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

    夜色渐深,怡香院的厅堂内,琉璃灯笼高高挂起,每一寸空间均透露着暧昧。

    一阵婉转琴音悠然入耳,脂粉香气扑鼻而来。

    堂下更是热闹非凡,宾客满棚,围坐在华丽的桌前谈笑风生。

    琴音止,舞台上静了下来。

    一条长长的红绫挂于舞台之上,一阵悦耳乐声回荡厅内。

    众人寻音望去。

    元依依一手挽着赤色琵琶,一手轻弹。她踏着红绫缓缓降落,一袭红衣,墨发如瀑布,耳边别着红色艳丽的玫瑰,宛如从天而降的玫瑰仙,一颦一笑均摄人心魄。

    落于地面,她翩翩起舞。舞姿轻灵,身轻如燕,身体软如云絮,腰肢细如柳枝,衣绝飘飘,步步生莲花。

    场内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元依依的身上,人人惊叹,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人,当属罕见。

    元依依面上投入表演,暗里却将场内一切变动尽收眼底。

    尤其是林花月的一举一动。

    她一直无异常,除了在招待一客人之时,面色一会黑紫一会青白。

    依照她与林花月的约定,她表演完后该离场了。

    曲毕,元依依丢下身后满堂的呼喊及混乱,直奔房间。

    推门而入,鲜血染红了淡粉色地毯,触目惊心,那片鲜红的尽头处躺着一个身着华服,约莫四十岁的男子。

    元依依心里一惊,屏住呼吸靠近,发现他胸口处插了一精致的发钗,当她看清楚那张脸之时,内心的惊讶扩大数倍。

    “啊!!杀人啦!杀人啦!!”

    门口传来失魂似尖叫。

    元依依转身,对上了六七个吓得魂飞魄散的面孔。

    “让开。让开。”

    一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传入耳际。

    话音刚落,就有两名捕快装扮的男子扒开人群,直奔房间内。

    呵!来得可真是快!

    元依依心中暗道。

    “哎呀……大人,奴家这里可是正大光明做生意的地方,怎么会有命案呢,肯定弄错了,弄错……”林花月从人群后挤到人群前,话还没说完,面色陡然变得惨白,嘴巴半张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在场的,都带回衙门。”一捕快掷地有声。

    六安县衙。

    县爷侧身问左右:“死者何人?”

    “回大人,只知道是京城来的商人,并不知其具体身份。”

    县爷紧抿唇瓣,望着堂下。

    众人皆跪在地上,指认元依依是杀人凶手。

    “大人,我亲眼所见,就是这个姑娘,她手里拿着那个发钗站在那儿,那位客人躺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啊,是她,就是她杀的人。”

    “是啊,大人,那发钗插进了那人的致命处,就是她杀的。”

    “是啊,是她杀的人。”

    “……”

    “肃静!”县爷用力一拍木案,大声喝道。

    堂下顿时鸦雀无声。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见到本官为何不跪?”县爷又厉声道。

    元依依轻笑,微微曲膝,朝着县爷施了一礼,却并没有下跪的意思:“依依,今日进的怡香院,乃林妈妈今日亲点的头牌。”

    听闻此言,众人交头接耳。

    “肃静!”县爷又喝道。

    “你为何杀人?”县爷瞪着眼睛,质问道。

    依照元依依的性子,是不屑于同这些人浪费口舌的,她一定会直接认罪画押,然后在被关押之时,拆了牢房逃狱后一走了之。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想要揭露林花月的罪行,那她就不得不与这些人辩一辩了。

    “本姑娘不曾杀人。”元依依抬眸含笑,语气中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要是是本姑娘杀的人,我还会等着你们来抓吗?人都死得透透的了,血流满地的了,你们光凭看到我拿了下那个发钗就说我刺死了人,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刺得他?”

    堂下皆静默无声。

    跪在地上一直一言不发的林花月终于开口了:“县爷,这依依姑娘确实是新进的怡香院,不过此姑娘胆大过人,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且是她自个儿说要做头牌的,要让全天下男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奴家也是顺水推舟而已……至于她有没有杀人这事儿,奴家也没有亲眼所见,不敢妄言。奴家认为杀人最需要胆量了,这肯定不错的。”

    “嗯。此言有理。”县爷微微颔首。

    元依依脑海里跳出一个猜想。

    怡香院处于六安县内,就算从不在县内抓捕女子,也决会有人告到六安县县衙,但是,怡香院却从没受到影响。只怕是怡香院同六安县县衙早已暗中勾结。

    “呵!县爷,您断案可不能光凭……”

    “犯人依依,你莫要巧言令色,快认罪画押。”县爷又一拍木案,打断了元依依。

    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挥,一张认罪书甩到了元依依脚下,有两名士兵上前擒住她,试图将她按压在地。

    “且慢!”

