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就在沙发上睡的？”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时，高林白问。
“嗯，您总是反复发烧。”
沈意臻已经换上了她的青色旗袍，长发如往常般挽成发髻，精致而优雅。
高林白脑海里却都是她刚来时候的样子，平常、轻松……
她这种模样，是不是只有我见过呢？
“高先生，您要穿的衣服我都熨好了，您看看可以吗？”沈意臻拿出他那套刚做好的定制西装。
“……不可以。”
高林白的语气突然冷硬。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沈意臻愣了一下，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还是紧接着回答：“那我重新给您挑一套。”
高林白没有说话，反手拉住就要离开的她。
“不是衣服的问题，”他把西装从她手里拿下，抖了抖，“你刚刚又叫我什么？”
“……”沈意臻手僵了一下，眼神慢慢移开。
他为什么对称呼这么在意？如果他无意和我生活，应该不会这么执着的。
“沈意臻？”见她眼神躲避的样子，高林白继续追问。
“抱歉，我下次一定注意。”她抿了一下嘴唇，手背在身后，声音变弱。
“不用总是道歉，没什么好道歉的。我只是不喜欢你总是太客气。”高林白放开她，说。
客气？
不喜欢我客气，是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吗？
“我知道了，”沈意臻语调低低的，似是若有所思，“我先去看看粥好了没有。”
她几乎是快步离开的，也不忘把门关好。高林白把那件熨烫妥帖的西装放在桌上，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顾冰语发来的消息：
【顾冰语：病好了的话，今晚庆功宴别迟到。】
【顾冰语：别忘了还有合同要签】
高林白正要回复，季文清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老高，听说你病好了？”季文清的声音透着揶揄，“看来沈小姐照顾得不错啊。”
“有事就说。”
“今晚庆功宴带沈小姐一起来呗，人多热闹。”
高林白皱眉。上次在顾氏庄园，沈意臻站在雨中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她不会喜欢这种场合的。
“我不会带她去。”他干脆地说，带着些不耐的急促。
余光处，他忽然瞥到原本关着的门开了一半，眼神一顿。
她来过？
“怎么，怕别人知道你娶了个古董吗？”
季文清的声音还在电话里响着，声音大得刺耳。
“滚。”
高林白此刻已经走到了门边，季文清这话一出，他赶紧把电话挂断。
听到了？
高林白不敢确定，透过门缝看去，沈意臻正在餐桌边盛粥，看起来并无异样。
“高先生，先把粥喝了吧。”
看他出来，沈意臻放下碗，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得体的微笑。
“嗯……”高林白走了两步又停下，欲言又止，“今晚我……”
“晚上我想自己去逛逛。”
沈意臻突然说。
高林白哑然。
她这一句话像是预判了自己会说什么，提前为他铺好的。
这样的体谅，却也说明了她刚刚确实听到了他和季文清的对话。高林白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因为说什么都像在心虚。
“……你一个人？”他想了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大学时独自在纽约生活了四年，不会有事的。”沈意臻把碗放下，轻声说。
“至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就在滨海湾。”
“……那你注意安全。”
“嗯，您不用担心。”
沈意臻点头，把勺子递给他。高林白坐下，搅着碗里的粥，毫无食欲。
想起她瓷白乖顺的脸，高林白又想起季文清在电话里的形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古董，美丽却没什么生气。季文清说的其实没错，在大多数人看起来她就是这样的。
可他不想做那个大多数人。
他总觉得她在隐藏什么。作为混迹商场多年的人，他非常相信自己看人的直觉。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我选择了和她结婚，就要认识她，关心她。
经历了结婚以来这些日子，高林白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决定了今后要怎么和沈意臻相处。
此刻，沈意臻正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高林白伸手想为她把脸侧的发丝别起，最后还是默默把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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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之前还有最后一个合同要签。酒店会议室里，把瑞士团队送走之后，季文清过来勾住高林白的肩膀笑道：
“怎么，想你家沈小姐了？”
从进了会议室开始他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以后少给我打电话。”高林白拨开他的手。
“怎么了，打扰到你们了？”
“还有，别再让我听到你说她什么。”
季文清挑眉。
“啧，这么护着？”
