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薄雾漫,鸟鸣声声起。
灵凌来小破屋寻青苍,把他带回了自己住处庭院中。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别跟别人说。”
青苍点点头。
“其实我在仙宗里受了点伤,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运用法力了。”
“你大可与长老们说”
“不行,你以前不是练了很多吗?你就随便教我几招我看看能不能记起来。”
本就没受伤,一问三不知,岂不是要被发现有问题,如今也只能告诉青苍了。
“我跟他们说了,你今日不用打杂了,你就安安心心教我就行了,这几日不是查到了那妖物的行踪,准备出发了,若是我受伤了,你岂不是更疼?”
青苍无奈颔首,因无配剑在手,只得握住灵凌手腕,一点点纠正她握剑的姿势。
灵凌握剑的手直打颤,剑刃晃得像风中芦苇。
青苍轻叹一声:“手腕放松,别像攥着仇人似的。”
“还不是因为你教得凶!”她嘴硬地顶嘴,余光瞥见他袖口磨破的线头,突然没了脾气。
青苍没接话,只是把她的手指重新扣在剑柄凹槽里:“出剑时借腰力,试一次。”
剑身划破晨雾发出清鸣,灵凌踉跄着往前冲,却被他稳稳扶住后背。
“太急了。”
他的声音扫过耳畔,“再来。”
灵凌攥着剑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明明原主是备受瞩目的圣女,此刻这具身体却像块木头,任青苍怎么调整姿势,都寻不到半点灵力流动的迹象。
她咬着后槽牙在心底暗骂:“怎么回事,这身体怎么一点感应都没有,好歹也有潜意识啊!”
日头爬到中天,青苍终于沉不住气:“你到底怎么了?连最基础的剑诀都......”
“别管那么多!”灵凌猛地收剑“我问你,为什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衣服?”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转移话题的生硬,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容易弄脏,破了就不好了。”
灵凌径直走进屋内,扬声喊道:“吃饭了,还不赶紧过来!”
饭桌上,灵凌盯着碗里的菜发愣,筷子戳着米粒来回搅动。
青苍轻声问:“不合胃口?”
她慌忙摇头,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日就要出发抓妖,半点灵力都使不出,到时候被人发现是冒牌货,可怎么收场?
灵凌突然将碗筷重重一放,直视着青苍:“我问你,那日你怎么突然有魔气了?”
青苍沉默片刻才开口:“你手上那黑晶碎片与我体内莫名共鸣。”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灵凌心上,她差点打翻手边的碗。这黑晶碎片分明是系统,按理说旁人根本无法感知,青苍怎么可能会看见?
这系统也出现在小熙面前过,唤来询问一番,和自己想的一样,只有青苍能看见。
若按系统所言,自己受伤对方会加倍承受,那反过来呢?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装作失手,滚烫的茶水泼向青苍手背。
眼看对方蹙眉吸气的瞬间,预想中的痛感并未传来,反倒是青苍手背迅速泛起的红痕。
灵凌拽起青苍的手腕冲到屋外,拿起水瓢冷水往他手背上冲。
灵凌捧着青苍泛红的手背,忽然抬头问:“你怎么不怪我?”
青苍手掌冒出魔气,烫伤恢复如初。
灵凌看着青苍掌心的魔气瞬间治好烫伤,心里直犯嘀咕。
他明明能自愈,却由着自己手忙脚乱地带他冲冷水,看来在他眼里,自己用不好灵力又冒失的样子,确实像个需要操心的笨蛋。
可他就这么放心在自己面前露魔气,是信得过自己,还是根本不在意?
灵凌突然眼睛一亮:“明日我带上你,就说你负责抗伤,我来输出!”
青苍眉峰微挑:“你拿什么输出?连剑诀都记不全。”
她梗着脖子摆手:“哎呀你别管,反正有你在前面扛着,我随便比划两下就行!”
心里却盘算着:只要让他挡在前面,自己装装样子总不会露馅吧?
灵凌不管青苍怎么说,自己躲到院子里练起了样子。挥剑时不是差点闪到腰,就是把剑穗缠在树枝上,折腾一下午连套完整招式都没打出来,倒惹得一身草屑。
可她仍不肯罢休,抹把汗又捡起剑,反正明日有青苍抗着,自己姿势摆得好看些,总不至于太丢人吧?
夜幕落下,街道两旁的灯笼次第亮起,橘色光晕连成蜿蜒的光河。
灵凌拽着青苍往镇上跑:“走走走,买些符咒充充样子!”
两人在杂货铺挑挑拣拣。
“这个画得花里胡哨的,看着就厉害!”
又抓了把类似炮竹揣兜里,“明日往地上一扔,保准唬住人!”
灵凌拽着青苍跨过酒楼门槛,雕花木门内扑面而来的热浪裹挟着酒香、丝竹声。
二楼栏杆垂落流苏纱幔,舞姬水袖翻飞间金铃轻响。
“这...恐怕不妥。”
“哎呀,你们装什么纯情。”
灵凌踮脚朝热闹处张望,好不容易穿越来,不得看看舞姬什么的?还有这琼浆玉液,我非得尝尝不可!
