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禁鞭炮，但，禁是禁不完的，总有人会冒险放鞭炮。
大年初一夜晚，断断续续鞭炮声吵得人有些心烦，沈念舟却睡的很好。
醒来已近9点。
爬起来就见沈父在客厅坐着看“春晚”。
昨晚聊了一夜，“春晚”沦为背景音，这会儿恰好有空，可以看看。
见沈念舟揉着头发醒了，沈父起身，嘱咐到：“我给你煮汤圆，饺子吃吗？”
顿了下，又补道：“虾仁馅的。”
她爱吃的口味。
沈念舟应了声，见沈父钻进厨房身影都轻快多了，她走到门边，道：“爸，新年快乐。”
沈父：“新年快乐，舟舟。”
父女之间似乎达成某种默契。
再开口，沈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红包，“压岁钱。”
沈念舟苦笑，“爸，过完年我就20了。”
沈志：“还是孩子。”
在父母眼中，岁数只是年岁累计，孩子永远是孩子。
沈念舟没说什么，接过红包塞进口袋。
沈父不善言辞，刚好，沈念舟也不懂如何表达感情，即便是不熟，但终究是亲人。
边吃饭边看“春晚”，父女二人时不时回一下拜年信息。
收拾碗筷时沈念舟手机来了信息，她以为是李熙载，笑着解锁，却看到一条添加好友提醒。
留言是：妈妈。
沈念舟手顿了顿，抬眸看了眼正在看手机的爸爸。
“你妈找你？”
看来，妈妈也找爸爸了。
“我知道你小姨和你妈找过你。”沈志放下手机，看向沈念舟。
沈念舟不知道说什么，心情复杂。
“她生病了，可以理解。”沈志眸光微垂，从沈念舟手里接过碗筷。
又道：“还怨吗？”
“你怨我们是应该的。”
“你妈她……她也许不算负责的妈，但，她有勇气离开，起码，她做了自己。”
离开爸爸，离开女儿。
或许很自私，可，总比蹉跎，过成“将就”要强。
她不是个好母亲，起码对沈念舟来说，妈妈的印象就像初冬薄雾，天明即散。
是的，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任何事都有代价。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弥补也无济于事。
离家出走的女性，有些完成了母亲角色，有些完成了成全自己。
人与人没有真正的理解，只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没有必要再改变什么。”
沈念舟站在爸爸身后。
是的，过去他们没有参与，未来，她没想过。
没有必要强行理解，或者重新接纳。
沈志却想了想，道：“人生不到最后结尾，不好说改变。”
“人与人的相遇，分离，是必然的事。”
沈念舟还是想问爸爸，他会不会后悔，不过，依照他现在心态，大约已经释怀。
这么多年，不过都付之一笑了然。
“我们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或许，多谈一两次恋爱也有好处？”
像是试探。
“我才大一，再过半年也才大二。”
沈念舟接过沈志递来的苹果，心虚的啃了一大口。
“啊…我就说说。”
谈一场恋爱已经够了，对方还要参加高考…
怎么想都不能和爸爸说吧？
等以后……
沈念舟想的以后，也没很久，在给李熙载发完【想你】两个字五个小时后，李熙载就发来一条共享定位信息。
沈念舟加入共享后傻了眼。
沈念舟：【？？？什么意思？你到港城市了？？？】
李熙载：【初二“回门”，不是吗？】
回你个大头鬼啊！
一口老血差点吐出口。
定位离她已经很近，可以说，近在咫尺。
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哪里？
等等，好像刚开始做家教的时候，确实给李熙载和他家里人看过证件，上面有她信息。
9个多月前的事了，李熙载怎么还会记住！
天杀的，这家伙果然不是“省油灯”！
沈念舟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爸爸。
吞了口水，“那个，爸，我突然想起来，过年不是要买米糕吗？我下楼买。”
借机引开李熙载！
鬼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没准还能登门？
想想都可怕。
“米糕？”
“啊，对，节节高升嘛。”
“有，在厨房，要吃吗？”
“我不爱吃原味，玉米味的好吃。我去买。”
“买了，还有黑米的。”
“……”
“花生糖？”
“有。”
“粽子糖？”
“有。”
“麦芽糖？”
“喏。”
百宝箱吗！以前爸爸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回事，她还有什么借口出门啊！
“我想喝黑糖珍珠??椰果芝士奶茶……”
“这个——没有。”
“我出门了！！！”
沈念舟穿了鞋子就往外走，完全没听到身后沈父说了什么。
边走边穿衣服，看着手机上位置，沈念舟感觉越来越近，头皮发麻。
