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第二天的清晨,这栋房的圆桌上摆放了一张所有人持有硬币情况的卡片。
10枚—艾玛·伍兹
12枚—塞汉·霍尔斯
9枚—西科里·瑟
8枚—三月·马卡龙
艾玛放在烘干房里的衣服已经干了,将这身迈不开腿的裙子换下,跟塞汉一起离开了房子,去昨天未到过的地方寻找最后一枚硬币。
等他们走后,西科里和三月出现了。他们同样看到了卡片,三月眼睛底下青了大片,精神颓靡,旁边的西科里安慰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回房别乱走后,自己走出了房子。
艾玛走了很多地方,很可惜都没有找到。
最后一枚硬币藏在那么多可能的地方,艾玛甚至怀疑他们之前的区域没找干净,被漏掉了。眼瞅着接近晌午,艾玛脸色越来越焦虑。正在看地图的塞汉瞥了她一眼,开口道。
“急什么,不是还没找完吗?”
他指向地图右上方,修长手指下大写的炼油室暴露在女孩眼中。
于是两人又赶去炼油室。
缺少工人的炼油室机器已经停止运作,推开门,一股挥之不散的油烟味却仍旧冲鼻,机器里装着没打扫干净的尸骨,艾玛摸索着地面和桌台,眼里突然撞见一堆散乱摆放的名单。
名单里都是人,每个名字后面都写了精确到数字。
“……”艾玛心底有些骇然,她没问塞汉这些数字都代表什么,心底有了隐隐的猜测。
两人几乎快把地板翻过来找了,还是没找到。这时,塞汉的目光盯向了机器。
轰隆隆的机器运作声响起来,试图看破天花板的艾玛回头看向塞汉,他正站在机器面前,隔着玻璃望着里面哗啦旋转的尸骨,尽头的蒸馏管里放着陈年的黑色油脂,正在高温下逐步成为气态。
艾玛本想说他一两句,但她很快注意到机器里不同的,清脆得更像是硬币碰撞机壁发出的声音。
塞汉停下了运作装置。
“在里面呢。”他朝艾玛勾唇。
艾玛哦了一声,发现塞汉没动,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他似乎是想要她拿这一块硬币。
艾玛自然乐得其见,找了根撬棍,将玻璃砸碎后,散发着奇异味道的尸骨味道冲鼻,身后的金发男人在催促她,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在尸骨里摸索。
塞汉拧眉:“闭着眼睛要找到猴年马月?”
艾玛睁开一条缝,看见塞汉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她嘟嘴:“你别催我……”
塞汉微笑道:“这个时候又不慌了?”
之前慌成什么样了,总感觉再不找到,下一秒她又得像幽灵岛那晚发疯。
她很容易就陷入严重的焦虑状态。
塞汉能明显感觉艾玛有些不太正常,麻烦的是现在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他决定等游戏结束后去问问那个维萨克医生。
很快,艾玛摸到了最后一块硬币。
现在艾玛11枚,塞汉12枚。
相对应的,西科里9枚,三月8枚。
想要胜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艾玛从西科里手里拿过那9枚硬币。
艾玛咋舌:“怎么才能抢到西科里的硬币?他可比我强壮多了!”
塞汉挑眉:“为什么要抢,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杀了西科里?艾玛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她又跟他没仇。
见她不说话,塞汉就知道又是她那该死的良心在作怪了,笑容微凉:“善良的女孩,你这样迟早会拖累我。”
闻言,艾玛心猛地一揪:“可是像你这样随随便便杀人才不正常吧……”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没有其他办法吗?我有……”艾玛想把自己藏了迷药的事情告诉塞汉,却被他冷不丁打断了。
“我问你,你第一场游戏是怎么获胜的?”
“……”艾玛憋出了一句话:“他们都是我的仇人……而且不是我动手的,是那个……怪物!”
“我以为你在庄园待的时间比我久,不需要我教你如何获得胜利。”
艾玛还想说话。
塞汉抬手不耐烦地制止她的动作,语气骤然冰冷:“行了,善良的女孩,你想不动手,那就我来,我一个人活下去。”
“诶?”艾玛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塞汉却直径走了,只留个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艾玛浑身一颤,她几步跑上前追他,拉他的手被狠狠甩开,整个人呆怔在原地。
搞什么鬼啊,他又再发什么疯!
