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豪威实习第三天，沈念舟还在习惯办公室生活。
职场呐，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每个人看着都好精致，像电视剧里的精英，她像混入其中充数的存在。
除了要兼顾学校学业，公司里各种事也令她头大，李熙载的信息也不多，即便有，她也寥寥数字应付。
倒不是不想聊，只是她平日有自己事，晚上闲了李熙载又得复习功课，大家想凑个聊天时间都难。
每天仅有午休时能聊几句。
周末去公司，坐在办公室里，沈念舟会想李熙载。
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上课呢？
近期的文理综考试他一举摘得“桂冠”，不知是否处于感激，微信里李熙载家长转了一笔钱。
聊表感谢之意。
她没收，对方不依不饶又发了一次。
思虑再三她还是收了。
不能跟钱钱过不去吧？
和李熙载说起此事，他态度不明。
“一两万你不敢收，还好没给你发个十几万。”
沈念舟嘴角抽了抽，默默吐槽：怎么不去大街上撒钱呢你！
吐槽归吐槽，还是有点心虚，扒拉着便当里的饭，一脸皮笑肉不笑道：“要考试的人，吃完饭学你的习去！”
路过的同事经过，笑着说：“和弟弟打电话呢？要高考了吗？”
沈念舟吞了一口饭，险些卡住，尬笑着点头。
电话那头李熙载听了个分明，点评道：“你这同事没眼力见。将来不成器。”
沈念舟好气又好笑，“‘这位弟弟’，怎么，不高兴了？”
李熙载翻着书的手停了动作，不满的合上书，揉了揉眼角。
“‘这位姐姐’，能不能心疼下考生？”
还撒起娇了？
沈念舟心情极好，嘴角压不住的弧度。
落地窗外的城市街道川流不息，东申这座大城市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人们相遇又分离，不与谁相联系。
即便如此，她还是和他相遇了。
奇妙又不可思议感觉。
生命突然多了一种可能，她竭力想留住，可她知道，强留是没有结果的，所以她倍感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不知何时会结束，于是在一起的每天都很快乐。
再冷漠的人也会感觉到爱。
她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冷漠迟钝。
原来，在经历过童年的无人问津后，她也还保留着“爱人”的心。
是李熙载让她知道，原来，她还保留着这种能力。
真好。
“那——等新年，一起庆祝一下？”
李熙载忽而直了直背，“元旦吗？”
“嗯，不然呢？”
“好。”
一秒都没迟疑。
沈念舟笑着，她知道，电话那头的李熙载大约照旧冷着脸，但心里一定是欢喜的。
他的声音透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欢喜，难耐。
想念她——想她——很想。
她一直好奇豪威东申负责人，钱乐乐经常得意的炫耀自己表姐夏叶。
听过无数次，真人却难见，她犹豫是否打个招呼，又恐有唐突巴结嫌疑，还未等沈念舟纠结完，终于在某天突如其来的相遇了。
习惯早到办公室，今天她刚准备去前台取快递，电梯开门，迎面而来的明艳美人儿令她胆怯低头，从未见过夏叶真人，但她看过同事手机里照片，照片里的夏叶已经美的盯人过目难忘。
可第一次遇见真人她却怯了。
果然，自信的美人连走路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派头十足，仿佛全世界都该匍匐在她面前。
沈念舟顿了下，自然恭敬的低声唤了声：
“夏主管好。”
声如蚊蚋。
对方习以为常应了声，继而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道：“你，是……沈念舟？”
居然知道她名字！
沈念舟激动连连点头，回：“夏主管找我有事吗？”
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似乎不太礼貌，她一个来实习的新人，夏主管的事哪轮的到她？
刚准备再补一句，不想对方并不在意先开了口：“在公司，工牌要挂好。”
沈念舟立马从口袋里掏出工牌，认真挂好，非常诚恳看向夏叶。
