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夏安琪开始观察洛晨良的行动轨迹。
洛晨良通常独来独往,气场冷冽。常去校外一家老旧安静的咖啡馆“时光印记”,点一杯最便宜的黑咖啡,看书或工作很久。
周三下午,一节选修课后。夏安琪提前离开,背着屈幽然的托特包,包里多了一样东西——一本封面磨损的旧书--《追风筝的人》。这是洛晨良在16岁时送给夏安琪的礼物,扉页上是他当年稚嫩的字迹:“为你,千千万万遍。——晨良”。
这本书是夏安琪前两天偷偷前往和洛晨良经常约会的秘密基地拿出来的,幸好那个废气楼房还未拆除,洛晨良也没有因为夏安琪去世而搬走里面的任何东西,夏安琪才可以在三年后顺利拿到一件自己的遗物。
她提前半小时到达“时光印记”,选了洛晨良常坐的卡座对面未知。点了一杯柠檬水,将书摊开在桌面,扉页字迹清晰显露。她穿了一件宽松的衣服,和平时屈幽然的打扮完全不同,故意将帽子压的很低,低着头看着手机。
就像是在看视频似的,实际上手机镜头正对着门口,她关注着洛晨良地动向。
洛晨良推门进来,点了一杯咖啡后,走向惯常位置。
呢没来洛晨良看见经常坐着的位置有人后,准备去后面的位置,但是目光扫过桌面,猛地顿住!脚步停滞!他死死盯住桌面上的书——那本只属于夏安琪的书!扉页上的字迹还是他亲手写的!
这本书明明应该在自己和安琪的秘密基地里,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你好,请问这本书你从哪里得来的?”洛晨良准备开口询问一下面前这位顾客,毕竟即使是小偷都不会专门偷一本旧书。
夏安琪听到洛晨良礼貌的声音,感觉很怀念,从她重生到屈幽然身体后,洛晨良从来不肯好好和自己说话,脸色也没好看过。
她立刻书合拢,收到了自己身边,示意洛晨良坐下再说。
等洛晨良落座后,夏安琪才缓缓抬头。
洛晨良看清楚了对面的女人是屈幽然后,立刻站了起来,想要离开,但是看着屈幽然不同以往的打扮,并且双手还同时威胁似的扯着那本书,洛晨良如同心脏被攥紧!
必须知道!书怎么在她手里?他压下厌恶,重新坐下,声音压抑风暴,再次说道:“这本书,你从哪里弄来的?”
夏安琪抿了口柠檬水,放下杯子,迎上他燃烧怒火痛苦的眼睛。
“洛晨良,”声音很轻,穿透背景音乐,“你还记得……合州中学后山废弃天文台旁边的那个树洞吗?”
洛晨良浑身剧震!如遭雷击!愤怒凝固,被更深惊骇茫然取代!树洞?!只有他和安琪知道的秘密基地!第一次牵手的地方!最私密珍贵的回忆!屈幽然怎么可能知道?!
呼吸急促,瞳孔放大。他看着那张属于屈幽然却流露安琪沉静眼神的脸,大脑空白!
“你……”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夏安琪看着他坚冰碎裂的惊涛骇浪,心中冰冷平静。第一步,成了。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现在,你愿意好好听我说了吗?”
洛晨良克制地拳头攥紧,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屈幽然”的脸,“证明给我看!”他声音破碎绝望,带着最后理智的挣扎。“否则……”
夏安琪平静看着他,她知道如果现在不能证明自己是夏安琪,洛晨良恐怕会克制不住地殴打自己。
“高三上学期,期中考试后周末。你翻墙进我家旧筒子楼后院,躲开王大爷的狗。你把系着蓝色丝带的纸盒,放在我家厨房窗外锈迹斑斑的旧空调外机上。里面是你省三个月早餐钱买的……那支我舍不得买的樱花牌钢笔。盒里有张纸条:‘安琪,加油!下次我们一起进年级前一百!’ 纸条背面,画了个歪扭笑脸。”
洛晨良身体猛僵!
为了见面不得不狼狈地翻墙的回忆,躲避王大爷家凶恶的土狗,以及那只钢笔钢笔和丑丑的笑脸!都是他和安琪最私密珍贵的记忆!屈幽然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尽?!连纸条背面细节都清楚?!
这绝不是调查窥探能得!只能是……亲身经历者的记忆!
