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早已原谅夏以昼。如果今日之前,不明白之前发生的事,你还会怪他,但他这些年的遭遇,以及身体植入的图灵芯片让他的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你有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手好的医术去治疗他的伤。为什么让他成为了EVER的试验品。
如果你再强大一些,如果你有预知的EVOL……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你吸了吸鼻子,用委屈巴巴的声音反驳。“不是哥哥,是夏执舰官。”
夏以昼身体一僵。
——不是,怎么还夏执舰官?这个称呼他甩不掉了?怎么还没原谅他?
他脑子里天马行空,怎么说呢,他被这个称呼刺了太多次,又听到你不舒服的时候用柔软的声音像喊哥哥一样喊他‘夏执舰官’,以及现在用委屈巴巴的撒娇声音喊‘夏执舰官’之后,他的感官有点变化了。
怎么说呢,其实换个晚上的场景,喊这个称呼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还没原谅哥哥?”
就在今天,就在刚刚,夏以昼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他想要与你在一起,对你的感情不会变,比起把你困在金笼子里,让你在不见风,不见光的金笼子里慢慢枯萎,不如用你最喜欢的感情对待你。因为他发现虽然嘴上说着已经腻了兄妹情,但回忆这么多年来他最开心的时候,还是从前与你在一起,兄妹相称手牵手走过的那些日子。
只不过他的感情太过迫切,从前经历的那些阴暗面将他原本与你相处那么多年的感情污染了。他失去了太多,所以对于能够抓住,喜欢的东西就要死死抓在手里,绝对不允许逃走。
可是就在刚刚一瞬间他明悟了,他错了,错的彻底。
都说爱人如养花,把花养死了算什么本事,随便拉个人来只要不管不问对待植物态度恶劣,随意破坏都能把花养死,把花养的娇艳漂亮那才是真本事。毕竟花卉展览的时候,养花人都是捧着自己养得最漂亮的花去参展,没有人傻到捧着死掉的枯枝败叶去参展证明自己养的好的,那叫强词夺理,那叫不可理喻。
夫妻感情和谐的家庭,夫妻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是恩爱、轻松与和睦的氛围,更没有夫妻两人一个绝望一个强迫还被人夸赞恩爱的。
如果一人强迫一人绝望的情况还能夸的话,那纯纯昧良心了。
让你被他强压着留在身边只会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枯萎和凋落。那么不如换一种方式,夏以昼欣慰的是你承认了对他的感情,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幸运满点的天胡开局。
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是你亲口承认的,绝无虚假。那么只要切换成从前他与你相处的样子,那么你就一定不会抵触。
夏以昼十分乐意照顾你,不仅可以回到之前兄妹和谐的关系,甚至他还可以毫无影响的再往前,与你拉的更近。毕竟你亲口承认你喜欢他,想要与他在一起。
夏以昼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也许在舰队呆久了不见太阳,亦或是总是看到EVER那边不入流的肮脏手段,他的行为也被那不见光的黑暗影响了。明明有更省力、更直接、更好、更轻松的方式,那么他当初在你面前说的那些话——
夏以昼只想抽自己几巴掌。
明明之前两人的关系就很亲密,说出来不就好了!
