说这话时候满心满眼都是骄傲,她们把那小家伙放到山上过,哪知道它刚蹿出去,又很快跑回来,挂到姚观夏身上不下来。

    动物好像总是更容易跟小孩成为好朋友。

    “那你们,就这样养着吗?”

    “对哇,我们喜欢萤火虫萤火虫也喜欢我们!我和姐姐每天靠劳动养活萤火虫呢。”

    苏颖其实是个很好的妈妈。

    其实还有一点,她们觉得萤火虫拉风,比别人家养的小猫小狗,小鸟蝉蜗牛小鱼……都拉风的多得多。

    冯月出见到过几回,长尾巴的猫科动物趴在姚观夏的后背,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长长的胡须,它重的要把姚观夏压扁扁了。

    冯月出心底有点担心,但具体担心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可能小孩子这样明目张胆的表达喜恶,会让她觉得惶恐。

    她的幼年时期太穷了,贫穷让她不能肆意表达,同时也使她对别人的肆意产生抵触。

    “那这个,这个替我送给萤火虫。”

    冯月出从冰箱拿出来一个白白的大馒头。

    还是她上周蒸的呢。

    她爱冰箱!

    至于送冰箱的人,也一般般吧。

    “你喜欢女孩吗?”

    冯月出今天晚上显得忧心忡忡,她把手搭在宋行简胸膛上,用指尖抠出来好多个十字。

    这人怎么那么白,甚至连汗毛都没有,一些地方还是粉粉嫩嫩的,真是让人看了不顺眼,冯月出故意用自己的食指指腹去蹭来蹭去。

    因为长期拿裁布剪什么的,她那有一块儿很硬很硬的茧子,冯月出一划过去,宋行简白腻的胸膛上就多了一道擦痕。

    被摸来摸去的很痒,宋行简把捉住冯月出的双手举过头顶。

    宋行简哪哪都长,腿长胳膊长手指头也长,大手轻轻松松就拢住冯月出的手腕。

    “说话呀,哑巴啦,你喜欢女孩吗?”

    被控制住行动,冯月出就靠过去贴宋行简的脸鼻子嘴唇,故意不停眨眼睛,用卷翘浓密的睫毛扎死他。

    “不喜欢。”

    宋行简言简意赅地回答。

    冯月出只觉得心口一阵好大的火气,宋行简竟然是这样的人,甚至连装都不装!

    “宋行简,你可是军人是党员是干部,你的党性原则呢?什么年代了在组织里竟然还隐藏着你这种落后分子,你这是思想滑坡,是家庭内部封建是政治意识浅薄……”

    “行了行了,知道你在夜校自考的业余初中证没白考了,连政治意识淡薄都知道。”

    宋行简换了个姿势。

    “每次都做措施,我不喜欢孩子,以后也不会要。”

    他不止一次上报告申请结扎,部队的审批都没过。

    “你疯了吗?”

    冯月出恨得快要咬牙切齿了,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那以前那些不都是白做了吗,全都浪费了!

    宋行简看着冯月出生气的模样,平心而论,比她漂亮的也见过不少,但从没有像她这样的,眼睛轻轻那么一扫,就算是恼怒,也会让人生出一种想跟她发生点什么的冲动。

    疯了绝对是疯了,宋行简脑子一定是有病。

    冯月出脑子里总是生出这种想法来,甚至“蹬蹬蹬”踩缝纫机时候会不自觉咬牙切齿,蹬的格外重,裁布的时候就更是了,她想象着自己拿着那把大剪子,把宋行简剪成好几大块。

    早说不要小孩她才不会让宋行简做那些事!

    但她还是想不通。

    “树莲,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人?就是不想要小孩?”

    “哦?那不就是丁克吗。”

    赵树莲也是大城市来随军的,学历还行,暂时在服装厂中转一下,现在工作不好安排,干部子女什么的沾亲带故的太多了,大部分人还都想干体面的,哪有那么多体面的可干,地方还觉得自己的岗位都被这些人占了。

    “我表嫂就是丁克,她是舞蹈演员,怕生孩子影响身材以后只能去拉大幕,坚决不要生孩子。”

    冯月出更生气了,那影响的是她的身材,跟宋行简有什么关系。

    冯月出忧心忡忡又没有可说的人,跟妈说的话妈准兴致勃勃的马上撺掇她回老家,在妈心里现在还是个只要不想过了跑回家就行了的年代,殊不知现在严格得很,尤其是军婚,当初他们的结婚申请上面审查了有好几个月。

    哎,本来就烦。

    冯月出下班回家,就见到有个背着布袋的女人蹲在她家门口。

    严格来说,其实她俩身上还有一些相似的东西,比如如出一辙的淳朴,那女人也是两根浓密粗壮的头发,水红色的衬衫,一双黑布鞋。见有人过来,她有些局促地站起身。

    “你找谁?”

    “同志……同志你好,请问这是宋行简宋连长的家吗?”

    宋行简虽然长得招人,但严格来说他还没给她惹出过什么感情上的麻烦,这是第一回被人找上门来,想到她的商品粮,她的大冰箱,她的服装厂工作,冯月出心里立即拉起十级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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