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右西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不料旁边的闻竹辛听到。
闻竹辛一脸纳闷地扭头看她。
时右西察觉目光，身子自然往另一侧微闪。
然而闻竹辛盯了一秒不够，还在看她。
时右西心里起毛。
闻竹辛的眼眸深邃明亮，直勾勾盯人看的时候，你无法从他的眼神里读取到任何关于他内心的想法。
以为暧昧或深情？那可就错了。
时右西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是用什么眼神看着她。
她深知，他盯着一条狗看也深情得很。
一不小心，可能就上他的当。
过了一会儿。
闻竹辛叹了一口气，才挪走他的视线。
时右西刚暗松一口气，他却突然回头说∶“脸上。”
时右西瞪眼∶“嗯？”
闻竹辛戳戳自己脸，“这里。”
时右西皱眉，刚要举起手机当镜子照照自己。闻竹辛直接侧腰俯身向她挨过来，什么都不说，指尖点了一下她的脸。
“芝麻。”他说。
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指头伸到她眼前，证明他没撒谎。
他们吃的零食上面，确实撒了一层白色的芝麻。
时右西平缓前一秒过份跳动的心脏。
“我自己长手。”
然而脸上热度却依旧无法自控地从刚才被戳的酒窝处，逐渐泛红到全脸上。
我在瞎想什么呢想？
闻竹辛轻笑，“我习惯。”然后把指尖上的芝麻弹到垃圾袋里。
时右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话是她惯用的敷衍话术。
“你俩感情还挺好。”苏宁烟回头搭话。
时右西心一怔。
记忆中，这是苏宁烟第二次说这种话。
她不明白苏宁烟是开始怀疑她撒谎，有事情瞒着她，还是单单只是眼下她和闻竹辛看起来关系挺好。
撇了撇嘴，看一眼敛眸认真刷着手机的闻竹辛，刚想说大概是要合作的原因。
然而话还没出口，苏宁烟又笑着说∶“还挺有CP感。”
CP感？
时右西杏眼圆睁，匪夷所思，樱唇微启，又被闻竹辛抢话。
闻竹辛随口道∶“她以前还说我俩有夫妻相。”
“真的？”苏宁烟趴在靠背上，从缝里瞄时右西，语气震惊，脸上倒还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时右西懵了，和苏宁烟对视一眼，表示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但是时间久远，她不敢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说过这种上头的话，不免有些心虚。
想暗示闻竹辛立刻闭嘴。
没想闻竹辛撩一把头发，看着她说∶“真的。”
时右西呼吸凝窒。
安静。
她被两双眼睛盯得脸上僵硬，半晌才强颜笑笑，“有吗？我不记得了。大概什么时候跟朋友开玩笑的时候说的吧，我朋友跟他关系还挺不错。”
说完不爽地斜暼闻竹辛。
好在闻竹辛终于识趣，没有继续爆料她是何时何地跟他说的，只点点头，嗯了一声。
苏宁烟想了会，没再多问，略显失望地转过身。
时右西沉着脸，不悦地靠到窗边看向窗外，不想再开口说话。
想了一会儿，又气又委屈。
拿出手机质问。
时右西∶你想做什么？
时右西∶一开始明明是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不是吗？所以我才顺势而为，跟他们说我跟你关系不熟。
时右西∶现在你在别人面前提这提那，你想让大家都觉得我在撒谎？
她低着头，捏紧拳头，一连串地发给闻竹辛。
闻竹辛还在跟苏宁烟聊李沫飞他们要不要去参加选秀节目的事，兜里的手机突然嘟嘟响起。
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一眼。
愣住片刻，看向时右西。
闻竹辛∶明白。
时右西收到两个字的回复，气鼓鼓地抬头瞪他一眼。明白个屁。
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闻竹辛∶你真的说了。
闻竹辛∶我下次会注意。
时右西看着这两行字，撅了下嘴，心里堵得慌，可是又毫无办法，只好让自己释怀。
什么时候变成我害怕被人知道秘密了？
无语。
想了想，回复了一个炸.弹过去。
闻竹辛收到炸.弹，屏幕被炸，眉稍上挑。
闻竹辛∶猫猫流泪jpg.
