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

    姜顿走出来的时候额间还在冒冷汗,兴许是他人口中常提起的第六感,让她隐约感觉到这个叫谷俞的人,会影响她这次的比赛。

    云桉在一旁饶有兴趣提着过两天准备要跟博京南去参加活动,还顺带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姜顿倒是一点她的话都没听进去,脸色看上去极差。

    云桉这才反应过来,牵过她的手“姜顿,你没事吧?”

    姜顿实在腾不出力气说话,摇摇头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心里在乞讨,接下来的评判环节千万能不出岔子。

    姜顿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

    墨霄生气的面部涨的通红,深棕色的木棍在地板上敲的频频作响,看上去,要不是因为腿脚不便,他就要一跃而起,抓住眼前的人狠狠揍一顿。

    站在对面的老者一身唐装,约莫和墨霄一样的年纪。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墨霄,墨霄的反应并不能使他掀起任何情绪。姜顿虽阅历不足,但这些年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眼前这个人,社会地位显然超过了墨霄。

    云桉心一急,忙跑上前牵住老者“秦叔!”

    云桉可不认识墨霄,她更不需要给他留情面,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人,竟敢对秦叔动手动脚!”

    姜顿跟李茉对视一眼,李茉向来不是不管事的主,作为墨霄多年的好友,自然要为他出头,眼下这状况,李茉对她摇头,就说明她不想插手这件事,也容许墨霄顺着自己的意愿。

    姜顿走上前,握住墨霄的肩膀。不管发生了什么,墨霄是她的师傅,她不会容许其他人欺负墨霄。“云桉,我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不代表你就可以训斥我师傅。”

    墨霄拉着姜顿,一点要收口的意思都没有“这畜生就是个贼,偷了《赐玉》,还把于岑都害死了!”

    这儿动静声大,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墨霄面红耳赤,怒火按耐不住,拿着拐杖就往秦韩身上打。

    云桉眼疾手快,挡在了秦韩身前,那棍便踏踏实实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云桉。”秦韩开口,面色虽平静,但语气终归是怒了。他握住拐杖,厉声道“墨霄,你疯了?”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那个无法无天,法治混乱的时代。我刚刚已经没跟你计较。你变本加厉,打我侄女,这里四处都是摄像头,我看你是真想蹲局子。”

    姜顿这才反应过来,云桉身边的这个老者,是秦韩。

    姜顿对秦韩的事迹有所耳闻,他是秦氏出版社的社长,作为全国一大出版社,顺应时代变迁,在传统出版业务的基础上,大力推广电子书有声书,出版社的盈利财路在短时间内拓宽。

    事实上他之前是很受欢迎的作者,还出过很多本大热作品,甚至畅销海外。不知道是不是后来想赚钱,书里的内容有“炒热点”“吃人血馒头”的嫌疑,被读者骂书没文学味,全是金钱味的缘故。慢慢的他也写没有再写文,转而经营出版社。

    后来出版社越做越大,他也赚的盆满钵满,算是个懂得抓住局势的商业人才。

    “狗娘养的,你有种再把我关进去!你以为我墨霄怕你?大不了就是一死!”墨霄提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挥,毕竟腿脚不方便,颤巍两下还没站定,就被秦韩握住拳头,大力推了回去,墨霄跌坐回轮椅,声响不小。

    秦韩嫌弃地拍了拍袖口,不紧不慢道“老顽童,法治社会,污蔑也要成本。路边随意一个阿猫阿狗造谣我都能成功的话,我早就跌落神坛。你给我定的那些罪名,我想法院早已有有了定夺。”

    “不然跟我打的官司,你也不至于每一场都输。”

    这是从未见过的墨霄,眼底都是怒意,他一字一句,几乎要把眼前人咬碎“四十年来,你暗中操作好了一切,料定我每一场官司都是输。在这儿装君子,你他娘的不配!四十年,你整整夺走了《赐玉》四十年!你把《赐玉》还我,把于岑还我!”

    大堂鱼龙混杂,秦韩知名度高,这会已经有人围上来,拿着手机拍摄议论。周遭黑压压的,气氛低的可怕。

    秦韩也没再想搭理墨霄,擦肩而过的瞬间,只留下一句“你想怎么说我管不着,但《赐玉》的作者只能是我秦韩。”

    人生或许就是那么戏剧性。四十年前的墨霄雄心壮志,目中无人,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四十年后的他,挣扎了那么多年,直到白发缓缓爬满脑袋,却依旧没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世事无常,想起那天死在他怀里的于岑,眼角还留着泪。他的心便疼痛不止,如果不是还要报仇雪恨,他现在也应该去陪于岑了。

    *

    早上八点,勒城永诚墓地。

    小雨骤至,翠绿的落叶轻拂墓碑,像离去的人,来到世间与亲人享受几十年的温情,又匆匆离去。

    昨天的闹剧落幕,墨霄就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没有胃口吃饭,没有心情交谈,只是嘴里念叨着,要来见于岑。

    黑伞下,姜顿一身黑裙,站在雾里,看不清神色。她和李茉站在离墨霄不远的地方。看墨霄坐在一众东倒西歪的酒瓶堆里,举起酒一饮而尽。

    李茉盯着逐渐瘦弱的背影,内心柔软的某处隐隐作痛,她垂眸,试图不让自己陷入同样的苦痛。

    “墨霄应该没跟你讲过于岑的事。”

    “那个年代,于岑是镇里少有的历史系大学生。于岑毕业后就跟墨霄结了婚,也不知道是图墨霄什么,一个没钱,没权的土包子。或许是他老是去找于岑谈小说的契机,才让两人感情慢慢好起来。”

    “我,秦韩还有墨霄,三个人一直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一直到于岑和墨霄结婚那天,我们还在感慨居然真被墨霄这小子攀上了高枝。”

    “他们结婚后,我们从三个人就变为了四个人,墨霄很忙,早上去干农活,晚上跟我们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书的内容。好运还是能降临在我们身上的,墨霄的第一本小说《赐玉》投去出版社的时候,竟有意外的收获,那边同意出稿,还愿意给他不菲的稿费。”

    原来那个秦韩,跟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复杂的关系,那怎么又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那后来呢?”