真人宛若太阳女神，出口的声音平淡却令人舒服，怎么形容呢？
就像夏日解渴的冰水，虽凉，却是夏日沁心之选，不像饮料令人有负担。
只是单纯的令人解渴舒适。
“你放在口袋里？”
夏叶不解的看向她，沈念舟认真点头，解释道：“啊，因为，总是容易钩住什么，刚才差点挂在衣钩上。”
实话，险些勒到她。
多危险。
见她如此大方承认，夏叶反而没再说什么，只笑了笑点头，算是默许。
沈念舟沉迷于夏叶微笑里，不禁神往，怎么会有如此漂亮又温和的领导？
福气，对她身心都及其友好。
虽然实习工资不高，工作也短暂，但收获还是颇丰。
起码，对社会和市场有了一点自己了解。
就算以后不能入职豪威，简历拿出去也不是空白一片。
首先能入豪威实习就是千挑万选的存在。
商场上的竞争远比沈念舟想的要复杂，她涉世未深，但也算开了眼界。
同事间关于工作的“八卦”也没少听。
少说多做总是没错的。
年底了，公司事少了，各种“会”却多了，除了总结会议、年度会议，还有企业年会。
豪威是大公司，像夏叶这类地方负责人是要回南陵总部参加年会的，当然东申分公司也有自己的聚餐。
作为跨国集团，豪威分公司的年会聚餐也颇为气派，选在了江东黄金地段，远眺能见金碧辉煌东申。
纸醉金迷，辉煌繁荣，是多少人怀揣“淘金梦”，幻想一夜暴富的“起点”。
餐厅位于酒店顶层，据说十分气派，沈念舟没去过，自然不会知晓，只跟着部门其他人一起。
等电梯时候，边上电梯开门，沈念舟不知其中厉害，说：“这部电梯空着。”
其他人看了一眼，耸肩道：“这是VIP客户专用电梯，咱们是普通电梯，得等。”
小插曲，无人在意，沈念舟却皱了眉，怎么电梯都有“特权”。
“一会儿分批乘电梯。”
“小沈，你跟我们一起吧。”
“好。”
沈念舟心不在焉，但同事们讲“八卦”又很难忽视。
“你们有没有感觉，乙方有反客为主嫌疑？”
“你说慕悦悦金的‘李总’？人家身后可是东申的‘李氏集团’，乙方？想太多，单纯是夏总魅力使然，不然人家肯提供原材料？都是竞争对手的。”
“‘李总’怎么不回他们李氏集团？在分公司混资历呢？”
“也不能这么说，李氏集团旗下‘慕悦’分为五家公司，‘悦金’是最赚钱的。可别小看这位‘李总’。”
“有能力，又帅，啧啧啧。”
“可不是，我以为豪门少爷长得都挺碍眼，没想到，还有这么帅的。”
“李家都多少代‘豪门’了？基因好啊。”
“要是能长期合作，我们东申分公司绝对稳赚不赔。”
“那得看人家‘李总’是冲着什么来的，哎，你说‘李总’会不会看上我们夏主管？”
“各方面来说，夏主管都是拔尖的。”
“不过李家可是正儿八经大家族，慕悦悦金的李熙和，放眼整个东申，无人能出其左右。”
“你孤陋寡闻，你不知道东申还有个孟家和顾家？之前的热搜，前个月得了WRC全球拉力赛冠军的顾明兮，说是东申‘顾家’的人，我跟你说，那才叫极品，极品你懂吗！建模人属于是！放在二次元那就是逆天存在。”
“啊？我搜搜微博……好家伙，顶级帅哥，天花板这是，我宣布我恋爱了！”
……
几个人聊天内容越来越偏，唯独一个名字钻进沈念舟耳朵里。
李熙和。
虽然东申很大，重名重姓的很多，但是，李熙载的哥哥——李熙和，她见过数次，似笑非笑眼神满是防备，无论怎么看都不像简单人物，与李熙载有关，她多了份心。
李熙载家境不错，所以她不曾多想到底有多“不错”。
心中想着大约是比姑姑家更富些，然而，听到李熙和名字，她难免一惊。
“不会吧。”沈念舟小声嘟囔，打开手机。
手机网页跳出李熙和照片。
果然是他。
等等，李熙载是李熙和的堂弟，那李熙载岂不是东申“李氏集团”家族的人？
东申三大家族之一的“李氏”？
沈念舟心里一沉，完蛋。
但她又不肯死心，拿着手机小声问边上人，“Linda姐，你们说的慕悦悦金李熙和，是这个人吗？”
“对啊，就是他，之前来过我们办公室，哦，是工作日，你应该没见过。”
边上另一个女生凑过来瞄了眼，啧啧称奇道：“长得真是文质标致，标准青年才俊模样。”
后来别人的夸赞她照单全收，可心却一直往下坠。
她终于知道李熙和对她说话的意义了。
不是高攀的问题，是她和李熙载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的相识只是阴差阳错。
她对东申有钱人没有概念，心想姑姑这样已经算富裕了吧？
李家到底多有钱，她一点概念没有。
“candy姐，李家，很有钱嘛？”她怯生生问。
