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里飘着湿润的青草香,阮乐踩着微潮的石板路来到镇西公交站时,鞋尖已经沾上了几颗晶莹的露珠。天色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但好在没有下雨的迹象。
公交站牌下,许琦正低头翻着一本小册子,镜片上反着微弱的光。林小雨站在他旁边不远处,手指不安地绞着背包带,脚尖在地上画着小圈,两人相对无言。看到阮乐的身影,她眼睛一亮,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快步迎了上来。
“你、你来啦!”林小雨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显然松了口气。
阮乐点点头,目光越过她,落在不远处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马雨娜正倚在站牌旁,手里转着一顶鸭舌帽。
“你也是来爬山的?”阮乐走过去问道。
马雨娜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啊!你不知道盛文理和我是邻居吗?那家伙昨天一见到我就嚷嚷着‘班长大人一定要来’。”她模仿着盛文理夸张的语气,逗得林小雨捂嘴轻笑。
许琦已经合上了小册子,静静看着她们说话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盛文理和刘越一前一后跑来,前者手里挥舞着两包薯片,后者背上挂着个夸张的登山包,看起来能把整个人装进去。
“同志们早啊!”盛文理一个急刹车停在众人面前,头发上还沾着晨跑后的汗珠,“看我带了什么?烧烤味和番茄味,任君挑选!" ”
刘越气喘吁吁地放下背包,“累死我了……这包起码二十斤!”
“你背砖头来了?”马雨娜踢了踢他的包。
“水、零食、急救包、驱蚊液……”刘越如数家珍地掰着手指数,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还有我爷爷的军用望远镜!”
许琦的镜片闪过一道光,“我们是去爬山,不是敌后侦察。”
众人都笑起来,连林小雨也放松了不少。这时,老旧的班车摇摇晃晃地驶来,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吐出几缕柴油味的白烟。
车厢里弥漫着陈旧的皮革味,塑料座椅上还有未干的雨水痕迹。盛文理和刘越为了窗边的座位争得面红耳赤,最终以猜拳决胜负。林小雨小心翼翼地挨着阮乐坐下,透过朦胧的车窗望着逐渐后退的街景。
“听说山顶的签特别灵,”马雨娜转过头来说,“我奶奶每年都要来求一次。”
刘越正往嘴里塞薯片,闻言含糊不清地问,“求什么?”
“我小妹的学业啊,"马雨娜叹了口气,"老太太总觉得我们俩有一个能考上京华。”
盛文理突然凑过来,“要不要打个赌?看谁先爬到半山腰的凉亭!”
“赌什么?”刘越立刻来了精神。
“输的人请吃山下那家冰粉,”盛文理眼睛一转,“双倍料!”
许琦默默举起手,“我弃权。”
众人都笑起来,连司机师傅都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班车晃晃悠悠地驶过几个村庄,窗外的景色渐渐由房屋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山林。
金背山的登山道铺着不规则的石阶,缝隙里钻出几丛顽强的野草。雨后潮湿的空气里,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格外浓郁。
“看!”林小雨突然拽住阮乐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那有只小兔子!”
一只灰褐色的野兔正蹲在不远处的树根旁,耳朵警觉地竖着。刘越和盛文理对视一眼,立刻撸起袖子。
“林同学看好了,”盛文理夸张地行了个礼,“这就给您捉来当宠物!”
还没等阮乐阻拦,两人已经猫着腰追了出去。兔子受惊一跃,三跳两跳就消失在灌木丛中,两人嗖的一下就追了上去。
“等等!”马雨娜喊道,但两人已经跑没影了。
阮乐眉头微蹙,快步跟了上去。潮湿的落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树枝上的水珠不时滴落在肩头。
“这两个家伙,真是太莽撞了。”马雨娜嘀嘀咕咕数落着。
幸好地上潮湿留有脚印,才没跟丢,追了约莫五六分钟,终于听到不远处两人压低的笑声。
绕过一棵歪脖子松树,只见盛文理和刘越正躲在树干后,鬼鬼祟祟地朝前方张望。见众人跟来,盛文理急忙竖起食指抵在唇上。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方。
拨开挡眼的灌木,一片荒废的建筑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斑驳的水泥墙上爬满了藤蔓,铁门歪斜地挂着,门前停着一辆脏兮兮的银色面包车,轮胎上沾满泥浆。
马雨娜皱眉,“这不就是个废弃厂房吗?”
“你们不觉得……”刘越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这特别像警匪片里的犯罪窝点?”
许琦推了推眼镜,“金背山早年有采石场,这应该是遗留的工棚。”
“切,没劲。”刘越撇撇嘴,“说不定里面藏着……”
盛文理突然猛地抬手打断他,脸色罕见地严肃起来,“有人出来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树梢上的水珠“啪嗒”一声落在石头上,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