    “秦韩狡诈,在我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冒充了《赐玉》的作者,名誉和钱款,都被他卷走了。只是我们那时候没钱,产权意识也不深,后面书出名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诡计。”

    “早些年墨霄带着于岑到处奔波,找律师打官司,无奈都失败。虽然墨霄还在写书,可始终没有《赐玉》那么火。后面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于岑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那天他还在工厂干活,这个始料未及的消息让他失了神,手臂也放入了绞肉机器内。此后他一蹶不振,几乎晚年,一事无成,夺不回属于书,救不回爱人,或许他也无法开解自己。只能把那颗柔软的心藏在张牙舞爪后,这样就能减轻来自四面八方的伤害。”

    姜顿的眼里闪出泪光,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就已经开始为墨霄共情。姜顿开始回忆第一次跟墨霄见面的场景,冷着一张脸,说着不好听的话,相处下来,他似乎并没有那么令人讨厌,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师傅还活着,就会有机会的。”姜顿忽然萌生出了帮墨霄的想法,墨霄无私帮助了她那么多,如果她也能在这件事帮到他,那该多好。即使到现在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完。

    “不过还好,现在我也搬上来了,跟墨霄离得近,也算有个照应。”

    “您是为了师傅专门搬来勒城的吗?”

    李茉抚上她的肩,笑的有些心虚“怎么可能,你师父还没那么大的魅力值得我为他做这事,是我儿子疼我,怕我无聊,帮我在这边开了个花店。这不恰好这家伙也在,就安在他的对面。”

    姜顿心里多少明白些什么,或许真是友情伟大吧,只希望两位老人都不要沉浸在过去悲伤中才好。

    “我等会得回家了,师傅还要劳烦您照顾。”

    “好,你去吧。”

    *

    华清池坊门口。

    “周先生,长江拍卖行那边已经初步联系我们,他们对《莲叶》很感兴趣,愿意上拍。只是底价方面…”电话那头显然有点为难,作为第一次登上大型拍卖行,初次登场的含金量不言而喻。但过高的底价,不利于项目的进行,助手陷入两难。

    “万一流拍…”

    烈日灼灼,打在周寅高质量西服面料上,他敛了敛眸子,内心的想法没有一丝动摇。“十五万,一分都不能少。Ken,我想如果我连低价都没法独自敲定,那这不仅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没有人比周寅更清楚这第一笔拍卖的含金量,他太缺这笔钱来为母亲治病,哪怕只能起到甚微的作用他也不在意,这总比毫无作用好。

    “远恒马上到家,还没问他想吃什么呢。他最近工作量大,熬夜多肝火旺,煮点下火汤,做几碗越南面,”何慧梅戴着墨镜提着包,身边跟着女保姆,门口的女侍从弯着身子送她出去。

    周寅恰好挂了电话往里头走,见到她,停下脚步。

    何慧梅抱臂“周寅,你怎么在这儿?”

    “母亲。”

    “学校社团组织来这儿谈点事。”

    周寅如今已经做到撒谎也不会轻易让人看穿的地步,何慧梅取下墨镜上下打量他这一身西装,冷笑一声“谈事情到浴池,还穿的那么正式啊。”

    实际上何慧梅根本不想管周寅的事,对于她而言,周寅最好继续肮脏地活下去,如果能够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死掉,那最好不过了。但何慧梅还是要假意刁难一下他,好释放自己心里对周寅母亲那点火,明明人已经离开周家,还有一个眼中钉在,想想就让人生气。

    “听说你母亲在重症病房了?”何慧梅的语气里满满嘲讽。

    “不学无术,整天想着歪门邪道来钱。你那些不入流的烂事我并不想管,但你最好别给损了周家形象,不然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周寅双拳紧握,眸子咪起,笑回眼前的人“如果没事的话,就不送您了。”

    何慧梅戴起墨镜,正眼都没给他“等熠臣成了恒银一把手,我看他还怎么神气。”

    周寅由着侍从带他进入华清池坊。这儿是勒城一等洗浴中心,在此处消费的都是勒城的上流人士,普通人没机会踏足。

    以唐代著名的华清池为灵感打造的洗浴中心,随着侍从往里头的带入,仿殿宇的建筑逐渐显现,鎏金海棠花绽放壁檐,池壁浮雕是各种神话人物,眉飞色舞。

    中央大汤池氤氲的雾气跟着通风口吹入每一个长廊,黄灯静瑟,穿过众多隔间,才来到最里头。

    紫檀木门在感应到人来后自动打开,最里头躺着一位穿着浴袍的女性,身边围着五个女侍从,其中一个在为她按摩脑部。

    周寅朝上前的女侍从眼神示意不用准备位置,出声“伯母,不知道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程敏听到声音,不轻不重吸了口气,眉头轻皱,往后挥了挥手,女侍从停下了按摩脑袋的动作,自然地退到角落。

    “好一个周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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