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平了心理障碍，苏云栖适应超快，就算面对和陆听澜一模一样的脸，也不会再有一点不适，反而总盯着听宝看，不时发出感叹，“你怎么这么好看！”
听宝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一抹红，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谁让我有个技术超常的建模师夫人？”
啧啧啧，苏云栖愈发体会到陶瑶的快乐，这是沉迷机器人吗？
这是沉迷人类伟大的创造能力！
早十年告诉别人，机器人也会害羞脸红，谁信？
他们肯定会说，“你先读好你的书再说吧。”
苏云栖托着下巴，玩心大发，“那也是听宝值得，你的灵魂让你的外表更富魅力。”
机器人的灵魂不就是那堆代码，但这不重要。
听宝耳尖红得愈发厉害，到侧颈一片都成了粉红。
面积扩大，为了追求真实的仿造感也变得更明显。
听宝眼神灼灼，语气宠溺，“小坏蛋。”
苏云栖唇角微微僵硬，不行，肉麻的话无法适应。
她搓了搓胳膊，回去沙发上看电视，听宝则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苏云栖点开陶瑶的头像：我什么都能做，我要勤奋工作，哪怕做到流血流汗，我都要坚持下去，我要为了我的躺平懒人生活鞠躬尽瘁！
很快，陶瑶回复：沉沦吧，骚年。
沉沦的苏云栖，享受了一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周末，累死累活的做牛马，不就为了这一时的享受？
周一，冲啊！我的云宝！
写字楼公共厕所外，办公摸鱼绝佳圣地。
孙青青苦大仇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也想当甲方，我也想去折磨别人。”
苏云栖趴在窗台上，遥望远方，“一个鼻子！就一个鼻子！我被折磨了几天！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翘度，可以在舔舐花蕊的同时，又能戳到上面的核仁？”
孙青青沉默，“原谅我的秒懂……是刚接的机器人订单？”
苏云栖所在公司，就是一家专门做建模的外包公司，接各种游戏、动漫的单，最近仿真人越来越火爆，自然机器人的订单也就越来越多。
通常小订单都由个人完成，公司只扣除少部分费用，类似中介管理费，仿真人订单就属于这样的类型。
陪伴型机器人因其特殊性，找来的人不乏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宅男梦女，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他们有些要求，真的很难实现。
苏云栖只想求求他们，少看点小说吧，至少在接轨现实时，少带入一点小说，有些姿势构造，在现实中真的很难实现。
哪怕真的可以满足，那也很难好看。
上辈子杀过人，这辈子搞建模。
她不想努力了。
孙青青：“你比我幸福，至少有个帅男友。”
苏云栖长叹，公司是挣钱的地方，她一般不主动提自己的私事，但提了，她也不避讳。
“没有男友，只有前男友。”
孙青青扭头，脸上顿时写满“求八卦”：“他提的？”
苏云栖：“我提的。”
孙青青一脸可惜，“那么完美的男朋友，你就这么甩了？”
“……”
分手是她提的，但被甩的，应该是她。
伤感涌上心头，怒气也不打一处来。
“哪里完美了？高冷嘴硬爹味重，还不及我家金丝雀一丝好。”
信息量有点大，孙青青眼里放光，“牛哇，无缝连……咳，嗯咳咳。”
遥望天空的苏云栖只以为孙青青喉咙不舒服，“没有无缝的哈，我家金丝雀除了不会开公司，哪哪都比他好。唉……好想快点下班回家，他肯定在家做好饭等我了，嘶……戳我干嘛？”
腰间一阵痛，苏云栖拧眉瞪孙青青，却见她使劲往自己身后挤眉弄眼。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哈！”
“……”
苏云栖转身，早上才见过的脸，又出现在面前。