到达拍摄场地下车。
下车之后，炙热的太阳高高挂顶。
小徐从黑色的双肩背包里找出一把黑色的遮阳伞打开，跟在闻竹辛身后。
时右西震惊。
他是什么大牌吗？
她想拍下来发给夏米米一起吐槽，但转念想了想，偷拍总归不好。
万一被他发现，指不定以为她对他痴迷到要偷拍的程度，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叹一口气，低头在自己的袋子里找伞。
苏宁烟撑伞走来，拍她的肩，“走吧。”
他们租的摄影棚在b区，进到里面之后，摄影棚里又大又黑。
苏宁烟给导演那边打电话。然后按给的方向走过去跟他们会面。
对面一行主要人员也只有四个人，比时右西想象中的少。
导演约莫三十岁出头，比董之伯稍微年轻，一头貌似天生自然卷的长发，带着一副眼镜，身穿一身黑色宽松的休闲衣。
互相介绍认识后，时右西心里冒出对方可能会是严格又偏执的那类人的想法。
顿时紧张得不行。
抬头看着一群人在忙来忙去。
“现在开始紧张了？”闻竹辛站在她旁边，突然开口。
伸手揪了一下她头顶上的丸子。
时右西回神摸摸自己扎的丸子，仰头暼他一眼。
“别太担心，是你的话没问题。”闻竹辛又说。
时右西心里怔住。
闻竹辛却又突然眯着眼，用调侃的语气说∶“演戏你在行。”
话里话外都像在说她是个戏精。
时右西暗翻白眼，收回一秒的感动。
想到反正就是一次性合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丢人也丢这么一次。
化妆师带他们到旁边一间带卫生间的化妆间里。
室内空间狭窄，走动都要侧着身子。
换好服装，时右西和闻竹辛并排坐到镜子前，苏宁烟和小徐站在一侧等。
光化妆，就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时右西坐得犯困，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已经只想赶紧拍完早点回家。
伸了个懒腰，侧头看一眼闻竹辛，闻竹辛出门的时候蓬头垢面，没想这会儿化完妆更颓。
当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病床服加披头散发，厚重的黑眼圈和干燥的嘴唇，还有发白的脸色，除了头发没掉光之外，十足的像个垂死的病人。
从化妆间出来，走到布置好的场景里，一群工作人员围在旁边，时右西不懂谁是谁，双腿僵硬，被人推着走到聚光灯下。
灯光组不断调整灯光。
她被光照得愣神。
闻竹辛胡撸一把她的后脑勺，她回过神，木讷地往病床的方向走，然后爬到床上躺下。
躺在床上看不到周围注视着自己的那些眼神，才松一口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像真要死了。
也对，紧张得要死了。
闻竹辛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随后工作人员上前，根据导演的要求调整他们的角度，妆发，以及上假的呼吸机，和吊针等设备。
“睁开眼。”
时右西紧闭的眼睛被扒拉开。
工作人员给她滴眼药水，“待会导演让你掉眼泪的时候，你再挤出来。”
时右西嗯一声。
脑子里开始回顾剧本上的内容。
“手，手握着。”旁边有人讲话。
然后时右西的手就被闻竹辛双手握住了。
她下意识动了一下，想反抗肢体接触，但想到现在一举一动都会被录制下来，又不敢再动弹。
他的手好大。
而且握得紧，她根本动不了。
“侧头看过来。”
根据指示，时右西意识到这是到了回光返照那一幕。
她需要有气无力地侧头看男主最后一眼，然后手指头松开，撒手人寰，最后转过头再挤出眼泪。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缓缓地侧过头。
“cut.”导演说。
时右西眼睛睁大，她只预设了自己的状态，可没脑补闻竹辛的，一侧头微微睁眼，就见闻竹辛双眼通红，吓了一大跳。
好像她真要马上一命呜呼似的。
她有点惊呆。
只好重录一次。
时右西深呼吸几口气。
她太想赶紧一条过了。
“侧头。”
时右西侧头。
“太快了！慢点。”导演又喊暂停。
然后表示让她自己先排练一遍，调整节奏和情绪。
时右西泄气地又把脸转回去，她很玻璃心，别人一骂她，她就会想哭。
心里默念剧本的流程，得先勾勾手指头，以示她要清醒。
她指头勾勾闻竹辛的手心。
接着手心痒痒的。
闻竹辛在她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时右西皱着眉头，跟着笔画猜他在写什么。
……别怕？
时右西的心突然定住，不敢回头。
即使这一刻没有在正式录制。
“可以了吗？”导演问。
时右西点点头，闻竹辛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
下一秒又重新握住时右西的手，使劲揉搓了一把。
时右西咬牙，但这会儿她是躺在病床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反反复复了几次，才把她死掉的画面录制好。
最后加上来的时间，和化妆的时间，终于在三个小时之内结束了这一切。
时右西摘掉仪器设备，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
“还好吗？”苏宁烟拿着她的东西，跑过来问。
时右西吸吸鼻子，眼睛通红，是被眼药水呛的。
抹掉眼角的眼泪，“还好。”
“你表现得挺不错的。”苏宁烟说。
时右西从床上下来，“我还以为我能一条过呢。”
“没事啦，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待会儿我们到外面集合，一块去海边。”导演说。
时右西点点头，然后和苏宁烟回化妆间卸妆换衣服。
坐回车上，身心俱疲。
“好玩吗？”闻竹辛问钻进来时右西。
时右西暼他一眼，“还好。”
确实是一次很新奇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