candy听闻笑了，“你还在校，不大了解东申商场，你问李家多有钱？”女人顿了下，瞄了眼远处，指了指，“喏，那栋建筑物，李氏的总部，李氏多有钱？钱多到能开银行，你说有钱吗？”
沈念舟噎了一口。
Linda见状，以为沈念舟对李熙和好奇，好心解释说：“李氏内部资产，加上慕悦悦金的资产，李熙和身价起码东申前十，怎么买都得一两百亿。”
其实，她们都说少了。
边上chairs见状一笑，“东申寸土寸金吧？但对他们来说，一两个亿买豪宅，就像你花钱买棒棒糖——跟玩儿似的。”
所以，姑姑家那种小区，在她看来已经是豪宅天价的房子，在李熙载眼里应该一文不值。
所以，他家墙上的画，应该都是真画，一副价值连城，却被他随手乱摆。
脑子“嗡嗡”响，她从不觉得自己想逃。
可一想到她在李熙和面前理直气壮样子，突然很尴尬。
怎么说呢，四个字概括：自不量力。
也就李熙和有教养，没直接指着她鼻子说她“异想天开”。
她还在胡思乱想，手机却来了信息。
李熙载。
这是真“天鹅”，她这“癞蛤蟆”是真胆大包天。
李熙载：【年会少喝酒。】
沈念舟：【好的，“天鹅”】
李熙载看着短信，莫名其妙。
李熙载：【是不是已经喝上了？几杯？】
沈念舟：【在楼下，年会都没开始，饭还没吃上。】
突如其来的真相令沈念舟难安，不知该怎么面对李熙载，万一再碰上李熙和，多尴尬。
所以说，人不能念叨，念叨什么就来什么。
等电梯人太多，排着队上电梯，轮到她还得好久，可边上有人挤开她，她回身，瞄见几个黑西装男子。
被护在最边上的就是李熙和。
李熙和挺高，顺着视线也瞧见了她。
好看的柔眸微微弯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沈念舟背过头，祈祷他眼瞎。
不行，她戳瞎自己……算了，她怕疼。
“这不是豪威的女士们吗？怎么，在等电梯？”
有点嘈杂的大厅里，李熙和的声音不大，仅周围人能听见。
听见李熙和说话，慕悦的人都安静下来，只有几个小声议论。
“慕悦悦金的李熙和？他怎么来了？餐厅不是包下来了吗？”
“是不是去酒店层？”
“好帅啊。”
“他怎么知道我们是豪威的人？”
“记住谁了吧？”
沈念舟后背一紧。
对，记住她了。
想忘应该都很难吧。
前短时间，她理直气壮在他面前拐走他弟来着。
啊不，用别人视角，是她勾引刚成年的他弟。
罪大恶极啊……
“夏主管邀请我这位‘乙方’来参加年会聚餐，不知，是否欢迎。”
话说的好听，跟她好像没关系，是夏叶邀请的他，但沈念舟用脚趾想都知道，他这会儿视线肯定落在她身上。
“欢迎欢迎。”
“李总能来，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别人或许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给李熙和留个印象，但沈念舟忍不住往人后躲。
不想，李熙和又开口道：“等电梯太慢了，耽误时间，不如，坐这部电梯如何？”他眼神示意待机已久的VIP客户电梯。
“感谢李总邀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谢谢李总。”
沈念舟皮笑肉不笑，想等下部电梯，不想被Linda一起推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李熙载信息也“挤”了进来。
李熙载：【要是太晚，我去接你。】
李熙和与她们中间有一段空隙，像是天然隔阂，他气定神闲站在最后，她被人挤的伸不开，微微举起手机回消息。
沈念舟：【不用，我可以打车叫司机。你好好复习。】
电梯很快开了门，她被人推着下了电梯，消息声又适时响起。
李熙载：【有事call我。】
沈念舟：【好。】
人略过她身边，鱼贯而走，她发完信息刚抬头，却见一道伟岸身影遮了她视线。
她抬头，和回头的李熙和对视上，一阵头皮发麻。
李熙和弯着眉目，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弟妹’，我可以充当一次司机送你。”
是玩笑，也是真话。
难以捉摸的男人，危险，但有迷人，逃不过他双眼。
所有的手段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等她开口拒绝，李熙和就走了。
独留沈念舟在原地呼吸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