三次元仿真人不能出现在公共场所，所以，此刻站在面前的，只能是真人陆听澜。
正牌前男友陆听澜，咖色的眸子沉沉盯着她，仿佛想要将她穿透撕破，看看这幅身体里的心，到底怎么长的。
苏云栖感觉血液凝固，脑子一时忘记思考，嗓子被堵住发不了声，也不知道该发点什么声。
陆听澜声音冰冷低沉，“苏云栖，你有男朋友了？”
“……”
苏云栖找回身体的控制权，转身迈步，声音闷闷的，“跟你没关系……”
走廊就那么宽，她不想靠近陆听澜，也不想被他拉住，至于他会不会拉不知道，反正电视剧里男主这时候总会拉住女主不放。
苏云栖快步走向反方向，在转弯瞬间，极速冲刺，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工位。
陆听澜死死盯着她远离的身影，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良久后转身上楼。
孙青青是公司里，少有见过陆听澜的同事。
“我提醒你了，咳得嗓子都冒烟了，你自己没反应的。”
苏云栖头贴在桌子上，无力道：“我以为你嗓子不舒服……”
孙青青：“……哎呀，别想那么多，新欢胜旧爱，反正你都翻篇了。”
悬在苏云栖头上的乌云更重了，孙青青回味之前的对话，试探着问，“难不成，你的金丝雀是……”
苏云栖仿佛丧失骨头的软泥，瘫在桌面上一动不动，整个办公桌快被丧气笼罩。
孙青青拍拍她的背，“节哀……”
苏云栖：“……”
分都分了，心虚个什么劲？又气个什么劲？
不就是借用了一下他的皮，又能怎？
什么东西堵在她心口，搅得那里酸得厉害……
她承认，其实她很想陆听澜追上自己，然后告诉她，不要有别的男朋友。
甚至到公司门口时，她也停下往电梯方向望了几秒。
想多了。
生性淡薄的陆老板，又怎会因为她这样情绪化的一个人，改变自己的人生信条呢？
陈世康刚好走到两人工位后面，想到上周五苏云栖急匆匆的模样，联系上孙青青刚才那句节哀，他一时心里也有些沉重。
不久前自己母亲才因病去世，此刻看着毫无生气的苏云栖，难得有些共情。
手指略过苏云栖，直指孙青青，“小孙，你去我办公司一趟。”
孙青青生无可恋，领导有请，不是加班就是熬夜，她好命苦。
陈世康脚步顿了顿，站在苏云栖身边望向窗外，“世事无常，很多事我们都无能为力，只有专注当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用力拍了拍苏云栖的肩膀，“小苏啊，实在不行，你就回家休息，别太强迫自己。”
？？
苏云栖虎躯一震，WTF？！
她不过趴了一下，就要让她打包回家，未免太过分了吧！
万恶的资本家！
苏云栖含泪挺直腰杆，不就是工作，她做！做到流血流泪也不会放弃！她要活下去，要给她的听宝赚保养费！
陈世康一愣，此乃可造之材！
化悲愤为动力，前途光明。
他又看了苏云栖一眼，非常好！难怪最近对了很对小订单，指明要她接手。
员工如此努力，少不了领导的栽培。
他可太成功了！
团队就需要多点这样的人才，小孙苗子不错，决定了！她就是下一个培养对象！
苏云栖背越挺越直，看到没，她在工作！
听宝花了她不少存款，在没找好下家之前，休想让她辞职。
“怎么先炙热的却先变冷了，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看时光任性快跑随意就转折，慢冷的人啊，会自我折磨……”
“别动。”
龚奇手指将将碰到切歌按钮，就被陆听澜冷声阻止。
这人今天怎么回事，一首歌单曲循环八百遍，耳朵没起茧？
龚奇一言难尽，“你和苏云栖还没和好？”
陆听澜盯着车窗外出神，见他不理自己，龚奇勉为其难的传授经验。
“女朋友闹脾气，无非就那么几个问题，认为你不关心她，不在乎她，不爱她。这个时候只能哄，把你的心剖出来给她看，不是真让你掏心啊。至少你得让她看到你的真诚，懂吗？真诚，才是必杀技。”
陆听澜看了眼表，将近6点，从公司到小区，只要不加班，半小时足够。
“你先走，我还有事。”
龚奇沿陆听澜的视线望过去——公交站，他以为陆听澜坐车上是在等资料，资料收到之后再决定下个目的地。
最近他们公司正扩大规模，在投资人、客户之间穿梭是常事，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人家单纯等女朋友而已。
