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每每回想起这一天时,宋三月总后悔不已。
她不后悔帮同学回去宿舍找证件,也不后悔去救李馨,更不后悔明知迟到了还坚持去花店取花。
她后悔的是,当方昀也提出分手时,她应该把那束玉兰狠狠地甩到他脸上,潇洒转身离开。
而不是哭着,像祥林嫂似得求方昀也不要分手,喋喋不休解释自己迟来的原因。
更不应该难过到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差点被司机当做骗子送到警察局。
如果一切能按她的设想重来,或许后来的她就不会耿耿于怀,这一天也会和其它无数个平凡的日子一样,渐渐消失在她的记忆中。
或许是察觉到宋三月的脸色不对劲,李馨适时的扯开了话题。
两人又从国内外文化差异,聊到旅游经历,最后还谈到共同相识老同学们的现状。
一直聊到餐厅打烊,才不得不结束。要不是李馨次日一早要开庭,两人肯定还要找地方接着聊。
门口等车的时候,宋三月还是把李佳佳约她见面的事情告诉了李馨,想征求她的意见,究竟要不要去。
李馨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对她说:“如果是其他当事人问我,我肯定建议在开庭之前不要和被告有任何接触。但你不一样,三月。你做事向来都有你的准则,所以问你自己就好。”
宋三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送她上了车,心中已有了答案。
回到小区,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
宋三月从网约车上下来,先去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几瓶饮料。又走到边上的快递柜准备取积压多天的几个快递。
等快递柜门开的空档,宋三月冷不防瞥见她身后停着的一辆灰色SUV。与其他车不同的是,其他车都停在距离小区门口很远的路边,而这辆车却直愣愣的就靠着小区大门,横在出入口通道中间。
最关键的是,她总觉得这辆车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似得。
小区门卫好像也发现了这辆车的异常,就在宋三月从柜子里拿快递时。门卫值班的大爷,拿着手电筒,从她身边经过,就往那辆车去了。
宋三月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谁会这样奇葩地停车。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顺着着门卫大爷的身影看了过去。
只见门卫大爷先敲了敲那辆车的车窗,大声说:“师傅,这里不好停车的。麻烦你开走。”
可直到他说完许久,那辆车却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连车窗都没开一点。
门卫大爷明显急了,他把手电筒放在引擎盖上,正对着车内照,加大力度敲了敲车窗和挡风玻璃,语气更是明显的不耐烦:“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三更半夜的和我这里装聋子呀。都跟你讲了,这里不好停车的呀,赶快走。”
不知是不是门卫大爷这番话起了作用,那辆车总算有了点反应,车头调转方向,似乎要走了。
可好巧不巧,车刚启动没几秒,大爷的手电筒就从车上掉到了地上,摔碎了。
这下门卫大爷更气了,反而拦在车前不让车走了。还叫嚷着让车上的人下来道歉,赔偿手电筒的钱。
宋三月看着眼前的情形,忍不住笑出声。心里更是感慨,都这个点了,她还凑上这鬼热闹。
可下一秒,随着车门打开,她的笑容刹时凝结在脸上。
原来奇葩之人不是别人,却是方昀也。
方昀也从车上下来后,不敢再往宋三月所在的位置看去。
此刻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向宋三月解释,他会出现在这里。
本来他对这个地方已轻车熟路,自认为隐藏的很好,毕竟先前那么多次都未被发现过。
今晚也不知怎么了,明明他都准备离开了。可看到宋三月突然出现,他就连踩油门的心思都没有了。
但即便如此,只要他不轻举妄动,躲在路边的角落里偷偷看她也就好了。
偏偏他得陇望蜀,还想要离她更近一点,鬼使神差地就把车挪了过去。
察觉出自己肯会被她发现后,他不仅没有果断离开,反而滋生出无限的渴望。
他渴望被她看到,因为这样就能有理由靠近她,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只有冷漠疏离。
没离开小岛时,他想只要时常能远远看她一眼,偶尔知道她的近况,那于他而言就很知足了。
可是等回到S市以后,他才明白他根本就做不到。他们分开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忍不住地想见她。他想和她在一起,想要吻她,抱她,占据她。
人都是贪心不足的,他也不能例外。
方昀也走到门卫大爷身前,双手合十说:“师傅,对不住,你的手电筒多少钱,我赔给你。”
门卫大爷见他态度诚恳,语气也缓和不少,说:“这手电筒不值几个钱。但你这小伙子做事不行,虽然是我叫你把车开走的,可你好歹也要等到我走远点,你再开吧。万一刚才不小心剐到我了,那不就出事了嘛。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嘛。”
