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执事,粉娘的话不可全信,我觉得司幕主不会是做出此种恶行之人。”二鬼略带怒意的话在耳边响起。
林淼看着气鼓鼓的二鬼,紧绷的脸色稍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揶揄着:“怎么,你也被那司幕主收买了,几月不见,你倒开始向着他说话了。”
“诶,诶,不是的,林执事,只是我听弟兄们讲起了近期发生的事情,觉得粉娘这种人不可信。”二鬼连忙解释着,生怕林淼误会,他倒是给忘了林执事可是和司幕主在一开始就是杠上了。
林淼微微一笑,轻快开口:“粉娘的话,确实不可全信,因为她今日的行为属实太不合理了些。”
“啊,是哪不合理,我只是觉得她的话不可全信,但是又找不出破绽。”二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着。
“那我来说说看,你听听看我分析的对不对?”林淼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她需要有个人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听听看,她怕她有所偏心,为司晏找借口。
二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对错不敢妄评,只能是说说我的想法,说错了林执事你可别笑话我。”
“怎会呢,我们一起分析分析——”林淼看着一脸严肃的二鬼,渐渐的停下了步伐。
林淼将自己心底的疑惑细细道出,生怕给未参与全程的二鬼传递错误的信息,影响他的判断。
“粉娘今日的说法很是奇怪,如果说她真的是为了保命,在她第一次见我服软的时候,就应当全盘托出以获我的信任,又何必等到今天......这不符合粉娘的性格......”
林淼微笑的看着点了点头的二鬼,继续说下去。
“假设,我是说假设司幕主真如粉娘所言是幕后之人,那粉娘她难道不更应该保守秘密,因为此前她已经成功的将我的视线引到了她口中的后主身上,我诱她说出幕后之人的诱饵就是司晏会保下她。至此,她的行为当是有功的,司晏定会派人救他......”
林淼眼底一片冷寂,充满了对粉娘的不信任。
“可是,今日她推翻了一切......”
二鬼闻言也有些想不通,疑惑的看着林淼。
“那么,我们就假设司幕主不是幕后之人,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是后主,那么今日粉娘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将视线从后主身上转移到司晏身上。可是,此前她已经出卖过后主,后主定不会再保她,而且我们也不会就只因她的片面之词,就洗脱对后主的怀疑......”
二鬼听到此,挠了挠脑袋,不解的说道:“这么说的话,粉娘今日的行为,我有些看不懂了......确实是经不起一点推敲,这......”
林淼看着毫无头绪苦苦思索的二鬼,笑了笑:“走,我们先回医馆,再听听菱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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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奎,今日你的身体状况如何?”林淼笑眯眯的瞅着正在帮李大夫搓药丸的年轻男人。
清脆的声音传来,令菱奎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忙起身答话:“基本无碍,林执事真是来得巧,再过半个时辰,鬼差就来压我去判官府了。”
这一番话令林淼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霓采裳的粉娘你可知她的具体分工?”
“粉娘?”菱奎皱眉思索半晌似在回忆。
“粉娘的霓采裳应当是负责‘择货’......仙容居与霓采裳来往较少,事实上我们之间一定程度上存在竞争关系,是两条线路,仙容居更像是末尾的处理区......”
林淼微微颔首,接着问道:“除了后主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要员?”
“这......这菱奎就不知了,只是听闻后主身侧常伴左右使......”
左右使......