他只知道陆听澜最近和苏云栖有矛盾，具体情况不清楚，这个闷葫芦没主动提，他也就不主动问。
龚奇瘪嘴，“早说啊，浪费我宝贵的光阴。”关门之前他又多嘴一句，“听过来人劝，女生都注重情绪价值，你别总闷头干，有些话虽然腻歪，但该说还得说。”
陆听澜抿了抿嘴，视线偏移。
他没告诉任何人，苏云栖跟自己分手的事，没那么多理由，就是不想说。许是觉得没必要，也或许是自欺欺人，只要不说，就代表没发生过。
他和苏云栖都是A市人，高中开始，他身边总会出现各种拿手机拍自己的人，先是隔壁班，再是同学校，到了高三，更是多了其他学校的人。
那其中就有苏云栖。
陆听澜记忆力超强，只要见过就很难忘记，更别说多次放学出现在他们校门口的人。
高中毕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同一栋楼的同学若不是刻意，可能一学期都碰不上一回，更别说范围扩大到全国。
所以，在苏云栖被同学推着给自己送水那一次，陆听澜着实愣了一下，他们竟然同一所学校。
她不会为了自己特意考来的吧……
他不理解，在他看来这种行为没有意义。
人生短短几十年，来来往往许多人，没有谁能真正相伴一生。
就算是相爱到老的伴侣，终究也会面对谁先死亡的结果，分别才是常态，强求“永远相伴”则是极其荒谬的行为。
人生在于体验，结果不重要。
所以当苏云栖向他告白时，他说了“好”。
那时候苏云栖突然冲到陆听澜面前，涨红着脸，颇有一股早死早超生的觉悟，直视他的眼睛说了句“我喜欢你。”
没有要求和目的，单单这么简单四个字，但他看到了女生的勇气。
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了解这个人，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因为不成熟的情感，而不管不顾的朝自己靠近。
“好。”他说。
女生愣了很久，可能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她一时忘记了思考。
于是他对她说，“要一起吃饭吗？”
他的初恋就这么突然展开。
陆听澜人生信条——过程努力，结果随意。
于是他努力做好“男朋友”的角色，比起说，他更愿意做，只要苏云栖开口，不管多难，他都会尽力满足她。
但苏云栖不同，她会做，但更注重说。
陆听澜生病，苏云栖时不时就会问他，好点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去拿点药？
陆听澜心情不好，苏云栖会给他找一堆好笑的视频，察觉到他的闷，苏云栖便安静下来，默默陪在他身边。
她总说“爱你哦”，“喜欢你”，“你真好”这些话，最后还会问他，“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到底是什么陆听澜解释不了，但他知道他很享受和苏云栖在一起的时光，享受有苏云栖陪伴的日子。
喜欢，当然喜欢，可是这两个字烫嘴，他说不出口。
苏云栖没等到满意的答案，趴在一边不说话，陆听澜便做一桌她喜欢的菜哄她，虽然方法很单调，但是效果显著。
后来苏云栖变得愈发沉默，喜欢的美食也无法让她心情变好，她也不再常说“爱你哦”，“喜欢你”这些话。
那时候公司正是上升期，陆听澜想把公司的事处理好之后，排出时间，和苏云栖一起去旅游。
可是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便等来苏云栖的“分手”。
原来，苏云栖的沉默代表她曾经炙热的喜欢开始冷却。
陆听澜盯着她看了很久，问她，“你确定吗？”
苏云栖直视他的眼神，和当初告白时一样。
重在体验，结果随意。
他不能因为自己，限制苏云栖的自由。
依旧是那个字，陆听澜说，“好。”
实际上他不好，非常不好。
为什么结果就要随意？
为什么不能强求？
当他决定让自己“强求”一次时，苏云栖却真的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