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水踌躇不安的站着,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练了一种秘术,学艺不精,那天...那天是因为灵力失衡,我控制不住,所以才会失控。”
景千珩沉默不语。
江芷水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等你病好之后,想要怎么和我算账都行。”
这种事不能补救,也无法挽回。江芷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补偿他,但她必须面对他。
再逃避也没用,只能想想最好的处理方式。
在山洞,灵力低微的景千珩本就敌不过江芷水的强.迫,江芷水不敢回想失控状态下的自己,为了压制住挣扎的景千珩,人有多无赖。
哼哼唧唧的喊疼,极尽娇柔的撒娇,一边蛊惑,一边威逼,简直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来回磋磨。
武力能压制他,却还要一边拉拢他陪自己堕落。
“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大聪明如江芷水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件事,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景千珩以为自己听错了,哑声道:“你..说什么?”
这件事只能被深深掩埋。
以江芷水对景千珩的了解,他自尊心极高,受此侮辱,心里那一关绝对过不去。
绝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一旦传开,他说不定会想拉着她一起死。
是青玉帝君的事也好,还是自己失控造成这等难堪的局面也罢,江芷水觉得无论如何得守在景千珩身边,再惹他厌烦也得对他负责到底。
江芷水看他脸色难看,怯声道:“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景千珩一脸不可置信,他一个皇子,活了十几年,从没人敢这么对他,还敢事后来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竟敢玩弄他到如此地步。
他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景千珩气得浑身发颤,站起身,瞪圆了眼睛,刚走没几步,猛地吐了血,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无力的跪倒在地。
江芷水本来被他瞪得发慌,脚底往后直溜,看他吐血了,顾不得害怕,跑过去扶他,急道:“你别气,别那么生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对,你想怎么样都行,怎么做才能消气,我都依你行吗?”
“别碰我!”景千珩甩开她的手,两手撑在地上,这一动气,又吐血了。
——
江芷水站在一边,看着景千珩费劲力气站起身,慢慢往床的方向走,有几次身形不稳,她下意识就要上前扶,但一想起他方才震怒的脸色,又几步退了回去,双手也赶紧缩回,神色尴尬的看着他。
景千珩坐在床边,手撑在床沿,呼吸慢慢平稳。
屋内寂静,静得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还有旁边那人扣着指甲的杂音。
苏柚大半夜去熬药,盯着炉子上的热气,不一会儿就累得睡着了。
这边江芷水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开口说话,她一说话,景千珩就气得吐血,她有点不敢说了。
沉默许久,景千珩手指动了下,微微蜷缩,他眸子轻转,唇瓣微启,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阿玉是谁?”
江芷水低着头,扣着手指甲,进退两难,在想自己是出去好,还是再等等,等苏柚回来再走比较妥当。
“嗯?”听到景千珩主动和她说话,她猛一抬头,接话极快:“谁?什么?”
她没听清。
这个亲昵的称呼,肯定是关系极其亲密的人才会这样叫。她情迷之际唤出的名字,是在那时把他当成了别人。
景千珩一想到她原来早有了心上人,就心如刀绞。而且他还被她当成了别人的替身耍弄,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他整个人痛得都快被撕成两半了。
愤怒、悲哀,各种激烈情绪搅得他头昏脑涨,浑身哪哪都痛。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病痛比以往的每一次来得更凶猛,像被丢入了火炉烤,烧得他骨头疼。
等苏柚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痛晕过去了。
接着他便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昏迷状态。来紫阳仙府之前,他已经很少发病这么严重过了,苏柚也很慌张,一直提议要回晋国。
可他不能回,要查的事情一点眉目都没有,他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从嘴里说出那个令他心口刺痛的名字,已是十分煎熬。
好不容易吐出口,可她竟还要他再说一遍。
景千珩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江芷水倒吸一口凉气,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可她真没听清啊。
“你.....”江芷水觉得他咬字的时候,好像想把她嚼碎一般,“你喊过一个人的名字,你唤阿玉,那人是谁?”
江芷水听明白了,忙乱的手指惊颤了下,人直接僵住了。
山洞那一夜,思绪、理智全都乱成了一锅粥。她不记得自己有喊过谁的名字,光是想一次都想打自己一巴掌,羞耻得恨不得掐死自己,她绝不敢再细细回味。
她脸色发白,一动不敢动。
她越沉默,景千珩心里就跟着了魔一样,他紧攥着拳头,逼迫自己开口,执着追问:“是林烨?还是其他什么人?”