苍天啊，可别让什么邻居给碰上，怪尴尬的。
就邻居“八卦”传播速度，没准明天方圆几公里都能传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不知道别人怎么添油加醋。
谣言止于智者，不止于邻居。
蹭着小区花墙一转弯，迎面险些撞上人，刚要道歉，对方却叫了她。
“哟，舟舟啊，两年没见，长大不少啊。”
好家伙，三条街最能传播“八卦”的赵叔。
“赵叔新年好。”
打完招呼就准备走，对方却絮叨上了：“还是你出息，你考上东申大学，你爸可骄傲了，别说你爸，我赵叔我都跟着沾光，呵，谁不知道东申大学名校啊，你在东申怎么样啊？上大学了，谈恋爱可得长个心眼啊，现在小男孩油嘴滑舌的，别被他们骗了，谈恋爱了带过来，你赵叔替你长眼瞧……”
沈念舟心急如焚，应了两句，眼见前方停了辆车，车门一打开，不是李熙载是谁！
沈念舟直接吓成表情包。
“赵叔叔，我爸在家你快去吧！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啊，对对，一说就忘了，我去给你爸拜年。”
下一秒沈念舟就跑向李熙载。
李熙载下车就看到沈念舟，这么巧，她来门口接自己吗？
打的车刚开走，看着她跑向自己，李熙载想：她一定是太激动了，果然临时决定过来是对的。
这个新年惊喜她一定很高兴吧？
他赶在新年早晨来见她，跨越几百公里，看着她冲过来的速度，李熙载笑了。
张开双臂迎接她。
迎接属于他的“暴揍”。
“啪啪啪”
清脆巴掌声落在他脑袋上。
小姑娘不高，为了打到他，直接跳起来暴扣。
“是不是疯了！大新年的！”
反应不及李熙载连吃了沈念舟三个巴掌，打的他脑袋嗡嗡响。
等他反应过来桎梏住她手腕，又好气又好笑，“沈念舟，你有没有良心啊？”
少年冷眸中透着委屈。
别人瞧了只会同情，沈念舟却是上过他当的人。
不依不饶拽着他离开大门口，往奶茶店方向走。
“你过来家里人怎么办！啊！东申到港城，开车五个小时！你到底怎么来的！高铁根本买不到票！”
“高铁，速度快，我买最早一班。”
“高铁票那么难抢！你骗鬼呢！”
“商务舱，最后一张票。”
海陆空，他想了四五种方案，最后，幸运买到了高铁商务座，最快的方法，只要两个半小时。
全程还能躺着睡一觉。
可他只睡了一小时，剩下的时间看着窗外晨光，突然很想她。
他想过一百种她的反应，会说什么。
没有一种反应是暴揍他。
“你到底怎么想的？”
三秒钟后，沈念舟冷静下来，心脏依旧“扑通扑通”直跳。
“不是你说‘想我’吗？”李熙载“孩子气”上来，也没了清冷少年模样，多了一丝无赖感。
“沈念舟，你勾人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沈念舟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铁证”还在他手机里，确实，信息是她发的。
赖不掉。
“也没让你过来啊。”
虽然不想你过来，但，我也很想你。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李熙载狡辩着牵了她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
讨好似的，
“当面说一声‘新年快乐’才显得诚意。”
惊吓还差不多。
很诚意，但是——
也很刺激。
万一被熟人看到，岂不是要传的满城风雨？
“诚意收到了，回去吧。”
李熙载有点哭笑不得，小说里都是骗人的是吧？说好的激动呢？说好的感动呢？
骗人啊！
“沈念舟，你这样我很失望啊。”
哦，失望，那也好过一堆破事，在看待问题方面，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
“可是，换成我角度，很尴尬。”
李熙载看着她，顿了一秒，旋即轻笑起来，“我已经买了傍晚的车票。”
我只是，很想你，而已。
情绪在发酵，想说什么，堵在喉间，她不是不想见他，只是——
只是，不是时候，他们还有家人。
李熙载家庭复杂，她懂的，能见父母的时间有限，和她不同，他的家起码是完整的。
她知道，他不是不想父母，相反，他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哪怕，只是一句话。
她懂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呀！舟舟啊，这谁啊？”
身后传来赵叔的声音，沈念舟只觉心底一沉，心想完了。
不料——
“老沈，你认识不？”
认不认识的，这不就得认识了吗？
沈念舟只恨地上没洞，要不，原地死两秒算了。
李熙载眼神不明，攥着她的手有了些许湿意：“叔叔……们，好？”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今年可真热闹啊。
看似人还在，实则已经原地去世有一会儿的沈念舟转头，对着沈志尴尬一笑，“爸……那个……喝奶茶不？”