不说的时候觉得你一定接受不了,但是他还是低估了你的承受能力。如果不是你的不择手段与强迫让他把这些压抑在心底的黑暗历史说出来,恐怕他会一直压抑着,加上图灵芯片的影响会让两人的关系落进深渊。
夏以昼突然发现你没声音了,连忙低头去看。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纤细的手臂因为睡着了没能环住男人坚实的腰,而是自然垂下。
睡着了。就这么软绵绵地靠在你的身前。一如你小时候在小公园的大象滑滑梯下玩累了睡着的样子,他来接你却发现喊不醒,于是让你靠在他身上能睡得舒服些。
夏以昼轻手轻脚把你放进被子里盖好。手习惯性地探上你的脸颊。有些粗糙的手指细细描绘你的五官。
如果不是你的用尽一切手段的强压,他不可能把这些年发生的这么多痛苦的遭遇说出口。
这些遭遇一直压抑在他的心底逐渐腐烂、变质。就像是不见光不见风被厌氧菌侵蚀的腐肉。而你就像是戴着头灯,左手拿着酒精,右手拿着手术刀的医生。用名为爱的束带束缚住他的躯体,一头钻进他的身体里,寻找那臭气熏天的来源,一刀一刀把那些见不得光的腐肉挖掉,重新露出粉色的肉,拿着酒精将那些细菌病毒全部消灭。把那些腐肉挖出来晒一晒太阳。
很神奇,看着笔记本上你对他这几年所有遭遇的记录和他受过了所有伤的记录的下方签了名字的那一瞬间,他感到无比轻松。
痛苦有了新的载体,从他的身体挪到了那一张张的练习本纸上。那些腐烂不见光的东西从他的身体脱离出去让他感到无比的轻松。
夏以昼弯下腰,在你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另一只手心贴着他与你十指相扣的手上,在你耳边轻声开口。“谢谢你。”
***
你因为瞬间承受的压力过大导致睡了一下午,一直睡到了黄昏才醒来。
你睁开眼,看着夏以昼握住你的手,坐在椅子上趴在床边。
你有太久没有见到他睡着的样子,在天行的那段时间,他天天后半夜才回,你没醒的时候他又走了,上次看到他的睡颜还是在家中出事之前。
你爱怜地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短发,还是老样子,硬邦邦的发质有点扎手。
你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脸颊。
睡得可真香,一点都没有醒来的意思。黄昏的夕阳照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覆盖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那层金色的光晕让他原本当了那么久执舰官而变得锋利的感觉柔和了不少。
“真是威风的夏执舰官……”你喃喃道。
也许从前一直喊他‘夏执舰官’是为了故意刺他让他难受,但现在你发现,这个称呼对现在的你来说,比起刺他,更像是给他取的一个在他听来不喜欢,你却饶有兴趣一直喊一直刺激他的外号。
夏以昼好像听到了什么夏执舰官,皱了皱眉不太高兴的呓语。“……是哥哥,不是夏执舰官……”
你忍住没直接噗嗤一声笑出来。忍住,他的工作一直很忙,还要去应付背后的EVER,身体也不好,现在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流程,现在看来也许没有那么重要了。你本来想要不省略算了,但是想想还是不行。
得病之后要治疗,治疗康复之后还有一个步骤——预防。这一针预防针不能少,必须要打。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你不知道他到底要留几天,预防这事赶早不敢晚。趁着这股劲一气呵成防止反复。
你伸手捏了捏夏以昼的脸。
——嘶,硬邦邦的没有肉,不好捏。
“醒醒,夏执舰官?”
夏以昼迷迷糊糊从梦境中醒来,他许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甚至刚刚还做梦了。
……梦见面前的人柔弱无骨地躺在他的怀里与他同床共枕,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注视着他,乖巧地躺在他的臂弯里,身上只着与他执舰官制服同色的深色丝绸吊带睡裙,伸出白皙的手去摸他的脸。
然后就被吵醒了,夏以昼不高兴。刚想发脾气,眼前却看到了你。
算了,那口气还是憋回去吧。
说起来梦里的那件真丝睡裙是真不错,特别衬你白皙的肤色,要不等回天行找找同款送你。
“醒了?饿了吗?”
“有点。”你神情平静,唇角微微上扬。“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没有。”他趴在床上睡觉总是不舒服的,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站起来。“我给你做点饭?”
“点外卖吧,还有最后一个流程。”
夏以昼不想让你吃外卖,他看着你下床,站起来去翻冰箱。“很快的。”
夏以昼看着冰箱冷冻和冷藏基本都空了,好在冷冻室的最下层还冻着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
“别拿!”
就在你说出口的下一秒夏以昼就看出来那包冻货是什么了。
——是你上次来给她做的红烧鸡翅和糖醋里脊。这都那么久了,竟然还没吃完?!
“怎么不吃?味道不对?”
你的脸上涌上尴尬。“担心吃完下次就吃不到了。”
夏以昼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像是生吃了好几个柠檬。
“喜欢吃哥再给你做。想吃多少都行,只要你吃不厌,吃厌了也没关系,想吃什么就说,哥学新的给你做。”
“不是哥哥,是夏执舰官。”你再次纠正,然后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这边有家披萨店味道还可以。我点两张招牌的披萨凑合吃。”
夏以昼虽然不会被这个称呼刺的痛了,但还是觉得挫败——怎么还是夏执舰官,什么时候他能够甩了这个称呼?
哪怕是叫他的名字夏以昼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