“顾冰语呢？不是说有什么庆功宴？”高林白点开手机屏幕，又关上。
他已经来来回回点开手机查看了，不知道在等谁的信息。
“哦，她估计先去那边了，我们差不多也走吧。”
高林白点头，拿起外套时，衣袋里忽然露出了一张白色纸片。
这是……
“你先去吧。”他快速把外套披上，走出会议室。
“诶，你去哪里？”
无人应答。季文清放下停在半空的手，对着敞开的门摇头叹气。
高林白脚步匆匆地走进电梯，时不时看看手表。
他手里攥着一张纸条，是刚刚从西装外套里拿出来的。
【林白，你还在吃药，记得不要喝酒】
字迹端正娟秀。高林白仿佛能看见她端坐着写这句话时认真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马上见她。
电梯缓慢下行。高林白想给她打电话，拿起手机却犹豫起来。
……
二十分钟后，高林白站在商场四楼的扶梯口，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定位显示沈意臻就在这一层，但具体位置需要更精确。他打开app的"查找"功能，手机开始震动，频率随着距离缩短而加快。
转过一个拐角，高林白终于看到了沈意臻。它站在一家高档男装店内，手里拿着一条深蓝色领带，正对着灯光检查纹理。她身着的青色旗袍站在那里，出尘的气质在商场里各外瞩目。
高林白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她了。
她在买男装？给谁？她父亲？还是……
高林白刚要上前，店里三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子突然围住了沈意臻。其中一人说了什么，引得同伴大笑。沈意臻后退一步，把领带抱在胸前，脸上是礼貌而疏远的微笑。
那个男子又逼近一步，伸手似乎要碰沈意臻的头发。
“What’s up？She’s my wife.（有什么事吗？她是我妻子）”
高林白挡在沈意臻身前，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声音冰冷。
三个年轻人愣住了。沈意臻也睁大眼睛，脸上满是意外的神情。
“Sorry, man, just joking，（抱歉，我只是开玩笑）”被抓住手腕的男子讪笑着挣脱，“Didn't know she's married.（我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高林白将沈意臻拉到身后，用身体隔开她和那群人：“Now you know.（现在你知道了）”
店员上前查看情况，三人尴尬地摆摆手，马上就收手离开。等他们走远，高林白才转身面对沈意臻。她手里还攥着那条领带，在对上他的眼神时才缓缓松开。
“你没事吧？”
高林白声音柔和下来。
沈意臻摇摇头，目光落在他衬衫领口有些歪斜了的领带：“您怎么在这里？”
“我……”高林白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为了找她查她定位的行为，“……会议结束得早，我就下来随便转转。”
如此蹩脚的理由，沈意臻却没有戳穿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呢，在这里干什么？”高林白转移话题道。
沈意臻闻言，想起什么似的，把手中领带拿起来在他领口处比了比。
“我看您的领带都不是很适合您，想给您买条新的，”沈意臻抬头看向他说，“您觉得怎么样？”
给我的？
高林白心中微动，看了眼那条领带——深蓝色真丝，上面有若隐若现的暗纹，正是他喜欢的低调风格。
“很好，你眼光不错。”
他低头看她微微泛红的耳尖，觉得自己心里某处正被慢慢填满。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合适。”沈意臻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得出几分喜悦。
高林白拿下那条领带，和卡一起交给旁边的店员去结账。
【季文清：老高，你还来不来了？】
【季文清：顾冰语在找你啊，你自己和她说】
高林白看着手机里季文清发来的两条消息，眉头微皱。
“您先走吧，这里我来就行。您等会儿不是还有事？”沈意臻见他在回消息，便说。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高林白脱口而出。
“……什么？”
沈意臻犹豫着问道，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庆功宴。季文清下午想我们一起去，只是我觉得你不喜欢，就拒绝了。”
说完，高林白忽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一直压在他心里的那件事情是什么。
他怕沈意臻误会。
“还是算了，我去不合适。”沈意臻摇摇头，轻声说。
“没有合不合适，你只要说你想不想去就行。”
“……”
沈意臻眼瞳轻轻颤了颤，又微微垂下头，把鬓边发丝挽到耳后。
“不想。”
她不想去，因为那本就不是和自己有关的人和事情。
去了，不就是被人当作说笑谈资？
“好，那就不去了。”
高林白接过店员递来的包装好的袋子，语气淡然。
“那您……”
“我也不去了。本来就不想去。”
沈意臻听着高林白有些孩子气的话，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走，去吃饭。”
还没反应过来，高林白已经拉起她的手，掌心相贴。
沈意臻表情顿了一下。
不是像之前一样拉着手臂，是牵着她。
是不是说明，我在他心里已经有点不一样了？
沈意臻笑容明媚起来。只是，这种喜悦好像不止是因为目的达成，还有……
一种被人在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