她神情充满迷茫,刚抬脚要追上去,背后伸出了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她。
“唔唔……!”艾玛惊慌地挣扎,抬眸对上西科里冷漠无情的脸。
他尾随他们很久了。
此刻落单的艾玛简直就是香饽饽。
艾玛想要挣脱,西科里的大手却纹丝不动,甚至腾出了空间去压住了她那双乱动的腿。因为被男人沉重的体格,她被迫跪在了地上,窒息感越来越重,眼前黑影一片,沉闷的喊声很快陷入沉默。
西科里拖着昏迷的艾玛来到一间黑屋。行动间,艾玛的衣领掀开了,露出锁骨一大片白皙肌肤,他目不斜视地将女孩衣服整理好,拿出绳子将她紧紧捆绑在柱子上。
他夺过装有硬币的袋子,数了数,是原封不动的11块,站起身时声音冷淡:“非常抱歉,伍兹小姐,虽然你救过我们,但我更想三月活下去。”
现在小姐应该在房间里等得快哭了吧。离开的西科里有些失神地想到。
那个通缉犯身手了得,自己去抢通缉犯的硬币,保不准还会被反杀,这条路行不通,他没想过自己会活下来,而他的小姐……她理应活得更长,五十岁,六十岁……她命不该葬于此地。
现在他的手里已经有了20枚硬币,他如果能死在小姐手里,倒也算不上太坏,等小姐回到马卡龙家,她又是光鲜亮丽、明媚夺目的存在。
刚出门,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一句仿佛是熟人间的一句问候打破他的侥幸。“要去哪儿?”
西科里快速侧头,还没看清说话人的脸,就被撬棍重击敲倒在地,他倒在地上紧捂额头,疼痛之余,塞汉的脸清晰可见。他挂着习惯性的笑容,丢下撬棍一步步朝他走来。
“我还在找你呢,马卡龙家的小狗。”
他说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耳朵。
他们明明已经闹了分歧,西科里没意料到塞汉会半途折返。不,也可能是塞汉故意引他出来的……西科里握紧了手里新得到的11枚硬币,逃跑的前一秒被塞汉抓住了。
塞汉身形灵敏,一拳打上西科里的眉骨,后者踉跄着倒在地上。
眼前景物旋转,突然看见模糊的人影拿出腰间的皮鞭,啪的一声扇在地上。
“也许你尝过这滋味。”塞汉说道,出手毒辣。
他的腕劲比西科里遇到过的任何人还要重,凛冽带着刺痛风声的鞭子接二连三地落到他身上。
那个身穿集中营长官的衣服,脸上挂着毛骨悚然的微笑。打尽兴后,蹲在西科里面前,一手用皮鞭抬起他的下巴,欣赏了好一会儿自己的作品。
“你们近几年吃得太好了。”
塞汉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像隔了一层膜有些失真。西科里艰难睁开眼,面前的男人微笑的弧度从一开始就未曾变过,如此古怪,却又如此熟悉。
啊,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西科里:“我想起来了……”
塞汉挑眉,问他:“想起来把你那小姐藏哪了?”
他不回答,只是发出冷笑。
西科里来集中营的次数不多,在数百的奴隶中,他曾经一眼看到了在坐在楼梯上微笑沉思的男孩。见到的第一眼,西科里就觉得他十分特别。他的眼睛如其他奴隶一样空洞,却不麻木。那是霍尔斯家族的独子,有记录员告诉他。
后来,爆炸摧毁了集中营接近三百条生命,家族表面宣称是气体泄露,实则背地高价通缉凶手,看到通缉犯画像时,西科里发觉自己并不觉得意外,他有复仇的动机。
当时的集中营里只要一部分是马卡龙人,还有其他无辜者,塞汉比谁都清楚,恐怕这个人真的如自己族人所传的那样,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怪物连自己族人都不在乎,怎么会关注别人呢?
他藐视生命,没有敬畏心,无论是亲情、金钱、还是地位,乃至尊严他都能抛弃。
西科里吐出一口血,血腥气包裹在他的周围,直到最后的关头,他仍旧是一条忠臣,挂念自己的主人。
小姐一定不要被找到,哪怕苟活到游戏结束,马卡龙家族还能给她一线生机。
西科里僵硬的反应让塞汉感到无趣。
“啊,如果你的反应能像那些长官一样就好了。”他说道,把自己如何虐杀性命的过程倾吐出来。
西科里脑门疼得要爆炸,他低吼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哎。”塞汉叹气一声,又缓缓勾起笑,“你该庆幸我不喜欢那种过程。”
爆炸前,塞汉曾虐杀过几个长官,也许他从里面体验过一点快乐,但很可惜,转瞬即逝,而且处理很麻烦,因此他并不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