李淼心里默念着,猛然间却只觉后腰处一凉,脑海中瞬间切回一个画面。
那是脑海记忆中的零碎片段,白衣女子与红衣女主缠斗间,冰剑剑花一转挑开对面的红缨长枪,贴着墨色的枪身,就这么一路带着刺耳的摩擦声直逼来人。
红衣女子转动手腕摆脱逼人的冰剑,竖起长枪挡在胸前,整张脸都在扭曲用力,明显不敌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意念一动,蓝色的剑芒暴涨,将红衣女子死死的压在地上,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墨痕。
颈侧搏动的经脉明显的感知到那锋利剑尖的刺骨寒意,红衣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却在看到白衣女子身后迸出一抹亮光。
白衣女子眼见身下之人已无力反抗,正欲结印压制,却觉腰后一凉,一把乌黑的匕首闪着诡异的光泽插进了腰侧。
白衣女子右手幻出另一把冰剑,朝着握紧右手的偷袭者毫不留情的挥去,锋利的剑尖挑破来人的黑袍,洁白的雪面被点点红雨覆盖。
白衣女子无心顾及身后的伤口,迅速转身,双剑相持挡下红衣女子的一击,后退了几步。
“废物左使!”黑衣女子一击不成,狠狠地踢开挡路的人,嘲讽的看着白衣女子。
“中了破魂刃的滋味如何啊——”红衣女子抹了把脖颈间的血迹,慢条斯理的放到唇中吮吸了下,喋血的模样令人心惊。
白衣女子面色无改,只是那苍白如雪的面容却出卖了她,左手抬高冰剑直指对面,眼中的那抹仁慈全然被杀意取代。
右手握上露出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拔出,狠狠捏碎,目光如炬盯着来人,右手捂上伤口,将深可见骨的伤口冻住,那涌出的鲜血如同一把艳红的匕首插入伤口堵住破洞。
“呵——无用啊,破魂刃见血融魂,你又能撑得了几时呢?”红衣女子不屑的嗤笑着,胜券在握的样子令林淼心惊。
“别担心,至少比你活得长——”
白衣女子猛然提剑冲着黑衣女子而去,红衣女子欲挡,却见那杀意十足的冰剑,瞬间化为千万条奔涌的巨型水龙,将她围困。
长□□不破眼前身后的水龙,逃也逃不掉。
“斩——”刺骨冰冷的声线传来。
红衣女子看着自头顶劈下的冰剑,惊恐的睁大了双眼,鲜血在冰蓝色的剑气之下四溢。
看着那被冰魄剑压制着只剩一口气的人,白衣女子终是卸下伪装,直挺挺的倒在了雪地里,随着法术的消失,腰后的白雪开出了灿红的朵朵。
自后腰蔓延至全身的彻骨寒意,一并染上林淼的全身。
菱奎看着面前突然僵硬的林淼,有些疑惑的叫了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丝毫回应,他试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却被她四溢的寒气惊到了,忙不迭的叫着李大夫惊醒了林淼。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扶上脑海中白衣女子受伤的位置,今日的记忆怎么会如此逼真......
她压下心头的复杂,想起那身着黑袍的偷袭之人,沉吟开口:“你说的左使可是满头灰发,腰间别着一只白玉葫芦?”
转过身的菱奎被林淼吓了一跳,看着眼前回复入行的人,他有些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听到林淼的描述,更是惊讶不已。
“林执事你见过左使?”疑问的语气却肯定了林淼的猜测。
“应当是吧,只是突然想了这么个卑鄙小人。”
看着她咬牙切齿恨极的模样,菱奎有些不敢做声。
林淼并未留意他,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绪中,那她看到的黑衣女子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口中所言的“后主”。
只是刚刚还清晰如照面的女子面容此刻却模糊倒完全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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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嘈杂声打断她的思绪,是鬼差前来押解菱奎回判官府受审。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冥乐街的司幕主可有参与,你要如实回答!”
林淼看着菱奎突然变得诧异的神色,强调着。
“我......我不清楚......不敢妄言......”菱奎看着自己被套上枷锁的双手,摇了摇头。
林淼拦下鬼差的动作,站到菱奎面前问道:“那偷换劣金一事上,为何司晏要竭力保你们店——”
“这......许是司幕主也是被蒙在鼓里,他只是一心为了冥乐街好。”菱奎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着,此事本就不虞,生怕惹得她不快。
看着菱奎的样子,林淼松开手中的锁链,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左右的鬼差见林执事不再问话,扯起铁链冲林淼示意了下,朝着判官府的方向疾驰而去,徒留她在原地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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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执事,人都走了,咱们接下来去哪?”
林淼恍然抬头,看了看天色,笑着拍了拍二鬼的肩头,昂首对他说道:“走吧,各回各家,今日你刚回来,就不给你下太重的任务了,好好缓缓——”
二鬼闻言,眼中盈满惊喜,他正想同林执事说今日想提早下值陪陪鬼婆,林执事这就给他放了假,他笑嘻嘻的冲林淼挥了挥手,一溜烟就不见了。
林淼宠溺的摇了摇头朝着后院走去,今日就先不为二鬼接风洗尘了,她今夜还要等一个人......
昏黄的暮光中林淼的身形被无限拉长,本是略显孤寂的步伐却被她走出了步步坚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