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谦逗人逗够了,也回答了喻燃的问题。
“暂时不回京城。”他说,“我安排了人伪装我的行迹,现在只需要把这一伪装证实,短短不到一日的误差,很难查出来。”
在策划这场“意外”时,祁思谦已经做了准备。他安排了和他身形相近的心腹扮作他的样子,提前出京,去城郊的农庄上办事。
这农庄正是武宁侯家的产业,虽然祁思谦没有视察产业的职责,但如果以“心上人被赐婚,离开京城去散心”的借口出城,再加上视察自家产业的合理性,京城就算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也挑不出他的错处来。
祁思谦现在赶去农庄,后脚要是有人来查,也只能看见一个如假包换的他。
虽然知道祁思谦这人本事不小,不过亲耳听见他说安排了脱身之法,也让喻燃稍稍放心了些。
“既然如此,一会儿你便快些上路吧。对了,带上墨雪。”喻燃道,“万一他们赶得快,提前来查你这边了呢。”
祁思谦好奇道:“你就不担心一下你自己?我走了,你可就一个人留在这深山老林的小破屋里了。”
喻燃才不会被他的话吓道:“你既然选择在这里建造这座木屋,还放了食物在这里,就能够说明附近的安全是能够保障的,至少被人或者野兽袭击的可能性不大。”
“都被你想到了,确实如此。”祁思谦笑道。
喻燃:“既然这样,那我觉得一个人在这儿待些时候,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祁思谦感叹道:“喻姑娘为此行逃离付出良多。”
若是普通官家小姐,让她们独自在一个不着人烟的深山木屋里生活几日,能坦然接受的可没有几个。
就连祁思谦自己,也希望喻燃能够永远锦衣玉食、不知苦楚,可是时局不遂人所愿,让喻燃只能做出牺牲,换取这场逃离。
而他,只会支持喻燃的一切计划,为她达成目标。
喻燃闻言,却笑着调侃:“祁公子才是我的大功臣嘛。”
祁思谦露出笑容,很快又故作严肃,装模作样地行礼道:“这是臣的荣幸。”
两人说笑几句,又回到正题。祁思谦道:“我在另一个补给木屋那边安排了人手,会时不时给你送一些食物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他说。”
喻燃挑挑眉。祁思谦有另外的据点她并不意外,可这人明明安排了人手,之前还问她担不担心?
祁思谦看懂了她的表情,解释道:“我吩咐他除非必要,不要来打扰你。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如果不是他要出去露脸,祁思谦更愿意自己待在这里。这样的他当然是不会让自己的下属单独和喻燃接触过多的,哪怕人是他自己安排的。
喻燃也表示赞成:“确实无需经常麻烦他,日常小事我自己就可以应对。”
接下来,祁思谦又向喻燃说明了各类物品的存放地点。
小屋不大,他说的地方也并不难找,喻燃一一记了下来,如有需要,就可以快速找到,不用麻烦祁思谦的下属,更加方便。
两人一边聊,一边把手上的活计也做完了。
灶上的水烧开后,祁思谦把柴火用炉子里的灰盖小了些,让水能在一段时间里保持温度。
他拍拍灰,站起身:“这些烧好的水可以兑凉一些拿来洗漱,你身上的这身衣服还要处理了。”
喻燃点头表示明白,这衣服虽然款式普通,但沾了不少血迹,如果处理不好被发现,也确实是一个问题。
于是她也不耽误,早些收拾完她也能早些休息。
木屋里没有建造专门的浴房,只有一个木制浴桶,本来是放在厨房的,祁思谦把它搬到了卧房里。
“这浴桶我用得少,原本有些积灰,叫人来这里补充物资时顺便清理干净了。”祁思谦道,“放在厨房是方便加水,但你来了,总不能还在厨房,便去房里洗吧。”
他又拿出了干净的布巾,一并放在床边。
“衣服......虽然是我穿过的旧衣,但都是洗干净的。如果不喜欢,下次叫我下属去买吧。”
喻燃自然都了解了。没有准备女装,她自然也能够理解,仓促之下确实考虑不到许多细节。
只是一想到,这些衣服都是祁思谦穿过的旧衣,她不自觉就有些脸热。
往浴桶里加入烧开的热水,再用干净的凉水,兑成合适的水温。准备好后,喻燃把房门关上,隔绝了祁思谦的身影。
“如果水温不够了,可以叫我。”他隔着一道房门道,“我再烧些水给你添上。”
“好的,”喻燃也扬起声音答道,“多谢。”
随即,门内外一时都陷入寂静之中。
喻燃仗着没人能看得见她,像是发泄情绪般揉了揉脸。
怎么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呢,她默默想。
喻燃把长发盘起来,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
里面的衣服大多是深色的,喻燃拿出来的是唯一一套浅色衣衫。内衫是白色,外袍则是浅青色,款式淡雅,衣襟上用青色丝线绣着竹纹。
准备完毕后,喻燃才褪去衣物,小心迈入浴桶之中。
热水没过肌肤,带来的感觉格外惬意,喻燃情不自禁舒了口气。
她拿着沾湿的布巾,擦洗身体。
虽说祁思谦可以帮忙加热水,但喻燃还是不好意思拿这种事情来麻烦他。而且,现在也不是可以享受的时候。
因此她没花多少时间,待到把全身擦洗干净、水温微微变凉时,喻燃就擦干身体,准备换上衣服,结束这次洗浴了。
祁思谦的体型虽然不算壮硕,但和喻燃的体型仍然存在差距。
喻燃把衣服的系带调整到最紧,穿在身上依然宽松到有些松垮。过于长的袖口也有些妨碍她的动作。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体面,喻燃才打开房门。
祁思谦还在外面等着,喻燃一开门,他就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记得这件衣服,外袍长度大概在他的小腿位置,穿到喻燃身上,下摆已经到她的脚踝处了。
不过除去尺寸不太合适外,这个颜色倒是挺适合她。
“是长了些。你先将就着几日,买好新衣我叫人送来。”祁思谦道。
至于颜色款式,可以就按照喻燃身上这套做成女式的来。她既然选了这套,或多或少是更加喜欢的吧?
