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兆性流产……”
陈茉住了一天的院,医生建议她回去好好休养,不宜激动动怒。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陈茉非常重视。
回去的路上,秦箬殊开车,童妤陪她坐在后排安慰她。
打死她们也没想到,陈茉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了。
该死的郑奕,就该千刀万剐!
“茉茉,你打算怎么办?”童妤问她。
能怎么办?
她不能怎么办。
陈茉无力改变现状,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我……”她张了张口:“暂时不想离婚。”
“为什么!”童妤脑袋一根筋,觉得对方出轨了必须要远离:“茉茉,他出轨了!这样的男人不能要了!”
话是这样说的,但婚姻不能随便。
结婚容易离婚难,况且她现在还怀着孕,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抚养这个孩子。
要是对方争抚养权的话她没有胜算。
一切为了孩子。
陈茉是这样想的。
“孩子是无辜的。”她说。
童妤还是不服气:“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一起养。”
前头开车的秦箬殊闻言点了一下头,赞同的意味很明显。
反正又不是养不起。
陈茉轻轻在她手背拍了拍:“别胡闹,这不是你们的义务。”
“那怎么办嘛?”童妤嘟着嘴,十分不高兴:“郑奕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在孕期出轨,算什么男人!”
“他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陈茉抬了下眼,轻声道:“怀孕的事我没告诉他们。”
“为什么呢?”这下童妤是真的不明白了。
“原本我想等稳定下来再说,现在……”她苦笑了一下:“没有多大意义了。”
见她伤心,童妤便不再多说,小心抱住她:“不提渣男了,下次见面我非得把他第三条腿打断不可,让他出轨!”
陈茉靠在她肩上哭笑不得。
“趁这段时间好好养胎,养好你自己的身体。”秦箬殊对她说:“离婚的事宜让我的律师全权代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先收集好证据,到时候一网打尽。”
秦箬殊家境殷实,父母是开律所的,打官司不在话下。
让一个小小的渣男净身出户也不成问题。
……
到家后,一进门,陈茉听到动静,下意识往旁边挪。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块毛巾砸在门上。
伴随着女人的暴怒:“你还有脸回来!家务活不干竟敢出去鬼混,你还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眼里!”
陈茉看了眼她,沉默往里走。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顺从,但眼下她无力应付。
丈夫出轨,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回首来时路,那些情深意切的爱意,满腔热忱,只觉得喂了狗。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骗人的。
男人哪有不变心的。
真爱总是瞬息万变。
陈茉深知这个道理。
无视赵菊的责骂,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翻看年少时的照片和视频。
少年人总是一腔热忱。
那时的郑奕是真的很爱她。
这点毋庸置疑。
郑奕打来电话时陈茉正坐在床上,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书页泛黄,扉页间夹着一张照片,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照片里是一片梧桐树,如黄昏破晓之色,年少的陈茉和郑奕并排坐着,少女的发丝随风飘扬,身侧有人长久地凝视着。
少年的心动如春雨里洗过的太阳,总归是情真意切。
可奈何时间是磋磨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再深的感情也总会消磨殆尽。
所以陈茉认栽了。
尽管她还喜欢着对方,却无法忍受这种令人恶心的关系。
但又割舍不下。
面对丈夫的关心,她忍着想吐的冲动敷衍了事。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是不舒服吗?”电话那头的郑奕依旧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有点。”因为你很恶心。
郑奕一听瞬间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吃药了吗?严重吗?不行就去医院看看。老婆,你还好吗?”
关心是真的。
至少现在陈茉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爱,但是不妨碍他出轨。
陈茉觉得更恶心了:“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好只出差两天吗?这都第四天了。”
“快了……”郑奕声音逐渐减弱:“明天就能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老婆,公司安排给我的工作比较重,这两天忙完就可以回去了。”
听筒传出杂音。
陈茉忍不住问:“你跟谁在一起?”
“同事,男的,你也见过的。”郑奕说:“他老婆你也认识,就住在我们小区对面。”
呵。
真是撒谎不打草稿。
要不是知道真相她就信了。
陈茉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挂断电话后在床上静静坐了会儿,想不通到底从哪发生的改变。
左思右想,翻来覆去的想,她依旧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算了。
孩子最重要。
等孩子一生下来就离婚。
*
郑奕回来那天,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家里看到妻子,打电话也没人接,不禁感到不适。
他手上还提着礼物,见状只能先把礼物放回陈茉的屋里。
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然后回到自己房间里,打算今晚在妻子屋里睡。
冷落妻子太久,郑奕自知理亏。
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发现,先把感情培养回来。
而此时的陈茉正在菜市场门口,提着几袋菜,旁边站着一个满脸沧桑的女人。
“你家那位出差还没回来?”