方昀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师傅你说的都对。刚才是我太莽撞了,真对不住。”
大爷摆摆手示意,“行吧,你走吧。下次注意就行。”
说着弯腰捡起地上摔碎的手电筒,往门卫室的方向走。
“师傅等一下,”方昀也冲着门卫大爷的背影喊:“手电筒的钱我还是要赔的。”
可门卫大爷就像是没听见,头也不回的就进了门卫室。
也就在这时,方昀也像刚看见宋三月似得,装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走到她面前说:“阿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三月听他这么问,只觉得好笑。她冷笑一声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知道?方昀也,你想装傻子,难道也想让我变成傻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月。”方昀也赶紧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宋三月显得咄咄逼人,“大半夜的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是迷路了不小心才到这里来的。还是你想告诉我,这个小区现在是知名旅游景点,你做为游客慕名而来。”
她其实已经下定决心,等手头的事情都结束后,她会抽出时间好好理清和方昀也的关系。
但这不代表着,他可以不经她同意就随意闯入她的生活空间。
“我想见你。”方昀也坦诚说了出来,面对宋三月质问,他没办法再胡言乱语下去。
宋三月长叹一口气,懊悔自己不该控制不住情绪,她明知道方昀也的心思,却非要逼他说出来,让彼此都陷入尴尬的境地。
片刻的沉默后,宋三月选择妥协,不想和他争辩下去。
“随便你。”
她撂下一句话,伸手去拿快递柜中剩余的快递。可由于拿的东西太多,就在她关快递柜门时,不小心又将刚取到的快递,散落一地。
她欲弯腰去捡,却见方昀也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对不起,阿月,”方昀也把捡到的快递,塞进了宋三月手里装饮料的袋子里,“我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私自过来,更不该说谎骗你。你别生气,我向你保证,下次来,我一定提前告知你。”
说完转身落寞地离开。
宋三月注视他的背影慢慢远去,快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或许还是差了一点。
她对自己说,而后伴着汽车的轰鸣声独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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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荷花的再三坚持下,宋三月只得同意让她陪自己去见李佳佳。
她们约在月子中心的楼下碰头。刚见面,发现小飞也来了。
他一看见宋三月,忙一把抱住她,激动地说:“月姐,你可回来了。人家都快想死你了。”
宋三月拍拍他的背安抚:“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我也想你。”
待小飞放开宋三月后,站在一旁的荷花也立刻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月姐,看到你没事真好。这些天我真的很担心你,可又感觉无能为力,帮不上你什么。”
宋三月笑了笑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况且这事很快就会结束,你们别担心了。”
荷花点点头,她知道宋三月起诉李佳佳和王斌的案子快要开庭了。
可想到待会要去见李佳佳,又忍不住面露忧色问:“月姐,你确定真要去见李佳佳吗?她现在情绪好像不太稳定,我怕她....”
荷花话未说完,就被小飞抢过话去:“是呀,月姐。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那女人简直疯的不得了。自从你离职以后,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公司闹一次,非说王斌上班时偷偷和你私下联系。搞得整个公司都乌烟瘴气,完全没办法工作。”
说到这里,他气愤地责怪荷花:“都是你惹的事,李佳佳让你传话给月姐,你就真传呀。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过,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怎么想的。”
“我.....”荷花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好一会才委屈地说:“再怎么说,我就是个打工的。李佳佳是老板娘,她让我办事我敢说个不字吗?”
“那她让你去跳楼,你去吗?”小飞呛她。
“都别说了。”眼看哼哈二将又要掐起来,宋三月赶紧出声阻止,
“时间到了,我要去了。你俩就在楼下等我,完事我们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