若是他们能够穿着这样两件相似的衣服走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或许也能更近一分吧。
喻燃还不清楚这人打的算盘,向他道谢:“麻烦了。现在多有不便,所需费用我到了永城时再给你吧。”
祁思谦可不想让她付钱,他本来就是想买来送她的。
“不用给了,到了永城,你请我吃饭就好。”他说。
喻燃想了想,再拒绝似乎又显得自己过于客气,于是就答应下来。
祁思谦已经在这里花费了一些时间,是时候要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打算把一样武器交给喻燃使用。
“在山里比在城里更危险,你还需要一些防身之物。”祁思谦从衣袖里取出一物。
这东西为黄铜制成,细长筒状,前端开口,其中可见寒光闪烁。
“这是袖箭。”祁思谦解释道,把它递给喻燃,“小心不要误触机关。”
喻燃来了兴趣,接过袖箭,仔细观察它的结构。
祁思谦在一旁为她解说:“这是单发袖箭,每次射出一发,之后需要再次装箭。虽然麻烦了些,但它轻便小巧,又易于隐藏在袖中,携带和使用都不费劲,只需放在手腕内侧就好。”
喻燃试了试重量,确实不重,哪怕长时间佩戴也不妨事。
她又拿着往袖口里比划:“确实可以藏进去,看着并不明显。”
接着祁思谦又开始告诉她使用方法:“这个叫蝴蝶翅,使用时拨动蝴蝶翅,引发机括,就可以将箭射出。”
喻燃满眼兴奋:“我想试试。”
两人来到屋外,找了一棵树作为靶子。
祁思谦先示范给喻燃看:“像这样握住筒身,指尖所指就是射出的方向。”
他引发机括,一声轻响,一支小箭飞出,直直钉在树干中心处。
喻燃观察到箭射出的力度和没入树干的深度,感叹道:“杀伤力不弱。”
“距离太远就不行了,近距离防身是很好用的。”祁思谦把袖箭重新装填,顺便示范了一下装填的方法,再交给喻燃,“试试。”
喻燃按照祁思谦方才演示的手法,对准树干中心,引发机括。
小箭钉在祁思谦射出的那支旁边一些。
“有点偏。”喻燃比了比,道。
“对于没有习武的人来说,有这样的准头已经足够。”祁思谦道,“若是熟练后,准头自然能更好。”
他上前把树干上的两支箭拔下来,放进腰间的箭插内,再解下来一并递给喻燃。
“箭插装箭十二支,可以系在腰间。木屋放武器的地方还有备用的箭,都可以随意使用。”
喻燃取出一支箭,拿在手里观察。在近距离时,袖箭可以出其不意伤人,但比正常弓箭小不少的形态,除非射中要害一击毙命,否则伤害仍然有限。
喻燃想了想,问道:“这箭能淬毒吗?”
祁思谦一愣,但很快又笑了:“自然可以。在装药物的匣子里,有一瓶乌头毒。解药也一并放在匣子里。”
喻燃前世在后宫生存多年,对于常见的毒药已经算是门儿清了。
乌头就是常见毒药的一种,见效极快,中毒后如果不立即服下解药,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好东西。那我就拿来用了?”喻燃问。
祁思谦自然是没有不能答应的:“当然可以,不过你也要小心,若是不小心沾染感觉有异,一定要立马服用解药。”
喻燃认真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