说着硬把他按进靠窗的位子。
灵凌拿起酒盏闻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她仰头喝了下去,味道酸甜。
这不就是现代的鸡尾酒吗?她咂咂嘴,又扫了眼周围推杯换盏的食客,看来古代人喝酒也挺会折腾。
灵凌刚放下酒盏,就感觉脑袋“嗡”地一下发沉,眼前的灯火都晕成了重影。
她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踉跄着又坐回去:“嗯?!不对劲,怎么越来越迷糊了。”
青苍眼疾手快扶住她歪倒的身子,语气带着无奈:“你灵力还未恢复,喝这些灵酒自然是承受不住。”
看着她迷蒙的眼神,暗自后悔没拦住这冒失鬼,这酒楼特调的灵酒,连寻常修士都要浅尝辄止。
灵凌迷迷糊糊抬眼,盯着青苍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噗嗤笑出声。
以前在现代累得瘫倒时,或是被甲方逼到抓狂时,梦里总会晃过这张脸。
有时他穿着西装递咖啡,有时披着古装在桃花树下弹琴,甚至还梦到过他踩着祥云带自己逛天宫。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总能哄得她破涕为笑,没想到穿越后竟真遇上了本人,此刻他皱着眉数落自己的样子,和梦里某个哄她开心的片段简直重叠。
灵凌指尖戳了戳青苍的脸颊,又揪了揪那微凉的皮肤:“要不然我俩处个对象?”
青苍拿开她的手,眉峰拧成川字。
这丫头总说些莫名奇妙的话,什么“处对象”,“妈妈”“系统”。
难不成天道降下的圣女都这般?懂些奇奇怪怪的词语,倒让他想起古籍里记载的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天命之人。
灵凌脑袋一歪,直接靠在青苍肩膀上,鼻音带着醉意:“别动,我休息一会儿……”。
青苍浑身一僵,想推开又怕她摔下去,只能任由这冒失鬼瘫在自己身上。
低头瞥见她眼尾泛红的模样,忽然想起她刚才说的“处对象”,耳根莫名有些发烫,索性转头看向窗外晃荡的灯笼,指尖却不自在地捻了捻衣摆。
“嘭——”一声闷响炸开,窗外忽然绽开绚丽的烟花。
灵凌被声响惊醒,揉着脑袋走到窗边,却泛不起一丝笑意。
她突然鼻子发酸,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光景,父母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电视剧里的穿越不过是故事里的几天,可真轮到自己,连归期都没个准数,只能对着陌生世界的烟花发呆。
突然转头看向青苍:“如果你有一天突然消失了,去到了别的世界,一辈子也回不去了怎么办?”
青苍以为她在想念神域的日子:“我会陪你回去。”
“可要是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了呢?”她的声音低下去,目光追着坠落的火星,“彻底消失在所有人记忆里……”
青苍沉默良久:“那边的人会记住你。”他难得放软了声线,“就像这烟花,即便转瞬即逝,见过它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那刹那的绚烂。所以,不必害怕自己在那个世界消散。”
灵凌双腿发软“我好像走不动了。”
青苍无奈地笑了笑,半蹲下身:“上来。”
灵凌脸颊发烫贴在他背上,听着沉稳的脚步声混着远处零星的爆竹响,突然觉得这陌生世界的夜晚,也没那么孤单了。
灵凌脑袋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今晚你就在我那住下吧,有多余的房间。”
青苍侧头避开她喷在颈边的温热气息:“男女有别。”
“你那小破屋漏风又潮湿,我可不喜欢。”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以后就住我那,省得我找你帮忙还得跑腿。”
青苍抿着唇没接话,脚下却不自觉加快了些。
等回到住处,小熙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灵凌,她却摆摆手,醉眼朦胧地指了指西厢房:“你带他去空房里住下。”
小熙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反驳。
小熙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就见灵凌歪趴桌上,发簪歪她刚要伸手扶人,灵凌突然侧过头:“小熙,还没问过你身世呢”
小熙本是流落街头的孤儿,那年仙宗游历四方,长老们瞧着她奄奄一息倒在破庙,才将她带回宗门收养。
正因尝遍被人厌弃的滋味,小熙对他人的善意尤为敏感。当灵凌主动带着青苍踏入院子,没有半分嫌弃。
以往她伺候的主子,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将“晦气”之人赶出门去,可灵凌不同。
这份不掺杂鄙夷与防备的接纳,让小熙眼眶微微发烫,自己也暗暗下了决心,要好好守护这份难得的温暖。
灵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冲小熙摆了摆手:“你去休息吧,突然被人伺候着浑身不自在。”
见小熙还欲开口,她又强撑着坐直身子,挤出个笑:“再磨蹭,我可要‘赶人’了啊。”
直到看着小熙转身带上门,屋内重归寂静,她才走向软榻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