此人就是郑奕口中陪着他出差的同事的老婆。
“今天就回了。”陈茉同她不是很熟,但也能说上话,毕竟她们同病相怜。
林莹自顾自笑了笑:“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说来好笑,自从撞见自家老公出轨后,她们两家便减少了往来。
起初林莹不在意,为了孩子决定原谅丈夫一次,可她自以为的体贴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陈茉就是知道这一点,在郑奕的耳提面命下逐渐疏远了她们一家。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说说而已的。
“我相信他。”
陈茉同情她的遭遇,却无法坦然向对方倾诉。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外人难断家务事。
她们一起等公交回去,林莹静静看着她许久,哂笑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猜我是怎么发现的?”
话里话外都在提示着什么。
陈茉动作一顿,音色毫无起伏:“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是靠不住的,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怎么可能会迷途知返呢?”公交车到站,街道嘈杂,林莹讥讽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当初要不是你婆婆急着把她儿子喊走,我根本就不会知道他在宾馆门口放风。”
“那年的冬天真冷啊,在门口站了一宿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陈茉一时之间没捋清楚,脑袋宕机。
什么叫在门口放风?
说的是郑奕吗?
所以罗海滨出轨的那天郑奕一直帮他守在门口是吗?
陈茉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时隔一年,林莹终于松了口气,其实她根本不在意丈夫出不出轨,当下说出来也只是规劝她。
“陈茉,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她说:“不要被所谓的框条束缚,也不要盲目追求爱情,更不要被孩子裹挟。”
这是一个过来人的忠告。
……
晚上。
郑奕洗完澡来到她房间里。
陈茉垂眸不语,安静的靠着床头看书。
昨天拿回来的快递,是一本育儿手册。
“在看什么?”郑奕走过来挨着她身旁坐下。
“没什么。”
陈茉不动声色缩了缩身体,眸光冷淡地翻了一页书:“你怎么过来了?”
“今晚陪你睡。”郑奕撩开她挡着侧脸的头发,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说的好听,就是偷腥后做贼心虚而已。
哪有什么良心发现。
陈茉攥紧手心,指节用力到泛白,她忍着恶心,偏头看着男人的眼睛。
目光相对,她干巴巴的眼睛率先移开,多看一秒都嫌弃。
男人浑然不觉,又吻了吻她的嘴唇,“礼物喜欢吗?”
陈茉淡淡“嗯”了一声,谈不上喜欢。
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火彩钻,已经被她收起来了。
她没问对方是哪来这么多钱,心知肚明,一方面唾弃,另一面竟也庆幸他舍得下血本。
“我看网上说女生都喜欢烙冰钻,刚好津北有进口的天然水晶,所以专门跑了一趟。”郑奕说。
“为什么想要送我这个?”陈茉问他。
“看到好的东西就想送了呀老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郑奕对上她淡然无味的目光,心下一紧,仿佛被看穿了一样,不自觉放缓了嗓音:“这么久以来没能给你好的生活我很愧疚,老婆,我想给你全世界最好的礼物,哪怕倾家荡产。”
情深深雨濛濛,字句情真意切,深情依然泛滥成灾。
这就是他自以为是的爱情。
陈茉苍白无力,垂眸笑了笑:“不用这么辛苦,这样就很好。”
能说什么呢?
男人一旦装起来,别人望尘莫及。
都说他们没心眼,也不知道谁那么自信,张口就来的本事倒不小。
两人一起躺床上准备睡觉,盖着同一张被子,郑奕搂紧怀里的人:“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至少在孩子出生前让你享受到无拘无束的快乐。”
这句话是真心的。
房间内昏暗,只有床头柜上的那盏灯还亮着,陈茉的脸埋在他胸膛,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被这句话触动心弦,又或许不甚在意。
男人想碰她,他们好久没有性生活了。
陈茉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男人也没说什么,低头继续亲吻她。
良久。
纤细的胳膊搭在男人腰上,肌肤相贴,陈茉解开了睡衣扣子。
“那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你想要孩子吗?”郑奕反问她。
“想。”她坦诚道。
郑奕摸她的头发,往下是脸颊,锁骨,再往下……轻声道:“明年好吗?老婆……过段时间我正式升职,等稳坐管理层我们再要。”
顿了顿,他说:“有没有孩子都一样,我只想要你…明白吗?而且生孩子很伤身体,我不想你冒险。”
“你真这样想的?”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还能听到这番话。
不可否认的是,陈茉终究是心软了,她凑上去吻了吻男人的嘴唇。
“明天醒来会后悔吗?”
郑奕拥紧她:“我的答案永远不会变。”
陈茉笑了一下。
诺言上的真心,行动上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