海啸般的冲击彻底冲垮洛晨良!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无声泪水汹涌滴落桌面,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
“还有”,夏安琪声音平稳,像是穿透时光,“你知道我右耳后,靠近发际线,有颗很小很小的痣。你说它像小星星。”
这……怎么可能?!屈幽然怎么会知道安琪的痣?!除非……
“安琪……”他嘶哑地、不确定地、带着惊异吐出了名字。
“是我。”夏安琪平静回应,历经劫难的残酷坦然。“我们又见面了,晨良。”
她看着他被无法辩驳的证据击垮,知道洛晨良终于彻底相信了自己。即开心于重逢,又为自己再也无法无忧无虑和洛晨良在一起而感到难过。
“我该早点相信你的。”洛晨良地语气中透露着懊悔。
“是我没有说清楚,而且这个秘密只能存在你我之间,其他人我都不放心。”夏安琪安抚道。
洛晨良还有些泪水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感觉收获了失而复得的珍宝,“我真的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
“可是你怎么会在屈幽然的身体里?”稍微平复了下,洛晨良的智商上线。
“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另一个秘密,我怀疑屈幽然的身体里有我的心脏。”夏安琪说道,“你先听我说,屈幽然曾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巧合的是她在三年前4月22日做了一场心脏移植的手术,而这一天也是我出车祸的那天,并且我们的血型都是稀少的熊猫血。如果她的身体里有我的心脏,那么我重生在她身上似乎很合理?”
洛晨良呼吸骤停!刚刚还充满的笑容的表情彻底僵住,“这不可能是巧合!”
几乎是一瞬间,洛晨良就想到那些恶毒的有钱人故意谋杀夏安琪,为了让屈幽然获得一颗健康的心脏。
“我也是这么想的,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但是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找寻证据,找到三年前的真相。”夏安琪说道。
“我醒来后,混乱害怕。”夏安琪继续说道,“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弄清关于我的死亡真相,我委托了人做初步调查。” 不提唐浩博名字,保护线人,保护洛晨良。
“调查显示,当时的车祸,驾驶员肇事逃逸,但既无目击者,也无监控,所以警方束手无策。” 她观察洛晨良反应,看到他眼中追寻三年无果的愤怒火焰更甚。
“但有一个关键信息我父母——也就是夏安琪父母——在我死后,收到一笔来源不明、远超正常抚恤金的巨额‘赔偿金’。他们拿钱搬离老城区,给我弟买了学区房。”
“封口费……”洛晨良牙缝挤出三个字。他想到自己当初想要参加夏安琪的葬礼,她的父母根本不让夏安琪的朋友和老师参加,也曾经上门去讨要夏安琪的遗物,却被夏父夏母痛骂着赶出了小区。
“对。”夏安琪肯定,“但钱来源查不到,线索只有这些。”
洛晨良拳头攥死紧,指节泛白,愤怒无力交织。
“除此之外”夏安琪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冰冷,“我意外发现了屈幽然一份旧病历。”她停顿,确保他注意力集中。“记录了她在三年前,我出事那天在合州医院,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的记录。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是稀有的血型,所以我才会产生这种联想。”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弄清楚夏安琪的车祸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夏安琪补充,语气冰冷,“但时间如此巧合,我想里面一定有人的因素?”
洛晨良想到夏安琪三年前的车祸,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握拳重重捶打了桌面,“如果没有任何问题在里面,仅仅是交通事故伯父伯母应该拿不到那么大一笔赔偿,我想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夏安琪点了点头,目光如寒冰,直刺洛晨良,一字一句清晰指向唯一突破口:
“合州医院。只有那里,才可能留下无法抹除的痕迹。”
“我去查!”洛晨良猛地站起,声音沙哑决绝。
“不行!”夏安琪立刻否决,冷静强势。
“我去。”夏安琪打断,沉稳掌控,“我是屈幽然,是VIP病人,只要找好借口,我有最正当理由去‘复查’,调阅‘自己’病历,没人比我更方便。”
洛晨良看她平静锐利的眼,内心复杂——痛苦怜惜,震撼于她的冷静勇气。他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最安全高效。
“但……”仍有担忧,“太危险!万一被发现……”
“所以需要你。”夏安琪看他,眼神坚定,“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一天都没有联系,你可以找警察来解救我。对他们,你就说我们是男女朋友,你担心我。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帮我分析我拿到的资料。”她拿出屈幽然的手机,“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洛晨良深吸气,压下担忧翻腾情绪,报出从未给屈幽然的手机号,夏安琪快速记下。
“等我消息。”她收起手机,站起拿包。动作利落,不拖泥带水。“在我拿到资料前,保护好自己,勿轻举妄动。”
她挺直脊背,像一柄即将刺入敌心的利剑,沉稳无声走出咖啡馆。风铃轻响。
洛晨良颓然坐回,手指无意识抚摸书本扉页字迹——“为你,千千万万遍”。
泪水模糊视线,混合刻骨恨意与对走向虎穴身影的深深担忧。
为你,安琪。
合州医院……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