江芷水一抬眸,见他紧紧盯着自己,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否认道:“你听错了吧,我不记得有....喊过什么名字。”
景千珩快要气疯了,好不容易放下自尊开口问这个会令他感到耻辱的问题,对方竟一句不记得就轻易搪塞过去了。
江芷水不想和他继续讨论那些没必要的细节,转移话题道:“我知道是我的错,也万死难辞其咎,此事你我皆不愿,只是意外。我..我会尽力弥补,我们试着忘掉好不好?”
景千珩神情落寞的看着别处,并未回答。那时江芷水明显就不正常,他也挣扎过,只是一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他就没法狠下心推开她。
——你我皆不愿,说得可真好。
景千珩知道江芷水并不喜欢他,他偷听过她和宋安长老的谈话。宋安长老让她多多照应一下他这个外门弟子,江芷水当时很勉强的答应了。
她一开始就讨厌他,每次碰到都刻意躲得远远的,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会屡次来找他,不过是应了长老的吩咐,勉强来应付他的。
说到底,都是他心存妄念,才会让她有机会三番两次耍着玩。
景千珩也不知道累了,还是心寒至极,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沉默许久,无力道:“随你。”
他突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让江芷水心里的愧疚加剧。她走上前,还想再说点什么,他抬眸,恶狠狠道:“出去!”
江芷水脚步一滞,默然片刻,一脸沮丧的走了。
这说忘,怎么忘得掉,分明是自欺欺人。
之后,江芷水一直抢活干,哪个弟子接了任务要外出除妖,她就非要跟着一起去。一来二去,出门在外一两个月,就没多少时间待在紫阳仙府。
林烨许久没见着她人,还到处询问。这天刚听守门弟子说江芷水回来了,就急匆匆的跑去见她,结果途中正好碰到有人在找景千珩的麻烦。
“景师弟,莫不是以为自己皇族身份尊贵,以为柳师姐会看上你不成?”
紫阳仙府的外门弟子地位比不过掌门和长老们的亲传弟子,有如天壤之别。柳楚熙是掌门亲传弟子,是紫阳仙府众弟子崇拜、倾慕的对象,因此,谁都想和她亲近一些。
柳师姐待人一视同仁,无论是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她都是一样的态度,并无差别。只是有人贪婪无度,无端生出嫉妒,见不得柳师姐对他人有一丝的不同。
近几日,景千珩与柳师姐走得近了些。个别弟子看不惯,便把人围住讥讽。
景千珩不想和他们纠缠,移开一步,冷声道:“让开!”
一个身材壮硕的弟子上前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昂首挺胸道:“就不让开,你想怎么样啊。”
景千珩被撞得狼狈退后了几步,围住他的人嬉笑起来。
“哈哈哈,瞧他那弱不禁风的样。”
“就是会装可怜,也就柳师姐心眼好,愿意多看你两眼。”
“纵使是皇子又如何,修为低微,寿命也不过百年。你以为你入了仙门就能攀上仙人的门槛了,修道全靠命,你我本无不同,贵族又如何,平民又如何,和那些长生不老,道行高深的仙人相比,你我皆是蝼蚁。”
紫阳仙府收弟子,无论贵族和普通平民,都以其天赋,筋骨、灵脉裁定。能当内门弟子的人都是可造之材,外门弟子若是勤加苦练,有朝一日也有机会入门当内传弟子,只是能承受艰苦修炼,突破自身局限的人并不多,往往只能徘徊于基层。
在这一波外门弟子当中,有世家子弟,也有皇室贵族,更不乏一些普通百姓,只要修道成仙,长生不老,就能一下子跨越阶级,摆脱世俗,这等机会可遇不可求,但依然是个希望,引得无数人前仆后继去追寻。
向上攀爬太累,但拉拽同行之人倒是很容易。就在身边,拖拽一个下去,就能让自己心安,至少自己不是最底下、最不堪的那一个。
景千珩在紫阳仙府总是独来独往,鲜少与人接触。他自视甚高,并不讨喜,偏偏体弱多病,修为自是最差劲的那一个。
而他仗着毛病多,经常惹人心疼,总是能得到特殊照顾。
在其他弟子看来,他便是最有心机,最孤傲,最讨人厌的目标。
一看到他得到柳师姐的青睐,大家累积许久的不满也彻底爆发,最近频繁找茬欺负他。
这几人见他总是爱答不理,话没说几句便动起手来。
景千珩身体刚恢复,被数人围攻很快就落了下风,单方面挨打,大家左一拳右一脚,都刻意打在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但有些人越打越上头,也不顾忌那么多了。
林烨看不过去,正要出手,忽然几条鱼飞来,尽数打在那几个弟子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