    一道冷冽又熟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元依依转身抬眸望去,半张猪头脸的林宣正缓缓踱步而来。

    不看那半张猪头脸,另外那张脸却是英俊潇洒、风采逼人,不愧是女娲炫技之作。

    “大人,草民林宣,要告怡香院老鸨林花月,她买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其罪当诛。”林宣朗声道,声震四野。

    “什么?”

    “这林花月如此猖狂……”

    “真有这种事。”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元依依瞥了一眼林花月,只见她面上神色不改,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这位公子,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

    “肃静!”

    县爷瞪着眼睛,大声道:“本官现在在断命案,你这个玩意儿哪里来的?快给我叉出去!”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士兵拿着武器向林宣靠近。

    “大人,关于这命案,草民有证据,您稍安勿躁。”林宣身子后退半步,声音却是不卑不亢,铿锵有力。

    “叉下去!”县爷似乎并不打算再给林宣说话的机会。

    林宣被两名士兵押着手臂,往衙门口拖去,他双脚在地上不停地蹬着,却丝毫阻拦不了被拖离县衙的速度,挣扎的样子狼狈至极。但他依旧不死心,高声喊道:“各位在场的姑娘,想想你们的爹娘,想想你们的亲人,你们定有人有线索,亦或者见了什么听了什么,难道真的愿意为杀人凶手隐瞒吗?你们难道真的愿意一辈子被冠上风月女子之名吗?”

    听闻此言,那两个士兵拖行的速度更快了。

    “姑娘们,快醒醒吧,你们真愿意一辈子……唔……唔唔……”

    见他如此聒噪,一士兵脱掉自己的一只鞋子,硬塞至林宣嘴里。

    元依依原以为林宣真的有证据,不曾想他靠的却只是呐喊。见他闹得如此狼狈,她心中好气又好笑。

    然,静默片刻。

    人群中,有一女子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奴家惜月,亲眼目睹了林花月杀了柳二爷。”

    这句话,如同平地一声炸雷,众人皆哗然一片。

    林花月脸色瞬间惨白,一双美丽的眸子睁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

    县爷的嘴巴亦张成了圆形,随即道:“惜月,你有何证据?如实道来。”

    惜月跪在地上,面色绯红,捂住胸口,身子打着哆嗦,眼眶微润。

    她长吁一口气,稳住情绪:“那位客人是头一次来了咱们院里,奴家也只是奇怪,为何林妈……林花月见了他就颜色大变,奴家擦身而过,听到林花月称呼他柳二爷。后来,林花月恭恭敬敬地带着他来到二楼,将他引到了依依姑娘的房内。奴家只是好奇而已,悄悄地跟了上去,在门缝处见他们二人先是说了会儿话,后不知道那柳二爷说了些什么,林花月面色很是难堪。然后她趁柳二爷没注意,拿起了桌上的发钗刺进了他的心脏处。我当时吓坏了,匆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派胡言。我同柳亦州无冤无仇,我为何杀他,你简直一派胡言。”林花月大声斥责惜月,脸色涨红,显然气得不轻。

    元依依唇角微扬:“本姑娘也见你招待他的时候面色有异。”

    “你们休要污蔑我。就算我见了他情绪异常,也不能说明是我杀了他。”林花月咬牙切齿。

    元依依冷笑一声:“证据是吧?本姑娘有。”

    她话音刚落,林花月便觉身子陡然一紧。

    元依依慢条斯理地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沓碎布,在林花月的眼前晃悠一圈,继续道:“这是我在你房中找到的碎布,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这些是什么。”

    元依依在寻那三女子足迹时,顺带探查了林花月的房间,发现林花月在一个花瓶里藏了些碎布。她一向喜欢先发制人,便拿出那些碎布,待她看清碎布上的内容时,更觉有用。

    林花月瞳孔放大数倍,整个人似是被寒冰冻住,全身冰凉又坚硬。

    “不曾想,你这个蛇蝎心肠恶毒之人,也有过挚爱呢!”元依依嘴边勾起一抹浅笑。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再次交头接耳。

    林宣趁机甩开押着他的两名士兵,一把扯掉嘴里的鞋子,连呸几声,直奔元依依身边,拿起那碎布,扫视一便后,咯咯笑起声来:“吾爱花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日辰时,老地方相见,柳亦州。”

    堂下再次哗然。

    林花月面色难堪至极。

    林宣舔了舔嘴唇:“还有,这儿还有,我再念念。亦州:花月原……”

    “够了!住嘴!”林花月眼眶微红,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林宣见她如此,便真的停了下来。

    林花月半仰着头,眼泪从眼角滑落,在鼻翼处划出水痕,转即眸光一闪,眸中的仇恨如火焰般熊熊燃烧:“没错。柳亦州是我杀的,要怪只能怪他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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