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寂静安好,哪怕顾芸希哭的再小声,也逃不过余浩舟的耳朵。
明明在海里被欺负的如此狼狈的人是他余浩舟,现在他报复回去了,怎么她还委屈上了。
“喂,你没事吧?”
她没有回应,而是整个人止不住抖了起来,这一举动可把她疼的够呛,想要停下却停不下来。
余浩舟走过来,蹲下查看,看到了一张五官扭曲和涨红的脸。
顾芸希哭的跟个小孩一样,眼泪鼻涕一起流,粘着沙子的湿发贴在脸上,还不断滴着水,划过脸颊与泪水混合,流入嘴里,又与口水混合,从嘴角流出。
意识到有人在面前,她赶忙擦了擦眼泪和口水,吸了吸鼻涕,因疼痛而扭曲的眉头却迟迟抚平不了。
“至于吗?哭成这样。”
“呃啊,肩膀……错位了,呃啊……”顾芸希小心翼翼地喘着气,用左手指了指右手。
余浩舟帮她把袖子撸起来,很明显看见骨头移位了,顾芸希转头看了一眼,两眼一黑,差点给她吓晕过去了。
“你忍着点。”余浩舟面无表情,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了。
顾芸希没有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以为他要带她去看医生,让她先忍着点疼。
“嗯。”
余浩舟突然握住她的前臂,这可把顾芸希吓一激灵,“别动!”
话音刚落,顾芸希只听见骨头咔的一声响,她下意识想呻吟,可却成了无病呻吟,因为肩膀传来的巨痛瞬间消失殆尽。
原本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此刻眼睛都亮了,她下巴惊的迟迟合不拢,睁大着眼睛看着余浩舟,仿佛在说:“就好了?”
余浩舟起身,顾芸希的眼神随着他而动。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巨大的由自然景色构成的画,画里面的天空与大海处于同一平面,橘色作为基底色,毫无违和感。
不经意飞过的海鸥定格在画上,就像不经意闯入画面的余浩舟,与画融为一体。
他站在背光面,顾芸希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屹立眼前。
湿衣服贴在身上,更加凸显出他的好身材,那身形简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宽肩窄腰。
关键的是,他向她伸出了手。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金色的光芒照在脸上,射入眼里,进入心里。
顾芸希脑子一片空白,却能清晰感觉到心跳在加速。
她想着他是要拉她起来就把手伸过去,就在手和手快要碰到时,他却收回了手,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没事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
顾芸希有点懵,却没有忘记道谢,“谢谢。”
她眼神逐渐聚焦在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上,这才明白他是在说她的手没事了,她尴尬地收回手,撩了撩眼前的头发。
顾芸希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许久,喃喃自语道,“我救了他一次,他救我一次,也算是扯平了。”
她活动活动右手,确保真的没事后,穿上拖鞋,用力拧干身上的衣服,稍加整理一下自己。
天色渐晚,金光落幕,顾芸希也该回去了,可走着走着,她停下了脚步,转头依依不舍看向广阔无际的大海。
许久,顾芸希才离开。
她来到围墙的最里处,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安心扒开那一堆长的和人一样高的草,显露出一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洞口。
她明明记得她最后把石头堵上了,怎么打开了?
“难道是他?”
这么一想也倒合理,进来的通道,除了大门,也就只有这个洞了。
“不过他也太不小心了,是想让我……”
说刚到一半,就被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打断。
“逮到你了!”
顾芸希一听就知道是陈伯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第一反应就是逃,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但是绝对不能被发现,她捂着脸撒腿就跑。
“芸希,你给我站住!”
“我不是顾芸希,你认错了。”顾芸希边跑边喊。
陈伯哪怕一开始不确定,现在也敢肯定她就是顾芸希了。
他对着对讲机说:“老张,你到前面去拦截,芸希这孩子又跑进了。”
“收到!”
顾芸希觉得这拖鞋实在是拖后腿,干脆脱了,还有这半干半湿的衣服和裤子,穿在身上更加沉重。
刚开始还跑得挺欢的,现在越来越跑不动了。
关键是她不知道往哪里跑,这样漫无目的的跑除了消耗体力,没有任何用。
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可脚却朝着大门方向去了,她抱着侥幸的心理。
万一张伯今天请假了呢?万一他正好在拉肚子呢?
就这样,顾芸希提着鞋往大门跑去,跑着跑着,却被张伯拦住了去路。
“张伯,你后面怎么有个人?”
果不其然,张伯立马回头望去。
顾芸希乘机往大门跑,张伯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到跟前,这才发现又被耍了。
大门近在咫尺,眼看就要到了,却被匆匆赶来的陈伯挡住,前后夹击,无路可逃。
“芸希,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骗你张伯呢?你之所以能屡试不爽,那是因为张伯相信你不会骗我啊。”
顾芸希真以为张伯是老糊涂了,才每次都上当,可听了张伯的一番话,心里多少有点愧疚。
“对不起,张伯,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你的保证,我们是一个字都不信了,有什么话,跟你爸爸说去吧。”
张伯腿脚不利索,一瘸一拐走到陈伯面前。
二人齐刷刷站在顾于希眼前,挡住去路,张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陈伯,“你打吧。”
张伯这个人心软,一直觉得顾芸希还是个小孩子,不忍责骂,所以有的时候真一眼闭一只眼。
但陈伯从不心软,拿起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顾芸希知道陈伯是要打给她爸爸,也知道这次是无法阻止了,可心跳还是不自觉加快。
她有种想把手机抢过来的冲动,但也只敢想一想。
视线穿过张伯和陈伯,大门口有个人影经过,他靠着腿长的优势,单手撑着身体跨过障碍门。
顾芸希一眼就认出是寻死那哥们,她刚才一直目送这个身影离开,所以再熟悉不过了,但她没打算把他供出来,毕竟他救过她。
突然,那个身影转过身,嘴角不自觉上扬,冲他们这边招了招手。
准确来说,是在和顾芸希招手。
顾芸希没看懂他是什么意思,笑着招手,难道是在告别?可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不对!
