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月她们三个,现在还好吗?”
“这个问题,我现在很难回答你。”秦铮提着果篮,从门口进来,顺带着就回了一句。
他不眠不休和宗门掰扯了一晚上,眼中都是疲惫和血丝。
即使这样,秦铮的语调依旧四平八稳,和他故意演给宗门看的急躁脾气迥然不同。
“你伤才刚好,知道太多耗费心神。”
他随手扯了一把椅子坐下,“说点开心的,宗门赔偿的灵石,给你们带来了一半,都给你塞果篮了了,要不要先数数?”
苏白不傻,能听懂这些大人们话来话外的意思。
无非就是要她不听不问,装聋作哑当个局外人,专注自身利益。
可偏偏她是个犟种,没办法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秦局,左丘月她们三个,现在还好吗?”苏白坐直了,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用十分认真和在乎的态度。
这孩子没让自己失望。秦铮想。
他今天过来,一方面是送慰问表关心,另一方面也是带了些审视和考察。
异物局缺人,但并不是什么人都用。
“以德御力”是选拔人才的第一标准,在秦铮看来,品性德行远远比能力更重要。
如果一个人真能对相处大半年的伙伴不闻不问,那么往后就有可能将生她养她的家国抛诸脑后。
这样的天赋者,即使再强大,也不是异物局想要的。
也亏得苏白这孩子根正苗红,后面有被教养的很好,一直保持着这样真诚、善良的性子。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将真相告知一二。
正好,现在的九州,也需要一些少年意气,来改变这番死气沉沉的局面。
秦铮心思千回百转,但面上却是滴水不漏。
他只问苏白:“你清楚左丘月她们三人的来历和家世吗?”
“不知道。”苏白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些不服气,“意气相投,性格相合就是朋友,不需要问其他有的没的。”
傅津也在旁边点头:“我和老大想的一样。”
“都是好孩子。”秦铮笑着表扬,“但凡事了解后再下定论也不迟。”
他把三本盖着机密印章的档案摆开,随手打开一本念道:“班山,男,16岁...”
同一时间,终年积雪的太白山巅,回春堂正殿内。
正是正午阳光最热烈的时候,殿内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昏暗和沉郁。
许玉春从台上走下来,蹲下身,拿着匕首挑起班山的下巴。
“贤侄,听说,你甘心为你的队友献出了血液?”
“作为你的亲叔叔,我难道还比不上你的那些队友吗?”
他眼中的贪婪如同毒蛇吐信,一寸一寸舔过班山手上、脖颈处青紫色的血管脉络。
“一点点血,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我亲爱的侄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忍心,你的亲叔叔就这样寿尽而亡吗?”
班山听着眼前这位亲叔叔话语里对血液的病态渴求,生不出半分怜悯。
他被打断手脚筋骨,现在只能像条狗一样,毫无尊严的趴在地上,但却还是挣扎着抬头去看回春堂殿前,高挂着的那块“救世济人”的牌匾。
回春堂世世代代都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传承了一代又一代的善念和风骨。
但医术再高明,也只能救活人,不能跟阎王去抢死人的寿命,甚至世上病症万千,每每遇到顽疾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日日叹息。
也不知道是上天看在眼里,怜悯回春堂众人的一片赤忱之心。
灵气复苏,班家这一脉觉醒天赋后,都成了行走的“仙草”,血管中流着的都成了起死回生的仙露。
可命运的馈赠暗中都标好了价格。
血只有那么多,九州之内,病人不计其数,救谁?或者不救谁?
一次又一次的抉择,硬是让医生成了判官,再加上各种势力的抢夺,班家的每一代也都不得善终。
班山小时候总是听父亲日日为这份血脉难过、伤心和抱怨。
他不懂怀璧其罪的道理,更不懂利益将人变成了野兽,只是在父亲一日复一日的叹息声中,觉得这天赐的血脉实在是个祸端。
因此,他从小就立志,要想尽一切办法斩断自己的血脉。
班山聪明,一岁就能识字,学东西也快,很快就找到了一种符箓,不仅能够压制血液中起死回生的能力,甚至如果有人强取血液,还会受到诅咒反噬。
他兴冲冲的将符箓展示给父亲,却被父亲斥责了一顿,将他关了禁闭。
班山很不服气,偷偷给父亲下了符箓。
但他没想到,第一个遭到诅咒反噬的,会是他的亲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