这里确实有两条通道,但大家都不知道围墙最里处的洞。
最开始,是有人为了逃票而凿了个洞,后面被发现了就被填了。
直到景区落寞,顾芸希伙同别人悄悄把洞凿开,因为是二次填补,所以难度大大降低。
洞口里里外外都被草堆挡住,位置也算隐蔽。
以防万一,她还专门选了块巨重的石头,虽然损人不利己,但也不能让无知的人跑了进来了。
此刻,这个无知的人就是余浩舟,虽然顾芸希不知道他是如何进来的,但他既然知道洞口的位置,还把它打开了却没从洞口出去。
只能是因为他钻不出去。
余浩舟的身影已经深深刻在顾芸希脑海里,那宽肩窄腰,是顾芸希见过最好的,简直堪称完美。
顾芸希没有男性朋友,那应该算是她第一次和男生触碰,虽是无意,可她也确实红了脸。
不仅有料还紧实,哪怕是现在想起,她依然回味无穷,甚至会害羞。
顾芸希经常钻那个洞口,不能说轻轻松松,但也是勉勉强强。
所以她肯定余浩舟钻不过去,那他只能走大门。
为了引开两位门卫,他就以她作为诱饵,真是好手段。
三个小时前,余浩舟花钱找了一个壮年带他进景区。
那壮年带着他来到密道——一个洞口,可余浩舟坚决说是狗洞,不愿意钻洞。
壮年看在钱的份上,费老劲给他解释这不是狗洞。
“这真不是狗洞,别说人都知道不往这里来,那狗也怕鬼啊,我保证这洞绝对没有狗爬过,您就屈尊委屈这一下喽。”
最终在他的软磨硬泡下,余浩舟松了口,但他总能找到各种不钻洞的借口。
“这洞太小了,我钻不过去。”
壮年仔细打量了余浩舟的身形,是有点委屈他了,但拿钱办事,可不能说不行。
“我在这边推您,您再使点劲,能过去的。”
“我花钱不是来受罪的。”余浩舟双手抱胸站着,一副坚决不钻狗洞的姿态。
“钱我收了,路也找了,您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
壮年刚要走,一把钞票突然亮在眼前,“没有办法吗?”
壮年眼睛都亮了,脸上洋溢着笑容,一改刚才的态度,“有!有的!”
他把钞票尽数收入囊中,手不时抚摸着,生怕是在做梦,梦醒就不见了。
“这狗洞不钻也罢,我有个体面的方法,可以让您正大光明从门口走进来。”
“去吧!”余浩舟一下就听出来了壮年要干什么,“不过,两个时辰后,我还需要你再帮我一次。”
“得嘞!”
壮年钻进去后,来到大门口,把两位老伯引开大门口。
大门是锁着的,旁边的绿色通道虽然关着,但对余浩舟而言,根本不是事,他手一撑,脚一蹬就翻了进来。
两个时辰后,余浩舟来到大门口,看见一男一女在门口聊天。
等了半天,也不见那壮年。
余浩舟只能想到两个理由,第一,他失信了,第二,和门口的女人有关系。
靠人不如靠己,他按照门外洞口的位置,摸索着找到了那个洞口的大概位置。
起初他还不能确定,直到看见看守洞口的陈伯,他才确信洞口就在草堆之后。
刚才在洞外的时候,这里是没有人看守的,十有八九是因为壮年的事。
好在没过多久,陈伯就捂着肚子离开了。
余浩舟观察周围没人后,拨开草堆,看见了被堵上的洞。
余浩舟没有立即搬开石头出去,而是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子,随即嘴角上扬,像是要干什么坏事的样子。
他踹了一脚石头,结果石头只是抖了抖,反而踹石头带来的震感使他皱了皱眉,他心想:这石头看着不重,怎么这么重?
今天,他算是两次经历力量受挫,一次是顾芸希,一次就是这块石头。
脚力不够,双手来凑,他只能徒手慢慢搬开这笨重石头,他看着手上残留的泥土,再次皱眉,嫌弃地拍了拍手,直到手上彻底没了脏东西。
但他还是不满意,紧皱的眉头迟迟不能抚平。
随着时间的流逝,想来该来的人也该来了。
余浩舟来到厕所,看见了洗手池,瞬间眉头舒展。
他观察着厕所里面的动静,跑过去洗手,他故意开大水流,惹得里面的人紧张起来。
“老张,是你吗?”
“……”
“谁啊?”
“……”
余浩舟关了水,撒腿就跑,快得只能看到一道虚影。
没多久陈伯也出来了,他看着洗手池上的水泽,确信刚才这里有人。
陈伯立刻往洞口赶,没有看见人,却看见半开着的洞口,看来是没来得及逃走。
他想着那人一定就在附近,索性就呆在这里,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没多久,陈伯就看见了一个人影,他立马藏起来,等着人上钩。
等人越是走近,模样也越是清晰,陈伯一眼就认出是顾芸希。
他早该想到的,敢来海边的,除了她顾芸希这个不要命的,就没有别人。
就这样,陈伯为了抓顾芸希,跑了很远,还喊上了张伯,顾芸希没让余浩舟失望,把他们两个引得够远。
余浩舟一高兴,就冲她招了招手,以示感谢。
顾芸希这时才明白,她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